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七點,大華酒店。
冷翼掐着時間過來,身着裁剪得體的商務套裝,修長的腿,邁入房間,眸光,掠過房間裡的人……意料之中,顧義也在,挨着寧心而坐。且,正和她打情罵俏着。眸,沉了沉。脣角,微揚,牽起意味不明的笑。
他出現,房間裡的人都站了起來,除了顧義。
霍枝拉開顧義身邊的椅子,迎他入座,而冷翼,只淡淡瞥了眼,徑自走向寧心……左手邊的位置,悠然落座。氣氛,有些微尷尬。衆人面面相覷,總覺得,氣場很不對。今天晚上,冷大總裁,貌似心情很不佳,看來他們得悠着點說話。佳餚,井然有序得上着。
話,談的不溫不火,寧心夾在冷翼和顧義中間,壓力感倍增,眼角餘光,覷着冷翼抽出一支菸點上時,才鼓起勇氣看向他,“關於代理權的利潤分成我重新擬了份合同,您是現在看還是等飯後再看?”
冷翼輕靠着椅背,眼皮,掀了掀,眸光,淡淡的落在她臉上,“聽說你酒量不錯?”話題,錯開的有點遠。
寧心微愣,擰眉點頭,“還可以吧。”
聞言,冷翼點了點菸灰,喚來服務員,“將我存在這的90年羅曼尼康帝拿來。”紅酒,斟滿。
冷翼親自將酒杯遞給她,“味道不錯,嚐嚐。”
“……”寧心猶豫了半秒,接過,抿了一小口,雖然嘗不出什麼,依然逢迎道,“嗯,不錯。”
“那就全部喝完。”
“……”她詫異,他慢悠悠的補了句,“一口氣。”
“……”寧心舉着杯子,秀眉緊蹙,若是啤酒,她真的可以一口氣喝完,可這偏偏是酒精度極高的紅酒,要她一口喝完,還不得直接送她去醫院?顯然,冷翼是在整她。深吸了口氣,她強自擠笑道,“冷總說笑了,這酒……”
“寧總似乎不太懂酒桌上的規矩。”冷翼生硬的截過她的話,明着,敬她一聲“寧總”,實則,絲毫不給她下的臺階,“若你喝了這酒,這合同,我現在就籤,若是你喝不下,那抱歉,改天再約個時間好好談談。”一杯酒,換一份合同,是個很划算的買賣。
寧心吸氣,不就一杯酒,她喝就是了!頭,微仰,然而,脣還未沾着邊,那酒杯,便被顧義奪了過去。
“冷總何苦爲難一個女人?這酒,我替她喝了。”話落,顧義仰頭一口氣將酒灌進肚,寧心來不及阻攔,只能看着那猩紅的液體,自杯中一點點減少,而他的眉,卻越皺越緊,這個中滋味,怕是很不好受。
寧心心疼的看着顧義,而冷翼,那雙幽深的眸子,緊鎖着寧心的側顏,等顧義將空酒杯置於桌上時,他才勾脣意味不明的問他,“顧總,你是以什麼身份替她喝了這杯酒?”顧義緩了口氣,“自然是上司的身份。”
¸тт kдn¸CΟ
“據我所知,這個項目的最高負責人是她,你又算她哪門子的上司?”冷翼咄咄逼人,顧義鳳眸
上挑,沉着嗓子反問了他一句,“依冷總的意思,你希望我以什麼樣的身份替她喝?”
他,反將了他一軍,冷翼抿脣,眸底,淬着冰,這次,看向了寧心,“寧總,今兒就把話挑明瞭吧,你跟顧總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是什麼?”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冷翼將話挑明,是寧心沒有想到的,自然,也是顧義沒想到的。寒氣,絲絲入骨。
縱使房間裡打着空調,衆人,依舊從頭冷到腳,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煙霧,繚繞,冷翼吸了口,緩緩的,故意的,將菸圈噴吐在寧心臉上,惹得後者頻頻蹙眉。
寧心微惱,粉拳,緊了緊,然,他的那句話出來,沒有人再開口說一句話,顧義只是看着她,眸底,凝着複雜的情緒,兩道視線,齊齊落在她身上,等着她的答案,她的選擇。
寧心咬脣,眸底,倏得閃過一道亮光,璀璨如鑽。
冷翼的心思,她無論如何也猜不透,那麼,索性就撕破臉皮好了,反正,他今晚這態度,惡劣得擺在那,她也沒必要再秉承着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想法忍下去。
收拾乾淨臉上的情緒,寧心鬆拳,施然然的迎上冷翼薄涼的目光,“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實話實說好了,顧總他……正是我的未婚夫,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畢竟,出現在我們婚禮上的主婚人,不正是你冷總嗎?”再多次一問?
寧心眸光清澈,仿似,在他面前,她和顧義,纔是該被祝福的一對,而他這個丈夫,該識相的退場了,嘖嘖,多理直氣壯的話……冷翼輕淺勾笑,將那閃着星火的菸頭,緩緩摁滅在菸灰缸裡,連着他的那顆……因爲她的再現而火熱的心,一起成了暗灰色。
指節,修長有力,冷翼執起酒杯,脣,貼着杯沿,抿了口,“寧心,我是不太明白一個道理,一個還沒離婚的女人,怎麼就成了別人的未婚妻?還能恬不知恥的請來她的丈夫當主婚人?”語調,輕慢,幽幽得溢出口。
寧心凝眸,自包裡取出那份離婚協議書,面色淡然得呈到他面前,“感情上的事我們彼此已經整理好,剩下的,就是辦手續走程序了,我希望你可以在三天內簽字,否則,就離婚一事,我會上訴法院。”
那“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赫然醒目,冷翼眯了眯眼,忽的笑開,然而,下一秒,他霍然起身,將那酒杯,狠狠的砸向餐桌!霎時,玻璃碎片飛起,擦過寧心的臉畔,割斷了她的一根碎髮,光,折射着碎片,照得她臉色發白。
寧心心驚,還未來得及緩一口氣,手腕,被他拽過,連帶着身子,也往前傾了一步,他的眸底,泛着賅人的猩紅,揹着光,那張俊顏,隱在灰暗中,彷彿,來自煉獄的撒旦,盛着滿腔的怒火,一寸,一寸,向她逼近……
在寧心的認知裡,冷翼很少發火,即使發,也是私下裡解決,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當着衆人的面,撕毀了那張優雅淡然的麪皮,將那怒火,以着最直
觀的方式表現出來。
寧心嚇得後退,顧義擋在她身前,“冷翼,她對你已經沒有感情了,你再這樣綁着她不放,只會讓你們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劣。”話落,冷翼冷冷睨了他一眼,繞過他,拽着寧心的手腕就將她往外拖。
顧義去攔,卻被進來的三個彪壯大漢攔住,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了危機感,這裡,是冷翼的地盤,而他,太過疏忽,認爲兩家公司的員工都坐在這,他應該不會亂來纔對,是他,低估了他的無賴程度!
“助理!”顧義低喝,助理爲難得撓着頭上前,在顧義耳邊低聲道,“顧總,這幾人我是打得過,但是……他們身上有槍,勝算不大。”
“我們放在A市的人呢?”
“估計十分鐘之內纔會到。”
“……叫人!”顧義數着時間,心急如焚,而包廂外,走廊裡,冷翼鐵青着臉,將寧心狠狠甩進電梯裡,隨着電梯門關,他的身影,頃刻覆了上來!
“冷翼!你放開我!”寧心掙扎,卻如蚍蜉撼樹,之於他,根本不起一點作用,冷翼壓着她,以着最強勢霸道的力量,桎梏着她扭動的身體,微涼的指尖,攫住她的下頜,他凝着她,眸底,火光躥燒,“寧心,我告訴你,這輩子,你生,是我冷翼的人,死,是我冷翼的鬼,跟我離婚,你想都別想!”
“你出爾反爾!你答應過我會離婚的!”寧心又怕又氣,她現在沒有一點反抗能力,冷翼想怎麼做,她只能任他擺佈。她的臉,漲得通紅。
冷翼處在盛怒中,聽了她的話,脣角,不自禁的勾笑,笑她的單純,笑她的無知。
“我是答應過,但是,我現在反悔了,我不想離了,就算你恨我,我也要跟你過一輩子!”那笑,綻得更開,如淬了毒,泛着邪佞,泛着,魔鬼的味道。
寧心睖睜,在他的眼裡,她看不到一點溫度,有的,只是那滔天的怒意,那……被背叛的恨意,她咬脣,眸底,透着恐慌。
適時,電梯門開,冷翼拽過她的手腕,而她,卻死死抓着門沿不肯鬆手,“我不要跟你走!你放開我!”
冷翼鎖眉,掰開她的手,直接將她扛上了肩,如那年她不肯回他的別墅而以死相逼,他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將她從女洗手間裡扛了出來,然,今時不同往日,那次,是小打小鬧,而今天,他是動了真格!她咬在他的肩上,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出了大華酒店,直接將她扔進了車裡!疾馳在公路上,往着偏僻的郊區方向。車,開的很快。
寧心面色慘白,拉着車上方的扶杆顫着嗓音問他,“你要帶我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了。”冷翼冷冷的回她,腳下,直踩油門,那一掠而過極速倒退的風景,如死神般,正朝着他們張牙舞爪。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寧心從來都猜不透冷翼到底在想什麼,這次也是一樣。
她,緊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