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從懷裡拿出一瓶膏藥,“這是去痕膏,不管是什麼樣的傷痕,堅持用藥半月,疤痕就會淡化甚至是消失。你拿着,將腕上的疤痕去掉吧。暇”
安歌腦子裡還想着有關沈婥的事情,並沒有意識到曹炟這些話的真正意義,她只是本能地將它接了過來,道:“你送給我的禮物,我都會好好收着。”
二人又坐了片刻,安歌就先回到了馬車內。
她困了,看到那瓶去痕膏,又看看自己手腕的傷痕,心裡卻在想,這疤痕是他留在我身上的印跡,去不去掉又有什麼關係?這膏藥卻是多餘了。
當下只是將它收在懷裡,並不去用它。
第二天清晨,安歌忽然問曹炟,“如果我失蹤了,你會不會找我?”
“會。”
安歌點了點頭,道:“謝謝。”
然後中午休息的時候,她就真的失蹤了。
她趁着衆人搭鍋整竈,準備午飯的時候,她悄悄地離了隊,然後認準一個方向,努力地向前跑跑跑,直跑到一個斷崖前,才停了下來。
在她的想法中,只要遲一天回到安陽,就可以與曹炟多呆一天。她不喜歡看到曹炟爲了潘玉兒那個冒牌貨做任何事,她不喜歡看到他爲了她,而癡然忘卻天下所有人和事島。
所以她跑了,曹炟爲了找她,勢必耽誤上路的時間……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做法都很幼稚,可是面對這樣的曹炟,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什麼,所以跑到斷崖跟前後,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哭造化弄人,哭有太多的陰謀詭計與不真誠,哭自己的命運如此不濟……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曹炟並沒有找過來,她回頭看看草兒被風吹得傾倒,忽然覺得自己太好笑,她這麼偷偷地跑了,就算曹炟想要找她,也不一定能夠找到這個方向來,萬一真的因爲找不到她,而先行走了,她豈不是弄巧成拙?
於是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準備回到隊伍中了。只希望耽誤了這些時候,隊伍仍然還在原地等待着她。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得一人道:“安小弟,一個爺們,怎麼哭的跟個娘們似的?這可不像那個可以在擂臺上如此大膽的人啊!”
安歌聽到這聲音,嚇了一跳,就見一人從不遠處的草叢裡走過來,嘴裡還叼着根狗尾巴草。
爲了方便,安歌還沒有換去男裝,所以這人依然認爲安歌是男子。
他面容英俊,一身硬功夫,他給安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就是吳岱,但是當安歌看到曹炟將他帶走的那一刻,便知此人身份不簡單,是以她現在可不會天真的認爲,二人仍然可以當朋友,他前進,她便後退,訥訥地道:“原來是吳兄,一些日子沒見,看到吳兄一切安好,小弟當真是高興得緊。”
“少給我來這套,你這小子,嘴裡沒一句實話。”吳岱顯然不買她的帳,但見她緊張後退的樣子,他倒也不再逼她,只冷冷地看着她道:“我來這裡,就是問一句,你與曹炟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何你們一路同行?”
“是朋友,對,是朋友,所以你不能動我。你若動了我,齊王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動你,沒興趣。我只是想利用你,拿回一件東西。”
“什麼,什麼東西?”安歌更加地緊惕了,往後退着。
“你知道他爲什麼會逼得東且彌後退百里嗎?是因爲他拿了不該他拿的東西。我觀察你們好幾天了,曹炟那人冷漠,甚少搭理別人,但對你卻是不一樣,想必你在他的心中有一定的份量,當初既然能以我作爲要脅,逼得東且彌後退百里,現在我要用同樣的方法,逼他把那東西還給我。”
“不,不可能的,雖然我和他是朋友,但是他不會管我的死活的,我在他心裡一點份量都沒有,你這樣做就是白作罷了。吳兄,勸你還是收回自己的念頭,既然,他,他拿了那個東西,想必那東西他是不會輕易交出來的,你走吧,我們就當沒有在此相見。”
“你想得美,我現在就抓住你,替你考驗考驗你們的‘友情’!”
事發突然,安歌扭頭就跑。
然而吳岱早已經知道了她的意圖,偏偏就攔在她的面前,她沒有辦法衝過來,只能退回到斷崖邊。
“你,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就跳下去!”安歌向他喊話道。
然而吳岱鐵了心要抓她,又怎麼會管她跳不跳崖,他面帶微笑,眼神冷漠,一步步地逼近安歌。
安歌氣急敗壞,暗想若不是自己這樣的任性,就不會被吳岱逼到如此,不知道曹炟到底拿了什麼東西迫使東且彌後退百里,不管怎麼樣這東西很重要了,如果因爲她而交出來,之前的所有都白忙活了,而曹炟會重新惹來無數的麻煩,荊州百姓也會因她而遭遇兵災。
更重要的是,她猜測曹炟絕不會爲了她安歌,而交出那個重要的東西,她不想看到這種場面。
她驀然轉身,往崖下跳去……
就在她以爲自己會墜入涯下,屍骨無存的時候,忽然覺得手腕被誰抓住,自己的身體掛在半空。
她擡頭看,只見抓住她的人,居然是吳岱。
吳岱看到她的模樣,也忽然愣住了,原來她頭上的帽子掉落,發冠也掉落,剎那間只覺她青絲如暴,小臉因爲絕望而蒼白,一雙黝眸的眸子清澈如水,卻根本是個女子,哪裡有一絲的男兒相呢?
這一刻,吳岱只覺得自己的心裡,有一個地方,悄然打開。
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咬了咬牙,驀然將她向上一甩,她以爲自己會跌在地上,眼前風景迅速旋轉,她的身體卻穩穩地落在了吳岱的懷裡。
見她嚇得幾乎閉上了眼睛,吳岱臉上的凝重盡去,露出從前那種不羈的微笑,“原來你是女子,還是個美女。”
安歌驚魂未定,卻已經本能地頂他,“你眼睛瞎了,美女是我這樣的嗎?”
“沒人誇過你漂亮嗎?”
“沒。”
二人居然在這種狀態下聊起天來。
“那瞎的不是我,是他們。”
安歌掙扎着想從他的懷裡掙出來,他卻不放過她,安歌忽然哭了起來,“你殺了我吧,他是絕不會答應你的,你把我送去也只是污辱我罷了。”
吳岱的笑容凝固,終於將她放了下來,用手拭去她的淚水。
安歌擡起眸,不解地看着他。
他道:“你放心,我不會用女子去威脅任何人。他拿走的,也不是什麼東西,而是我的尊嚴,我的尊嚴,我會自己找回來。”
安歌愣住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看着她茫然的目光,眸子裡忽然出現一抹心痛,“你值得任何男人爲你付出任何的東西,若他不願爲你如此,證明他並不是你的良人。”
安歌搖搖頭,又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迸出一句,“關你何事。”
吳岱卻是撲哧地笑了起來,從手上脫下一隻鷹型戒指,塞在她的手裡,“我是東且彌人,雖然我們不是同一立場的,但是我們爲家國的心是一樣的。安姑娘,若是有朝一日,他欺負你,你便來東且彌找我,憑此戒指,你可以輕易找到我,我會幫你出頭的。”
見到安歌似乎想扔了那枚戒指,他連忙將她的手握好,“別任性,別人想要這戒指,還得不到呢。記住,這件事要保秘,否則會給你帶來麻煩。”
他說完,忽然搓了搓安歌的頭髮,像在對待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子。
之後他就走了,邊走還邊回頭頻頻地看向安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剛纔,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好似在鬼門關前走了一次,卻又好好地回來了。
她就這樣愣在那裡,魂不守舍。
又過了一會,忽然聽到有人喚她,“安歌!”
安歌回頭一看,就見曹煜站在不遠處,滿面怒容。
曹炟找了她很久才找到她,真的是滿肚子火呢,剛想要罵她,就見她像見了親人般跑過來,猛地撲到了他的懷裡。
曹炟最終把罵她的話給嚥了下去。
“以後,不許這樣了。之前答應你的事我收回,你再跑我是不會再浪費時間找你的了。”
安歌難得地沒有反駁,輕輕地嗯了聲。
曹炟很意外,想了片刻又道:“下次如果實在想跑,也別跑得太遠。跑太遠我找不到的。”
安歌本來掛着眼淚的小臉上,忽然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麼說,你還是會找我了?”
“我答應過,要帶你一起回安陽,總不能半路丟了你。”曹炟冷冷地道。
從這天之後,安歌再也沒有如此任性過,只是因爲曹炟總是冷冷地與她保持相當的距離,讓她非常的生氣和鬱悶,想近了辦法想拉近二人的距離都沒有達成,最後反而讓她產生了一種自責感,在曹炟的心裡,她是不是一個厚顏無恥,想破壞別人感情的女子呢?
這樣想着的時候,便會覺得無所適從,最後只好什麼都不做了,老老實實地留在馬車裡,打算就這麼晃回安陽。
反而曹炟見她變得安靜,有點不習慣,屢次派人過來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便回他們,“是啊,身體不舒服,不要再打擾我。”
然後路過一個小鎮的時候,曹炟特意停留了一天,讓人請大夫來給安歌看病,後來大夫說,可能只是安姑娘太累了。
曹炟雖然心裡很是焦急,想要立刻回到安陽見到潘玉兒,到底還是因爲大夫的這句話,在這個小鎮又多停留了兩天,直到安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說已經休息好,可以出發了,他們才重新上路。
在安歌和曹炟走在回安陽的路上,牢裡的潘玉兒卻過得很是滋潤,沒有人敢將她當成一個囚犯。
那天晚上,忽然有敬事房的太監過來,將潘玉兒接出了牢房。
建章殿。
燈火搖曳,清風習習。
諾大的建章殿內,一個孤寂冰冷的身影獨坐在案几前,面前堆積着如山的摺子,他低頭認真批摺子的模樣,會讓人忽然摒棄之前對他的所有認識,覺得這樣的男子,其實挺可愛,只是因爲他皇帝的身份,使衆人忽略了他其實也是一個普通人的事實。
潘玉兒款款行來,跪了下去,“玉兒參見皇上。”
曹煜沒擡頭,甚至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聲音,只一味地低頭批摺子。
潘玉兒悄悄地擡眸,看着他,她識趣地沒有再打擾他,只是靜靜地跪在那裡。深影中,二人一坐一跪,形成了一幅靜默的畫面。
中途,有人送來了夜宵和濃茶,曹煜卻都沒有用。
他面前的摺子尚還沒有批完,又有人送來了新的摺子。
直天夜已深沉,快要到三更天的時候,他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
目光落在潘玉兒的身上,目光漠然,腦海裡卻又劃過曾經的一些記憶。
那時候的沈婥,常常陪他到深夜……
他把潘玉兒接過來,似乎純就是想讓她陪着他。
但接下來該如何呢?
他沉吟了下,道:“來人呀,送潘姑娘回牢裡。”
潘玉兒似乎並不驚訝,她站了起來,身子晃了晃,卻又差點跌倒,跪得太久,腿都麻木了。
潘玉兒道:“玉兒退下。”
看她走路走的那樣艱難,曹煜心中的澀意漸漸瀰漫開來,就在這時候,潘玉兒終於還是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
曹煜快步跑過去,一把將她撈在自己的懷裡,“婥兒,你怎麼樣?”
潘玉兒擡眸,神色卻並沒有多麼的痛苦,只提醒道:“皇上,我不是婥兒,我是玉兒。”
曹煜微微一怔,是啊,沈婥已經死了。
活過來的潘玉兒失去了當初沈婥所有的記憶。
這是好事呢,還是壞事?
或許對他曹煜來說,當然是好事。
或許一切,都可以有個新的開始。
曹煜一用力,將潘玉兒抱起來,將她安頓到自己的龍榻上。
潘玉兒並不掙扎,任曹煜替她蓋好錦蓋。
之後他卻只是坐在榻邊,道:“玉兒,若是在朕與曹炟之間,選一個,你會選擇誰?”
“身爲女子,只想遇到一個真心人罷了。不管他是王候將相,還是販夫走卒,只要對我是真心的好,便也罷了。”
“你只選對你好的人,你是聰明女人。”曹煜忽然道。
潘玉兒卻有些聽不懂,“皇上爲何如此說?”
“有一種女人,只選自己喜歡的男子。卻不管那男子對她是否真心,她便傻傻地付出一切。”
潘玉兒心裡倒也知道,曹煜說的有可能是沈婥,沉吟了下她道:“這樣的女子也沒什麼不好,她付出一切,總歸還是能夠打動那男子的心。無論如何,會收穫一部分的感情,無論是愛情,還是其他的什麼。”
“是這樣嗎?”
潘玉兒摸不透曹煜的想法,終於還是打住了話題,道:“皇上,我累了。”
曹煜站了起來,替她扯上帳幔,“你睡吧。”
他走了出去,前往偏殿休息。
……
安歌和曹炟到達安陽的時候,正是各地考生齊齊涌向安陽的時候,路上人擠人,好在曹炟低調,雖然是攜大功而歸,卻只是青衣素服,身邊只帶了兩個護衛,馬車不好前進,安歌便也棄也馬車,與曹炟一起走在人羣中。
“看樣子,今年的大考會出許多的人才,只不知我那位柳兄今年能否中了前三甲。”
曹炟笑道:“難得你還記得你有位柳兄。”
他們說的那人是柳溢,當時安歌在安平郡的垃圾堆裡醒來時,再世爲人看到的第一個人。
安歌道:“我當然記得,他可是我第一個朋友呢!就衝這,我希望他能夠考中前三甲。”
“放心吧,他認真複習了這半年多,想必會成功的。”
安歌聞言,便知柳溢果然是得到了齊王曹炟的栽培的,之前沒出現,恐怕就是躲起來好好的習書,便是爲了今次的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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