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沒一會兒就見一個教師模樣的中年人和一個青年一齊穿過院子朝她們這個方向走來。
“雷銘,喬師傅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你回到海州以後要常去陪陪他,你是他這輩子收下的唯一一個徒弟,也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你離開鎮上以後他總是念叨你。”
“我會的,曾老師,您也要多保重,再見!”
“嗯,再見!
談話到此就止住了,接着柵欄門的其中一扇白推開,雷銘閃身出來,一面將茶色眼鏡帶上,猛一擡頭,眼前站立着三個女生。
神情一如既往淡然的是那雅、一臉俏皮甜笑的是安然。
還有一個年紀略長些,雷銘對她稍稍有一丁點印象,似乎以前有過一面之緣,不過在他眼裡這個女孩美則美矣但欠缺特色,屬於縮在象牙塔裡苦讀的類型,渴望有朝一日成爲眼高於頂的白領精英骨幹,這樣的資料沒有保留進記憶的價值且時日久遠,他已將之淡忘。
安然推了推楊雪,意思是叫她說話啊,仰慕已久的初戀情人就站在眼前了,機會不抓住,再去後悔就什麼都遲了。
可是,方纔還侃侃而談的楊雪這時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字來,眼見雷銘隨時都可能再次走掉,熱心過了頭的安然情急之下,忙開口道:“請問,你,真的叫雷銘嗎?”
“是啊,這個名字我一直在用。”
“唔,那麼,你可以給我籤個名嗎?”安然拉開羽絨服的拉鍊,亮出羽絨服的內裡。
雷銘的目光從茶色鏡片後透出,在女孩包裹着緊身毛衣發育良好的美妙體型上一掠即過,“好哇,有筆嗎?”不過他並沒有向安然伸出手來準備接筆。
安然呆住,她這完全是爲了楊雪,才急中生智想出來的能夠拖住雷銘的主意,哪裡隨身就帶着筆了,連一隻可以替代的口紅都拿不出來呢。
“那就萬分抱歉了!”雷銘優雅地微微彎了一下腰,轉過身便大步離去了。
“哎呀,學姐,你怎麼了,連句話都不說,你哪怕叫他一聲啊!”安然現在像極了皇帝不急急太監的公公。
“算了,我和他終究還是兩根不能相交的平行線。”
她離開小公園後,會來到體校這邊不是偶然的,她是看見雷銘往體校的方向而去,才遠遠地跟了來,她是想在這裡製造一次偶遇,公園裡雷銘沒能認出她來,那麼在體校裡應該可以想起來了吧?
可是,他只在最初的一瞬間向她瞟上一眼,連安然都被他多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在那雅那裡停留得最久,男人說到底全是好色的,就連注目的焦點都是挑剔的。
楊雪轉過單薄的身體,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
無憂無慮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大年初三,那雅想回家了。
一方面安然家的遠親近戚每天往來不斷,連安然都覺得煩了,假如是單純的給安奶奶拜年看望老人家倒沒有什麼,可是這些親戚們明顯的是衝着她來的,言語間打着諸多的埋伏,目的無非是想從安然那個房地產大佬老爸那裡撈點油水,還有的甚至關心起她的終身大事來。
那雅發現自己隱隱地有被捲入這個懷着各種目的的漩渦當中的危機,她對安然說,如果想完整地回海州就得趁早走了。
安然深以爲然,立馬收拾東西,那雅說,要不要叫上楊雪一起走?於是兩人一起到楊雪的家裡,告訴楊雪,她們決定明天回海州,問楊雪是不是一起?
楊雪說,不了,自己很久沒有回家想多住幾天。對於她們關於回程的安全問題,她說謝謝她們想得周到,到時父母親將和她一起走,一方面陪着女兒另一方面也順便在海州玩上兩天。
見她有這樣的安排,兩個人也就不再說什麼,轉而回到安家,就見安家奶奶將自家做的年糕啊什麼的,還有小鎮當地的土特產裝了一隻大號的旅行袋,叫安然帶去,安然上手提了一下,一張小臉頓時就成了一隻苦瓜,那是真的沉啊!
而且這個東西在路上又不能想吃就吃,因爲天氣冷糯米年糕都被凍得跟石頭差不多硬,想吃的時候得上鍋蒸軟了才行,而那些聞起來很香很吊胃口的土特產卻是得下鍋加上其他的食材煮了纔好吃的。
安然帶回來的行李當中有父母孝敬給奶奶的新年禮物,都留下來後算是減輕了一些重量,可是加上這一袋子的年糕與土特產,非但沒有減少反而還重了些,一路上安然和那雅輪流提着它,說是輪流其實在那雅手上的時候更多。
上了火車,一路無話,到達海州時是第二天下午,走出火車站,安然伸了一個懶腰,叫道,我回來啦!那雅受不了她神經兮兮的模樣,將行李搬到路邊準備叫車。
安然的聲音招來一個大個子年輕小夥的注目,他向安然望了兩眼,安然毫不客氣地向他瞪了回去,但立刻就又叫道:“大個子,怎麼是你?”
那雅聞聲看過來,原來是凌家其中的一個護衛,就是那天送她們上火車的大個子,不過今天他沒有再穿一身黑的西裝,而是換了一身便裝,高大的身材看起來很有安全感,沒有了拒人千里的冷硬。
安然跑過去,到他面前唧唧咯咯地不知說着什麼,大個子今天臉上也沒有架着黑色墨鏡,在迴應安然的時候,眼神當中的一抹羞澀也就沒有鏡片幫他擋住了。
“雅雅,他叫樑濤,他說可以送我們吔!”過了一會兒,安然回來興奮地對那雅說道。
大個子隨後過來,將那雅腳邊的三、四件行李用雙手一齊拎了起來,說,車在停車場,跟我來。那雅說,謝謝你,樑先生。
年輕小夥的腳被什麼給拌了一下,紅着臉忙說,我,我姓樑,叫樑濤!
安然說,就叫名字好了,先生先生的多酸哪!那雅笑着對她說,誰像你呀,自來熟!纔不帶你這麼不知羞的,要叫名字你叫去!
“什麼叫不知羞啊,好東西就得先下手爲強的你知不知道?我纔不要像學姐那樣,猶猶豫豫的把什麼都給錯過。”
“然然,我今兒才知道你喜歡的是什麼類型,難怪學長們約你每一次都是沒門兒!還有,你管人家叫東西,小心人家不理你哦!”
“哼哼,本小姐不要則已,本小姐想要,誰能跑得掉?”
兩個女生在後面嘀咕着悄悄話,以爲前邊的人聽不到呢,哪知他是一字不落地全聽見了,就見他加快了腳步急行軍似地直往前衝。
……
一天晚飯後,安然跑來非要拉着那雅去逛電器城,說要把她的電腦升升級。
那雅問她,你的電腦級別還不夠高哇?
安然說,沒有最高只有更高。原來,她最近迷上了網絡遊戲,需要更高級的電腦配置。
將不想出門的那雅強行拉出家門,安然說,你就別發牢騷了,陪人家逛一回街又不會少你一快骨頭,就當是飯後消消食、散散心嘛!
“散心?”那雅苦笑,“哪一回跟你這位大小姐出來我省過心?”
她們打車到電器城,登上位於五樓的電腦專營賣場,那雅耐着性子陪安然一家一家地逛過去,小半圈下來,那雅終於明白了,安然對於電腦配置什麼的硬件根本就是一小白。
有一、兩家店鋪的老闆聽完她提出接近腦殘的問題,悄悄地笑過之後,一本正經地開始痛宰這隻白白胖胖的漂亮小豬。
那雅本來想只要安然高興就好,可是聽着聽着她就忍不下去了,因爲講到後來她發現安然不過是想將電腦的配置升級而已,可是她將要花的錢都足夠重新買一臺名牌電腦了。
她乾脆一把撕了開出的票據,拉着安然離開最後一家店鋪,對她說,小姐啊,知道你有錢,可也不是就這樣便宜了黑心的店主啊,你沒看到他們在宰你的時候笑得有多麼開心嗎?
“可是,我的東西沒買怎辦?”安然愁眉苦臉,那雅嘆口氣說,回頭找一個明白的人吧。
“你呢,真不懂嗎?”安然是急病亂投醫,瞄上了那雅。
“別看我,網絡遊戲什麼的我又不玩兒,所以你別問我!”那雅立馬切斷她的意圖。
“咦,我好像看到一個!”安然一頭又扎進一家還沒來得及光顧的店鋪,鑽到一個小夥子身邊,那雅跟過去一看,還真是個熟人,原來是樑濤。
接下來聽他頭頭是道、如數家珍地對安然普及着電腦硬件如何安裝、如何維護的知識,讓那雅不由對這個肌肉發達,同時又容易害羞的小夥子刮目相看。
看來安然沒有找錯人,那雅光是坐在一邊聽着也能將以前遇到的這方面難題解開不少。
不過他們說着說着,不知怎地就離開的主題,聊起了其他的,比如安然問起樑濤,他是怎麼懂得這麼多的。樑濤就說,參軍之前他就喜歡搗鼓各種電器,後來到部隊接觸到更高科技的東西就去系統地學習了。
安然就問他既然有這麼好得手藝,爲什麼不自己創業,而去給人當保鏢護院?
於是樑濤的臉又是一紅,他的家在偏僻的山村,他會的這些在家鄉用不上,可是在城市創業需要不菲的基金,他退役以後經戰友介紹纔到信誠來的,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好在在信誠當內部安保的薪水待遇都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