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驚蟄坐的是一列軟臥車廂,自然是常文書給他買的票,這個月份的火車已經到了春運的那一月了,基本上車廂裡都是人滿爲患,也就軟臥顯得稍微清淨了一點,上車之後王驚蟄就躺在了下面的牀上,然後給小草去了電話,問了下這段時間,和過年後的事。
王驚蟄是想問她,過完年後要不來要秦村見個家長什麼的,畢竟他倆如今算是塵埃落定了,一趟隴西李氏大宅之行,女方父母那邊已經不反對了,但小草還沒來見過王仙芝呢。
電話裡,小草羞澀的說道:“反正你是上趕子來追我的,咱又有婚約在身,我這姑娘面嫩的很,見家長這種事做不來的,還是等以後日子定了再說吧,就是不見,你也不能反悔跑了啊,是不?”
王驚蟄“哎呀”了一聲,崩潰的說道:“你這是吃準了,沒你我就不行了唄?”
“呵呵,那我祝福你能找到個眼瞎的女人……”
王驚蟄咬牙說道:“都是江湖兒女,江湖上兩人撕逼打來打去的那是恩怨情仇,但是你這麼說,打臉那就過分了哈”
“你求求我,我就不打你臉了”小草嘻嘻笑道。
“我求求你……”
小草無語的說道:“王驚蟄你的骨氣呢,這麼容易就低頭了,腰板給我直一點不行麼?”
王驚蟄呵呵一笑,語氣不知道是認真還是調侃的說道:“我一直低着腦袋走路走一輩子都沒什麼,但拉着你的時候,你需要我擡頭,我一擡頭就能摸到天了,因爲天塌下來我得給你撐着”
茅小草抿了抿嘴脣,嘴裡擠出兩個字:“煩人!”
兩人閒聊了一會,就到了晚上六七點吃晚飯的時候了,掛了電話之後正好趕來送餐的,王驚蟄要了一份盒飯,還沒等開始吃呢,這時候一直躺在對面睡覺的人就爬了起來,然後從隨身的行李中拿出一袋燒雞和花生米,還有一瓶一斤裝的二鍋頭。
王驚蟄上車的時候,他的對鋪就已經躺下了一個人,背對着他蓋着被子,是個身形瘦削,一腦袋稀鬆的頭髮,穿的到是乾乾淨淨的中年人,這時對方坐起來,他纔看清人長什麼樣。
怎麼說呢,應該就是個現代版的東海龜丞相,皮膚抽抽巴巴的,嘴下留着兩撇鬍子,其中右邊嘴脣還有顆黑痣然後延伸出一撮長毛來,他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一定瓜皮帽了。
人生面相,此人的長相就屬於那種,你看一眼就得要提防一路的角色。
這龜丞相的食慾和酒癮似乎都不錯,一袋二斤裝的燒雞被他撕開封口後,就扯了一隻雞腿下來,三下五除二的塞進嘴裡,幾口就吃沒了,然後抓了一把花生米,一顆一顆的吃着,左手拿起二鍋頭仰頭“咕嘟,咕嘟”兩口就喝進去了三分之一。
王驚蟄看的是一臉懵逼,很想問對方一句,你這麼喝酒是打算奔着肝癌晚期去的麼?
看王驚蟄望着自己,龜丞相笑了笑,咧出兩顆泛黃的門牙,指着燒雞和花生米問他要不要吃點,王驚蟄拿起筷子說自己正吃着呢。
對方明顯挺熱情的,說這軟臥裡就兩人,他自己喝酒也沒什麼意思,然後說着說着就從包裡又拿出一瓶二鍋頭擰開蓋子直接就放在了王驚蟄對面。
這孩子有點盛情難卻了,加上他對酒也不是特別反感,人家都給起開放過來了,不喝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於是乎,龜丞相和王驚蟄這就開喝了,對方還給他撕了另外一隻雞腿加翅膀,花生米也給他撥過來點,沒過多久兩瓶二鍋頭就被他們喝了一多半,兩人臉上頓時就全都紅撲撲的了,車廂裡瀰漫着濃郁的酒氣和燒雞味。
可能是喝的有點熱了,龜丞相就解開了上身衣服,露出了胸膛,上面還有一撮黑乎乎的護胸毛,王驚蟄倒是挺矜持的,但也把褲腿子捲了起來。
“小哥,是到長安啊?”龜丞相嚼着花生米,打着酒嗝問道。
王驚蟄說道:“到長安,我父親在那裡,大叔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要過年了,回家過年唄”
“我這一看,您在外面也是沒少賺啊,軟臥可不便宜哦,您還真能捨得了”
“花錢而已,小事,苦了自己,纔是大事,我這人的人生信條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樂呵一天是一天,小病硬挺,大病等死,開心就行了,我也幾十歲的年紀了,還怕死麼?”
王驚蟄伸出拇指,說道:“您的觀點絕對是這個,真夠看得開了”
龜丞相眯了眯眼睛,忽然問道:“小哥,那你怕死麼?”
“也怕也不怕,好死不如賴活着麼,真要是死到臨頭了的話,那就認了唄,我也看得挺開的”王驚蟄笑道。
“那我覺得,你也不是看的特別開呢”
“這話是怎麼說的呢?”
“你要是看的開了,何至於千里迢迢的趕去滇西墓崖村,又冒險去了一趟八拐裡坡……”
“唰”王驚蟄聽聞對方的話,笑容頓時一收。
龜丞相似乎沒看到他的表情,拿起酒瓶又吹了一小口,然後暢快淋漓的砸吧了下嘴,接着說道:“我在京城認識幾個搞考古和歷史的朋友,他們這兩天跟我說,有個人拿着一篇甲骨文四處找人認字,問了不少,後來我一打聽好像是一篇藥方?”
王驚蟄坐直了身子,伸出拇指抹了下嘴角的油漬,斜了着眼睛說道:“我剛纔上了一趟廁所,蹲下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腳邊有一隻蟑螂,閒着沒事,我就跟蟑螂聊了一會,說了不少的話,我發現這小東西挺有意思的,問它什麼,什麼都知道,後來我完事了提起褲子站起來,然後順便一腳就把它給踩死了,唉?你知道怎麼回事嘛?”
龜丞相頓時一愣,隨口問道:“怎麼回事啊?”
王驚蟄淡淡的說道:“它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