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發出一聲驚呼的則是那爲首帶頭的姑娘。
我視線循聲望去,卻是看到了老人手腕上寬大的衣袖,竟是斷了一角?
隨着清風,徐徐飄在地面上,逐漸被積水打溼。
影七再度躬身,他說道:“長老,三隊長的死,我萬分抱歉,不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所知道的殺手,是在任何情況不得輕視敵人!!”
老人彎腰撿起地上的衣角,對着白衫袖口比了比方纔將衣角收了起來。
“小子,你可知道現在我要殺了你,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麼?”
他這樣說着,身形乍然上前一把掐住影七脖子。
接着,影七整個人被拎了起來,雙腳離地……
被掐在空中,影七仍是磕磕絆絆說道:“身爲殺手,該知道情緒是敵人的把柄,一旦情緒敗露,戰鬥,就先輸了一半!”
長老聞聲面朝正門,一身漠然。
不知爲何,看着這樣的長老,我只覺得他的背影,彷彿多了幾分蕭索意味?
世間苦難有三千,唯獨思念難紓解!
三隊的死,看來在老人的心上始終是個解不開的結。
“長老,時限已到……”
身邊的姑娘忽然朝前,微微躬身恭敬言道。
長老隨意地將影七丟了出去,拍了拍手鄙夷道:“你是取代了三隊的地位,但你的身段與他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我殺了你,是爲老不尊,但你若是命不好,那就只能是天意了……”
影七保持沉默隻字不言,但身上氣息顯然低迷了些許。
“三隊請……”
兩個姑娘立於門前仍是若無其事。
對面前公然的殺機像是完全沒聽到似的,心性也是不可小覷。
我心下唏噓,看來這一家上下都不是省油的燈!
入了裡院,一眼看去便是獨特的五鳳樓建築……
此類建築出自‘河洛郎’一帶,因早期遷居取得此名。
屋頂多爲歇山頂式,坡度舒緩檐端平直。
在這樣的老式五鳳樓裡非常講究先後順序、長幼尊卑。
房屋要前低後高,看着這中堂是五鳳樓的中心。
所以看上去要比下堂高出半截,進深也多出一倍。
這樣也就是爲了顯示自家前後倫常有序……
而且中堂必須是平房,人在堂內擡頭即可見到屋頂的內面!
遠處看去,更是有一塊很大開闊場地——神聖後部場院。
標準的五鳳樓建築,最後部分有塊地,被矮牆圍護。
形成一個前低後高的半圓形場院,這個地方在家族內部是神聖的。
更是古籍記載,不允許小孩子來此玩耍,處處都含了規矩。
我再看去,這樣機械式的總部庭院裡,竟然也有一股子淡淡的谷香味。
在五鳳樓正前方,很大的曬穀場上彷彿能看到孩子們玩耍的場景。
最前方,半湖映月,名曰——半月塘。
顧名思義,五鳳樓最前方有一個半圓形水塘。
所謂“水四周於外,象四海”亦是稱爲泮池。
這是希望子孫後代功成名就,看起來也是費了一番心思。
在半月塘之後,曬穀場之前,場地上立有一面照壁。
照壁形體較大,爲中間高兩端低的三段式造型。
在大門前方設立照壁,是爲了防止煞氣直衝大門而設。
這是住宅前方的一道屏障,同時也拖住了整個建築的氣運。
這樣殷實的家底建造五鳳樓這樣的土樓還是相當少見。
只是看得出來,建造者還是對族內安全頗爲上心。
畢竟土樓相較於其他建築來說,防禦性還是較強。
再往裡走,三堂兩側式的橫屋像是展開的巨獸翅膀。
再與中心建築同看,更像是一直氣勢宏大舒展巨翅的美麗鳳凰!
一路上人不算多,各人彷彿都各按其事。
唯有背後正門口的一道視線冰冷的讓人渾身禁不住顫慄。
“保持淡定,不要讓人抓到把柄!三層長老可沒那麼好對付!”
我聞聲方纔強行壓下心中起伏,跟着影七緩緩朝前。
跟着兩個姑娘走了許久,方纔到了一處樓前,名曰青雲樓。
“平步青雲直登梯,再無往日舊南潯。”
聞聲我們幾人緩緩擡頭,眼前來人是一老嫗。
拄着蛇頭柺杖一身布衣,看着倒是有那麼幾分韻味。
老人弓着腰,眉眼間皺紋深深淺淺爲其增添了些慈祥,少了幾分凌厲。
蛇頭柺杖做得異常逼真,甚至每個蛇鱗都做得相當精巧。
遠看當真是會以爲老人手裡撐着一條蛇。
“三隊那小子?死了嗎?”老人拄着柺杖繞着影七轉着圈問道。
影七不慌不忙緩緩福身:“見過長老,是的,三隊長不幸,敗了……”
“放屁!!老三那孩子是出自我們長老門之手,算不上什麼高人,但也不至於死在你這小子手裡……”
說罷老人手上柺杖一橫,登時蛇頭撞上影七胸部將人狠狠逼退。
“砰——”
逼退之後老人方纔一柺杖砸在地上昏黃的雙眸裡仍能顯出憤恨。
“好你個小子,老三就那樣不明不白的死了,你還敢前來受三層封賞?真是天大的膽子!!!”
影七絲毫不慌,在原地站定後淡然躬身。
“長老明察,生死局內,生死由天不由人,三隊不死,死的就會是我,沒人願意去送死,不是嗎?再者說,我能過了前一任長老那一關,也自然說明一部分問題。”
老人晃盪着蛇頭柺杖滿眼鄙夷,一手撐在腰間似是氣急身子都跟着起伏。
“說明問題?那老頭子肯定是被你氣瘋了纔沒收拾你,在老婆子我面前,還敢裝?”
我看着這老人家一副非要宰了影七的架勢。
這哪裡是來受封賞的?這分明是大型公報私仇集合地!
“本是不打算對你動手,但你運氣好,今天正逢族內祭祀,管事的都去了南山,你這小子,今天老身非要扒你一層皮不可!”
我聞聲陡然渾身一震,去了南山祭祀?
這不是天賜良機?沒想到竟然亂打亂撞碰上這麼個機會?
我腳下劃過踩上一個石子,‘卡崩’一聲,在衆人耳邊聲響異常明顯。
“放肆!”
老人煞有其事的視線猛然掃了過來。
如大山般沉悶的壓迫感讓人呼吸都不自覺加重。
影七順勢閃身到我身前即刻彎腰:“長老請見諒,隨行部下不懂事,請長老海涵!”
擠兌我了一番,這小子方纔若無其事地起身。
我站在身後幽聲說道:“我來……”
影七身子顫了顫,方纔看着憋着氣的老人再度凝神頷首。
“長老……”
“幹什麼?總這麼拜來拜去的,老婆子我還沒死呢,用不着在這黃鼠狼拜年!不安好心也挑個我心情好的時候纔對吧!”
老人顯然是不耐煩極了,就連聽着影七說話都不樂意!
我只覺得這司雯一族當真是名不副實。
聽着倒是有那麼幾分涵養,但當真正見到,纔是一家子暴躁。
倒是影七還算是淡定,沒有在幾個長老面前發怵。
或許心下亦是擔憂,不過是在強挺着害怕罷了。
不管如何,至少沒讓我們瞬間陷入尷尬的被動地界,這也算好了。
影七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我看到老人眼眶裡似是帶着一抹察覺?
這傢伙徑直站在我身側後退半步,方纔說道:“之前與三隊一戰晚輩本就有傷在身,加之前與長老相抗亦是負傷在身,眼下若是再與長老您抗衡,只怕是……”
這句話雖然沒說出去,但是個人都能聽得出對方是個什麼意思。
老人頓時便是一聲冷哼,看着影七的眼神,像是看着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