由於是悄悄躲在寢室裡有人敲門的時候曉蕙沒有理會,等到敲門人的腳步走遠了之後她才起身開門匆匆看一眼,只瞥到一道男生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後來聽到兩個女生的議論才知道是什麼情況。
“是跆拳社的莫學長啦,他今年不是畢業離校嗎?來找你告別的,偏巧你不在。那雅,我感覺莫學長好像對你有意思欸。”
“瞎說,人家是打算出國深造的。”
“咦,你怎麼知道,他找你探過口風嗎?哦,我知道了,他是捨不得你,今天來向你告白的,假如郎有情妾有意就把關係定下來,然後他纔好放心出國!”
“曉蕙!”那雅不得不對她想象力之豐富下一個新的定義,“能確定你的漫畫一定熱賣,這麼好的想象力!”
“這可不是什麼想象,莫學長高大英俊、品學兼優,多少女生對他青眼有加,可是四年裡他沒有和任何一個女生交往過,唯獨對你大不一樣,當初爲了邀請你加入他們跆拳社他是三番五次來找你做思想工作,你說,不是對你有意思還是啥?”曉蕙分析得是頭頭是道。
“他作爲一社之長自然有爲自己的團隊補充新鮮血液的義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後來我沒答應,他不是也沒說什麼。”
“那雅,我發現你的智商很高,可是這情商怎麼就低得一塌糊塗!”
“喂,不帶這麼埋汰人的,剛纔還說不惜爲我兩肋插刀呢!”
“兩碼事兒好不好?”邊說着話,曉蕙一邊將杵在屋子中間的畫架挪到角落裡,着手收拾起桌面上的畫具和紙張,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說,昨天剛剛趕完一集的稿子,沒來得及把屋子徹底打掃,要是知道你今天回來我就叫他們把這兒全收拾好了再走。
曉蕙所說的他們都是漫畫社的成員,他們之間時常相互幫助,誰手上正在趕畫稿,大家都會抽時間幫着爲畫頁添加背景或者幫忙貼貼網點什麼的。
一本精美的漫畫背後需要做的工作可是相當繁瑣的,又是編輯劇情,又要設計人物造型,還得將故事有聲有色地展現在畫紙上,光靠一個人也能做得到,但是效率就慢太多了。
那雅也動手幫她整理着,一面說道:“這有什麼關係呢?你儘管做你的就是,要知道我回來一次你就勞師動衆往後我可不敢再回來了!”
曉蕙從暖水壺裡倒了一杯水遞給她,說道:“我在校外另外租了房子當畫室,以後你要到那裡找我了。”
那雅捧住印着一隻小豬的卡通陶瓷水杯,問她:“爲什麼呀?這裡不是很好嗎,兩個室友已經搬走沒有人礙手礙腳搗亂了,到外面租房得多貴啊?”
“其實……”曉蕙忽然扭捏起來,“不用我自己花錢的啦!”
原來,曉蕙在校外認識了一個做廣告策劃的同鄉也算是趣味相投,兩個人交往有段日子了,見曉蕙需要一個安靜的創作環境,男生自掏腰包在校園附近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也帶着同居的意思。
“這樣啊!”那雅環顧了一下二十多坪的寢室,曉蕙也要搬走,這間寢室很快又有新的室友入住,看來自己也要與這間住了兩年多的寢室說再見了,想到這裡心裡也有了一絲離別的酸楚。
兩人坐着又說了一會兒話,曉蕙被同學叫出去,臨走時要那雅等她回來一道吃晚飯順便帶她見見她那個同鄉,那雅打趣說,我纔不要當電燈泡哩!
曉蕙走後,那雅靠到牀鋪上,取過一本書來隨手翻看,方纔樓道里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對她構成什麼影響,過了一會兒漸漸感覺有些倦意,閉上眼睛睡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被一陣電話鈴聲給叫醒。
電話在搭在椅背的外套衣袋裡,她本不想接,又一想,別的倒沒有關係大不了稍後回過去,可萬一要是信誠孫姐的來電拒聽就不妥了,畢竟人家蠻照顧自己的。
翻身下牀由外套衣袋裡摸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手指觸上接聽對話框,電話通了可對方沒有說話。
準是推銷房產股票期貨之類的,平時常常會接到這種電話,心情好的時候她會和電話裡的促銷員扯上幾句,今兒既然對方不吭聲,她也不想開口。
連機子都懶得掐斷將它隨手擱在桌面上,反正是促銷電話,對方不管是人工還是語音,等到白話夠了他們自己就會覺得無趣從而掛斷,打算繼續回牀鋪找周公手談,寢室的門又被輕輕敲響。
想再咪一覺看來有點難度了,她過去拉開門一看,外邊站着的是楊雪,一身淺藍色短款束腰風衣,披肩的長髮打理得光滑柔順,髮尾部分打着卷,面上化了淡妝,一股香水味撲面而來。
如果在大街上那雅沒準兒都不能確認眼前這個人就是打江南偏僻小鎮出來的楊雪,回想春節回小鎮那會兒她還是一身樸素的衣着,長髮束成一根簡單的馬尾模樣清爽宜人,不得不承認今天的楊雪比半年前是靚麗了許多,可卻少了一份少女的純真。
她的目光直往那雅身後的寢室裡邊掃,那雅側過身問她:“學姐,有事嗎?”
“就你一個?”她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
“兩人換寢室搬走了,曉蕙有事出去。學姐進來坐吧。”
“不了!就在這說吧。”楊雪當然知道這間寢室剛搬走兩個人,這兩人現在的寢室就在她原先寢室隔壁,雷銘經常來找那雅那件事便是在串門的時候她“無意間”重提的。
“我們這些四年級的很快就離校了,以後都各忙各的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聚到一起,班上幾個比較要好的同學打算再聚一聚,就在今天晚上,那雅你也一起來吧!”
“學姐的同學我不怎麼認識,這樣貿然加入聚會是不是不太合適。”對於這些聚會聚餐什麼的那雅不是很樂意參加,更何況跟一堆陌生人湊在一塊兒都不知談些什麼好,沒有營養的客套話說着也沒意思。
“有你認識的人啊!跆拳社的莫同學和他們社團幾個同學都會去,聽說莫同學家裡安排他出國深造,這一走只怕得有三四年才能再見面吶。那雅,你們相處了這麼久,你覺得這個離別聚會不去合適嗎?”
莫學長?可是剛纔在操場爲什麼沒說聚會的事?那雅低下頭思忖。
楊雪甩了甩衣袖說道:“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去就不勉強了,你放心,晚上我不會多說一個字的。不過,莫同學看不到你一定會很失望的吧!”其實感到失望的她。
操場上男生蕭索的背影再次出現在腦海,然後是曉蕙的一席話,那雅想,即便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是兩年的相處怎好就這樣讓人帶着滿心的失落遠渡重洋?至少有些話得說明白了。
“你們的聚會地點在哪裡?”
“你決定去了?”楊雪很有些喜出望外,她還以爲今次要無功而返了呢!再找下一個機會就很難有這次一樣充分而正當的理由。
莫巖對那雅有意,不少人有目共睹,但當事人一直不點破,周遭的人也不會去提醒,因爲人多少都有種我得不到別人也甭想得到的心理,男生沒有膽量追求那雅,知道無果何必自討沒趣兒被人恥笑?
身爲跆拳社的高手拿過大大小小很多比賽的獎盃獎牌,莫巖擁有不少的粉絲學妹,其中也有對他心存愛慕的,私下裡投遞情書的,在無人之處製造偶遇約請吃飯表達愛意的,可他與這些同學始終都保持着一定距離。
嚴格的家教是一個原因,主要還是他忙着學業,忙社團的訓練和比賽沒有太多時間去風花雪月,交了女朋友又抽不出空來陪她不如不交,其實是他覺得這些女生當中沒有一個是值得他去浪費時間的,直到那雅出現……
“不是說,我不去的話學長會失望的嗎?”
“那雅我是想有你和我做個伴兒的,我一直不習慣人多的場合。”
“我也不習慣。”那雅說着回身去拿桌面上自己的手機,這個很正常的動作叫楊雪慌亂了一下,“你要給誰打電話?”
“曉蕙,她要我等她回來一塊兒吃飯,這回得放她鴿子了。”
“哦,是得說一聲。”
那雅將手機解鎖,剛纔的來電早已掛斷,她翻找出曉蕙的號碼打過去,卻是佔線,等了一會兒仍然掛不通,大概正在和誰說話,袁曉慧聊起電話來那是叫一個變態,兩句話能講清楚的事她愣是能說上十分多鐘,那雅收起手機,楊雪同時也將一部蘋果5悄悄地揣回衣兜。
“那雅我們走吧,聚會地點挺遠的,那個地方我不怎麼熟,再點過去總是好的,要是遲到就給人罰酒的藉口了!”
見電話掛不通,那雅想給曉蕙留張字條,但楊雪催得急,她只好抓起外套帶上寢室的門拐到走廊盡頭的盥洗間洗了一把臉驅走殘存的倦意,而後和楊雪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