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和樑濤從理想聊到抱負,又打過去,就是樑濤在部隊時候訓練學習的一些事兒,當事人經歷這些的時候感覺是枯燥的,可是安然就是聽得津津有味;再說到現在——在信誠的工作生活。
過程當中幾乎都是安然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在詢問,那雅好笑道:她就差沒有打聽到人家家裡去了。
要說剛纔他們倆還沒有跑題的時候那雅還會接上一兩句,這個時侯她就完全不吭一聲了,並且她的神思也在向其他地方轉移。
很不經意的一瞬間,她竟然看見了雷銘,他正從上一家店鋪走出來。
那雅忽地站起身,把安然嚇了一跳,詫異地仰頭看她,那雅邊往外走邊對她說,然然,我忽然想起還有事兒,一會兒麻煩樑大哥送你回家吧。沒等安然應聲兒,她的人已經消失在門外。
這時已經接近電器城打烊的時間,賣場裡仍然是人來人往,那雅追出去的時候,雷銘正混在乘坐自動扶梯的人羣當中,他身材頎長、氣質獨特,那雅很容易在人頭攢動的人羣當中盯住他,不必靠得太近也不用擔心將他跟丟。
他出了電器城,徑直往地鐵車站的方向走去,步行了大約十多分鐘到達地鐵車站,通過其中一處購票口。
由於距離善遠,中間又夾隔着三、五個乘客,那雅無從得知他購買的是哪一站的車票,她只好要了一張終點站的票。
上了另一節車廂,那雅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望到他垂着頭靠窗而坐,一臺手提電腦擱在膝蓋上,剛纔在電器城她見過這款電腦,標價是四到五千RMB。
他一動不動地靠在座位裡,不知是在打盹還是在想着什麼心事,在他身邊坐着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小女孩,不時向他投去窺探的目光,好幾次鼓起勇氣想與他搭訕,但又放棄了,想必是覺得眼前這個人的形象與她們心目中的偶像形象大相徑庭吧。
地鐵第五次靠站時,他突然站起身來,看樣子是準備下車了,那雅在心裡頭算了算,由這裡到達終點站至少嗎還有一半的路程,也就是說她白花了一倍的車錢。
不過,她還是得謝謝這個傢伙沒有搭出租車,不然的話她臨時帶出來的錢還不知夠不夠車費呢?不過話說回來,發現情勢不對不再跟也就是了,可是那雅不想丟失這個難逢的機會,這個傢伙每一次出現都搞得神秘兮兮的,是個人都會有好奇心的。
雷銘下車之後,出了地鐵車站走上街面,往北而去,穿過一條大街,路面越走越偏僻,最後還拐進一條黑魆魆的小巷,那雅懷疑:他是不是發現被跟蹤了才故意鑽到這麼個沒人的地方來?這個傢伙可是個技擊高手,他莫非是想在這個地方解決掉追蹤者?
想到這裡,那雅全身的神經都不由得繃緊了,整個人亦進入高度戒備狀態。
進入衚衕之後,雷銘加快了步伐,一直走了五、六十米也不見他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倒是眼前的街面突然開闊起來,一條極爲熱鬧的大街橫在那雅面前。
路燈明亮、店鋪林立,仔細地一看,這些全都是出售小商品的雜貨鋪,街邊還排列着臨時搭起來的大排檔鱗次櫛比,整條街分明就是一個喧鬧的夜市。
那雅在海州也住了四、五年的時間,她都不知道海州還有這麼一條已近深夜還如此熱鬧喧譁的街市。
這裡的街道與市中心的繁華有着截然不同的氛圍,全然沒有市中心的整潔有序,到處都充斥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路人言語低俗、行爲粗蠻。
她在走神之際險些被迎面踉蹌着衝過來的一個壯漢給撞上,幸虧她身手敏捷閃躲得快,壯漢身上散發着難聞的酒精和其他什麼東西混合的味道,那雅連忙憋住氣,不着痕跡地溜開。
遠遠望見雷銘拐進一扇門裡,那門口斜斜地靠着一隻霓虹燈箱,箱子上映着某某旅館的字樣,那雅心道:難道他住在這裡?
她在距離旅館門口十來米的地方等了幾分鐘,雷銘沒有出來,她就想不如進去瞧瞧。
可是她想進那道門可沒有雷銘進去時那麼容易,剛往裡一走,立刻就被一個不知打哪裡冒出來的矮胖中年女人給攔住去路,語氣生硬地衝她喊道:“幹什麼的?”
那雅同樣生硬地答道:“找人!”
“找誰?”中年女人兇狠得就像是要把人給吃了一般。
“我找朋友!”那雅的語氣也相對衝了起來。
“男的,女的?”
那雅一愣,她要找的是雷銘,總不能說是找男朋友吧?見她答不上來,中年女人笑了,嘎嘎地笑得活像只母鴨子。
直到那雅進到這家不知用什麼年代修築的地下防禦工事改建成的旅館內部,看到了這裡的住客,他們幾乎全是三教九流的人物時,她纔有點明白,像她這樣大學生模樣的年輕女孩子到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找人,也難怪那個矮胖的老闆娘會對她發出那種意味不明的笑聲。
並且,如果沒有老闆娘喊來一個穿人造皮夾克的夥計爲她帶路,那雅恐怕得在這賽似迷宮般的地下甬道里轉上半天,想找到目標人物有點難度。
夥計領着她走下階梯,拐了五、六道彎纔在一扇用記號筆畫着歪歪扭扭的十八字樣的門前停下來,那雅知道她要找的人就在這十八號房間裡。
她擡手準備去扣門,卻忽然遲疑起來,這扇門開啓之後屋子裡面會出現什麼?會不會和沿途所見到的景象一樣不堪入目?
旅館夥計哪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用拳頭把門擂得山響,屋門應聲打開。
雷銘一見到出現在眼前的那雅,他的神情就像遇見從天而降的仙子一般既驚且喜,忙將她讓進屋內,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那雅說,我在電器城看到你來着。他一下子恍然大悟,笑道:“難怪這一路上我總覺得有人在跟着我,原來是你呀!被這麼美麗的姑娘跟蹤,我真是榮幸之至!”
那雅正要開口,卻見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將手搭在剛剛關閉的門把手上,三、四秒鐘之後,陡然將門拉開,就見那個旅館夥計還保持着側耳竊聽的姿勢俯身在門前,見被屋裡的客人給發現了,他訕訕地摸着鼻子,卻又像沒事兒人似的一搖三晃地走開了。
“你怎麼知道有人在門外偷聽?”那雅心道:這都什麼地方啊?住個店還要防着被窺竊,不過眼前這個傢伙也有古怪,他剛纔的行爲怎麼叫人覺得像個間諜?
“我碰見過這夥計在別個房間門口乾過同樣的勾當。”
“他爲什麼要做這種事情?是怕租房間的客人付不起房錢?”
“我不知道,也許某些人就是有這種嗜好。”雷銘搬過屋裡兩三張當中還算乾淨的一把椅子,說,坐吧!
那雅馬不停蹄地跟蹤了他一路,早就想找個地方歇歇了,她道聲謝謝便坐了下來,一面開始打量這間屋子。
這是間沒有窗戶的屋子,面積不足十坪竟然擺了兩張窄窄的單人木板牀,頭頂中央吊着一隻爬滿灰塵的燈泡,晦暗的燈光下勉強可以看清四面發黃的牆壁說正在剝落的石灰,和牀板上骯髒的被窩褥子:腳下的水泥地面上一灘灘不知是什麼的污漬,提鼻子一聞還有一股子難聞的黴味。
那雅剛一蹙起眉頭,就聽見隔音效果不太好的牆壁另一邊傳來及其奇怪的聲音,並且還不止一種,至少有三四種相繼傳進耳朵裡,其中一種似乎是女子的動靜,透着教人面紅耳赤的淫.靡.
縱然那雅是遲鈍的,這種時候也猜到了一牆之隔的另一間屋子裡正在上演着什麼戲碼,同時她也徹底明白了旅館夥計偷偷摸摸窺探的目的。
她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像雷銘方纔一樣猛地拉開房門,門外自然不會再有人了,可是這門開了之後,那些聲音乾脆從門洞直接闖進屋子裡來,嚇得她“咣”地又將門給合上。
雷銘似乎對這一系列的動靜早已習以爲常,他若無其事地說道:“還是開着吧,這屋子裡的味道不好聞。”
“別管那門了!”那雅就鬱悶了,他不在乎這房間的破爛程度、不理會那叫人聞着快要吐的的黴味兒,可他一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在這些噪音的騷擾下能休息得好嗎?她緊皺着眉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住在這種地方啊?
雷銘笑了笑,道:“那天下了火車也是這個鐘點,不知怎麼回事就被出租稀裡糊塗給拉到這個地方,天太晚沒轍只好先住下了。”
那雅審視着他心裡琢磨:這什麼人哪?能夠天衣無縫地組織實施一場文物劫掠,怎麼連這樣蹩腳的當也會上?她問,你在這兒住多久了?
他說,三天。那雅再問,爲什麼不去換個地方,你還想住下去?
“我身上的錢就夠住這裡了。”他的理由聽起來還蠻充分的。
那雅望着擺在牀上處於開啓狀態手提電腦,不費勁兒就揭穿他,“這個呢?這個怎麼解釋?如果我沒記錯,這種電腦的售價可是高達四、五千,用這筆錢足夠租一間像樣的屋子了。還有……”那雅忽然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不是劫走了價值上億的古董嗎,這麼快就窮到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他沒有回答,衝那雅凝視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