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河邊的山洞裡,小布變身銅鼎,煮着一鍋魚湯。
它時不時地指示主人:“姜,放姜!”
“鹽別忘了加,哎,放多了。”
陸明舒嘴角抽動兩下。雖然她廚藝一般,但也沒手殘到這份上,連鍋魚湯都不會煮好嗎?真是的,一個銅人,還有這麼多要求。
“把草汁擠出來,對。好了,關火了!”小布喋喋不休。
香味撲鼻,小呆忍不住湊過來,想喝上一口,但是小布飛快地一合鼎蓋,跑遠了。
小呆不滿地叫了兩聲。
“這不是給你吃的。”小布說。
小呆又叫。
“等等呀,晚上再給你弄。”
小呆勉強同意了。
吵吵鬧鬧的聲音裡,躺在席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陸明舒發現了,將他扶起來。
謝星沉擰了擰眉,問:“我的傷怎麼好了?”聲音低啞,帶着與往常不同的磁性。
明明之前,他先是施展了血脈秘術被反噬,接着又被魔皇重創,處於垂死邊緣。能不能活下來,自己都沒底。
陸明舒沒回答,只道:“你現在身體虛弱,不要亂動,先養着。”
他的傷,當然是天輪修復的。
找到安全的地方,她便進入天輪,用積分兌換。原本想着,現在積分多了,直接換高級復原好了。沒想到,小桑告訴她,修爲提升了,兌換療傷的積分也會提升。現在初級療傷要一百點,中級治癒一千點,高級復原一萬點。用在別人身上,還要提升一半,也就是需要一萬五千點。
上次天海閣之事,她得了一萬的積分,但爲了提升月神劍,花出去大半,只剩下幾千。沒辦法,只能換兩個中級治癒了事。
她的傷不重,問題不大,謝星沉卻是從垂死邊緣挽救回來的,估計要躺很久。
讓她失望的是,這次陰山事件,沒給她增加半點積分,思來想去,應該和最後的結果有關係。
在天輪的定義裡,對世界的改變,必須是積極的、開闊的、向上的,而陰山事件,她雖然阻止了魔皇臨世,卻給整個世界埋下了不小的隱患。
比如現在,聯盟肯定還是會成立,但各派之間,恐怕沒法通力合作。
陰山法陣之事,影響了七真觀的信譽。這麼大的事,居然瞞了這麼多年,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有別的秘密。
還有,魔皇之子居然是他們的廉貞星君,這事怎麼處理?
不到事情明朗的一天,估計天輪是不會給她結算積分的。
於是,沒富多久,陸明舒又成了個窮光蛋。修爲越高花起來越快,剩下那點積分,可得省着花。
魚湯倒了出來,小布誇口:“好喝吧?都是我指揮得好。”
陸明舒撫額,這話,都是那段時間跟謝廉貞學的!
“好喝。”他笑着回了一句。
這魚湯裡,加了許多珍貴的藥材,都是補身用的。
“我昏迷了多久?”他問。
“七天。”陸明舒說,“放心吧,這裡很安全。如果有問題,我們直接進溟河。”
“有地圖嗎?”
她拿出地圖。
謝星沉看了一眼,點了點:“這裡有條支流,直通地下水脈,可在越過陰山,進瑤西山林。”
陸明舒疑惑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就是我們當年在瑤西遇到的那條地下河,我後來探了路。”
沉默了一會兒,她問:“這是你給自己留的後路?”
他點了點頭。
“你早知道自己會成爲玄門公敵嗎?”
謝星沉笑:“那時沒想那麼多,只是做個萬全準備。”
陸明舒默默點頭。也許他的潛意識感知到了魔性,但自己並不清楚。
安靜許久,她道:“你休息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嗯。”他面帶微笑,看着乖巧得很。
……
這時的天運城,卻因爲他們鬧成了一鍋粥。
“發通緝令,一定要發!”說話的是天海閣的一位化物境,名喚古洋,這次派來中州的代表,“魔皇有多危險,我們親眼所見,他是魔皇之子,誰知道什麼時候失控?難道這樣的事,還要再發生一次嗎?”
“對對對!”應和的是玉鼎鋒的郭長老,他家長輩受傷不輕,只能由他先出面。但這件事,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你們七真觀瞞下這麼大的事,我們沒有計較,如果不把這事處理乾淨,以後成立聯盟,我們怎麼敢把命脈交到你們手中?”
“就是這話!”這是秋水樓的一位太上長老。
平時,他們這些中等門派,哪裡敢跟七真觀較勁?但今天不一樣,天海閣和玉鼎峰,都和他們站在一起。
古洋還欲再說,忽然一聲巨響,卻是一直冷麪無口的淨一拍桌而起。
她冷冷看着眼前這羣人,一個一個看過去,凌厲的目光看得他們往後一縮。
古洋見勢不妙,忙道:“淨一師太,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好議着事,你要拿七真觀的勢頭壓人嗎?”
淨一冷笑:“聽諸位說得這麼熱鬧,貧道想問你們幾個問題。”
沒等別人接腔,她就接下去:“你們口口聲聲,說他是魔皇之子,說他是隱患,那我問你們,如果沒有他,你們還能站在這裡嗎?”
場面倏然一靜。
淨一繼續道:“不敢答了?那我來說!如果不是他,天運城的化物境,十之七八,都得埋在陰山!就算這樣,也阻止不了魔皇現世。到那時,別說在這裡指手劃腳,你們想多喘口氣都難!”
森寒的目光,一一掃過去。
被她目光掃到的人,無不縮了縮脖子。
古洋見此,不得不站出來:“淨一師太,一碼歸一碼,怎能混爲一談?”
淨一嘲弄:“前頭受了人家的恩情,才能活着出來,後頭就要把人弄死,這叫一碼歸一碼?”
“但你不能否認,他是魔皇之子吧?當時他的樣子有多可怕,多少人親眼所見?他是救了我們不假,但那是因爲我們嗎?”古洋也學她冷笑一聲,“那是因爲姓陸的丫頭在魔皇手上!既然不是存心,又怎麼談得上恩情?!”
有他出頭,別人也敢應和了:“對!這正說明了他有多危險。魔皇是他的生身之父,他都能毫不留情!”
淨一大怒,正要說話,外頭傳來:“王妃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