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展開韜應該說的話麼?”葉信續道:“或許……他已經把外門當成了自己的囊中物,認爲一切都應該按照他的想法走,太上出現在這裡,讓他有些緊張,聽到太上突然換了左護法的人選,使得他更加不舒服,所以,縱使感覺有些不妥當,他也要站出來,希望能改變太上的想法。”
太清玄知皺着眉頭,久久不語。
“太上可是不信?”葉信淡淡說道。
“開韜只是說了那麼幾句話……這些都是你猜的。”太清玄知苦笑道:“猜的東西做不得準。”
葉信也笑了,他集中火力攻擊展開韜,同時也是在試探太清玄知,畢竟展開韜爲他效力多年,如果只是因爲他葉信一席話,太清玄知就會懷疑展開韜,那麼太清玄知的心性就有些涼薄了,此刻,見太清玄知還在維護展開韜,葉信知道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這是一個仁厚長者。
“那麼我再猜一件事吧,如果展開韜真的已把外門當成了自己的囊中物,不容他人左右,我成了護法,他必定坐立難安,三天之內,他肯定會找到太上,極力說服太上改變想法,重新任命北山列夢爲護法。”葉信說道:“太上敢不敢和我打個賭?如果展開韜沒有找太上,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以後事事自然以他爲主,如果他去找太上了,我只希望以後我和展開韜鬧起來的時候,太上能做到不偏不倚。”
這纔是葉信真正的殺手鐗,他給展開韜埋下了一個坑,故意不給展開韜面子,無疑當衆挑釁,展開韜心中必定惱怒異常,就算迫於情勢,準備接受他葉信了,也會改變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再去嘗試一次,希望能挽救這個既成事實,讓他葉信爲今日的狂妄付出代價。
葉信與很多權力慾非常旺盛的人打過交道,這種人通常很難對付,他們志向遠大,堅毅果決,城府極深,不過,這種人大都有一個非常致命的破綻。
在沒有起飛之前,他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苦心勵志,默默做着準備,可一旦飛起來了,意氣風發,那麼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特性多多少少會暴露出來,或許是因爲忍得太久,他們再無法容忍任何挑釁,如果有誰試圖擋在前面的路上,他們會變得格外暴躁,將立即發起反擊。
這種人不是笨,只因在熬過了漫漫長夜、迎來無限光明的那一瞬間,自信已經變得極度膨脹,稍有一點點觸犯,都會讓他們變得有些失控。
假如現在太清玄知對他的判斷只信了一成,那麼當展開韜去找了太清玄知,太清玄知對他葉信就會信了三成,雖然還有七成,但不用着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欲速則不達,僅僅是第一天,他就拿到了三成,已經可以算全勝了,而展開韜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大輸了一場。
太清玄知再次沉默了良久,隨後緩緩說道:“好,我就和你賭一次,不過呢,我會向外散佈消息,就說我將要閉關,如果展開韜明知道我要閉關,還會跑過來和我囉嗦,那就證明他確實是你說的那種人!”
“一言爲定。”葉信點頭道,見說動了太清玄知,他知道自己已勝券在握了。
“不過,你賭贏了,我還是不偏不倚的話,對你有些不公平。”太清玄知說道:“到時候我自會在暗中助你,但你也不要鬧得太過分,至少不能讓其他太上看我們的笑話。”
“我明白的。”
太清玄知緩緩站起身,他眼中閃爍着精光,其實葉信所說的他大都能接受,展開韜在曹玉義之下唯唯諾諾了幾十年,今朝翻了身,做事自然會囂張一些,這都不算什麼,但葉信說得另外一些話,刺中了他的要害。
展開韜已把外門當成自己的囊中物了麼?連他太清玄知到外門轉一轉,都會感到不舒服?連他太清玄知的決定也要推翻?
笑話!雖然這些年感到精力不濟,又因爲對寂滅境的恐懼,他決定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修煉上,無心去管外門的事務,但基業是他的!展開韜想幹什麼?!
還有,曹玉義在的時候,展開韜一直對曹玉義畢恭畢敬,簡直就象親生兒子孝敬老子一樣,怎麼?曹玉義步入了寂滅境,死期將近,你展開韜反而很愉悅麼?就因爲你掌權了?!
“葉護法,你也早些歇息吧。”太清玄知看了看葉信:“還有,修飾一下自己,怎麼莫名其妙留起鬍子來了?”
“哈哈……我已成了護法,怕別人欺我年少啊。”葉信笑道。
太清玄知也笑了,搖搖頭,用飽含深意的目光掃了葉信一眼:“我先走了,你有什麼事情,直接交代守逸去做。”
他決定去寶莊,是因爲聽說太清宗的歷練小隊中出現了一個淬鍊出聖訣的年輕俊傑,等見過了葉信,發現葉信身上隱隱散發出了人皇之氣,他對葉信的重視程度又增加了許多,等經過這一番長談,他卻突然發現,葉信最可怕的不是聖訣,也不是神秘的傳承,而是妖孽般的頭腦!
展開韜從頭到尾只說了兩三句話,很稀鬆平常,至少他沒聽出什麼東西來,而葉信居然剖析出這麼多,讓他心中掀起陣陣驚濤駭浪。
太清玄知突然想起了四個字:無雙國士。
這是他即將走入太清宗之前,故土的國主對他的高度評價,此刻他發現,這個評價似乎更適用於葉信,至少在見微知著的能力上,他和葉信相比差得太遠太遠。
不過,到現在他還是半信半疑的,一切都要等展開韜是否會不顧他要閉關,找上門來喧囂!
方守逸一直守在門口,見太清玄知走出來了,急忙迎上前:“見過太上。”
“去問問葉護法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幫忙的。”太清玄知淡淡說道:“守逸,這段日子你勤快一些,記住了,但凡葉護法對你有絲毫不滿,我這裡就容不下你了,從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吧。”
“請太上放心,我會把葉護法當成主上,小心伺候的。”方守逸急忙說道。
“你心裡有數就好。”太清玄知點了點頭。
看着太清玄知走遠,方守逸輕手輕腳的走進大廳,見葉信坐在座位上思索着什麼,他等了片刻,隨後乾咳了一聲:“護法,可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的?”
“守逸,你來了。”葉信擡起頭:“護法堂內有沒有我們的住處?”
“有的,早就準備好了。”方守逸說道。
“我有個弟子,還有一個隨從,是不是在外面?”葉信說道。
“就在前廳,我已經讓幾個僕從侍候她們了。“方守逸說道。
“讓她們過來吧,先找個地方安頓一下,我還要仔細想一些事情。”葉信說道。
方守逸令人到外面把清瞳和月請了過來,又親自帶路,把葉信三人引到後院,曹玉義離開之後,他慣常用的一些傢俬都被搬運到了思鄉城,而新的傢俬尚沒有安排,因爲北山列夢沒有上任,誰都不清楚北山列夢的喜好,所以這裡的擺設都很簡單,也有些陳舊。
葉信是不在乎這些的,選中了自己的居所,他和清瞳、月都住在一個大院裡,隨後打發走方守逸,自己獨坐在院中,初來乍到,他還有很多事情要仔細思考一番,明天的行程,他已經想好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思鄉城拜望曹玉義,現在的展開韜肯定忙着到各處伸手,忽略了曹玉義,或者說,展開韜本就是這種性情,反正曹玉義也失去了利用價值,沒必要再過去巴結,而且現在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太多,也脫不開身。
如果他葉信馬上就去拜望曹玉義,至少佔了尊老的名分,太清玄知那邊也會感到很高興。
這時,清瞳和月整理好了自己的房間,先後走出來,看到葉信在沉思,清瞳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主上,以後的日子,你可能過得不會很輕鬆了。”
“爲什麼這樣說?”葉信一愣。
“我在前廳的時候,和幾個侍女還有護法堂的修士聊了很多,也問出了不少事情。”清瞳低聲道:“右護法展開韜在外門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氣勢滔天,現在外門二十多個金袍客卿,一百多個銀袍客卿,大多數都是他的人,我看主上的個性也很強硬,恐怕不會甘心屈從在那展開韜之下,你們十有八九要鬥起來。”
“他已經是個死人了。”葉信搖了搖頭:“我現在要想的,是給他安排一個妥善的死法,讓他不要死得太難看,這樣才能大家歡喜。”
“主上莫非是讓我去刺殺他?”清瞳呆了呆,急忙說道:“不行的!我和那展開韜的境界相差太大,不可能得手,就算成了,也會給主上帶來巨禍。”
現在的清瞳和以前的天罪營將士一樣,事實上葉信的威望是一點一滴豎立起來的,他每一次說可以攻下這座城,可以殺死一位大召國的大將,可以突圍出去等等事情時,天罪營的將士原本是不信的,但葉信每一次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