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她站了起來,跟着小二往二樓而去。

“在下安小弟,參見齊王殿下。”到了近前,安歌請安道。

“安小弟……”齊王的脣角浮起一抹不易覺察的微笑。

安歌擡眸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段日子沒見,他似乎還是老樣子,並沒有大戰過後的狼狽或者是緊張,當然了,他是勝利者啊!

“請坐。”曹炟道。

“齊王殿下聽到樓下的議論了嗎?”安歌笑着問珂。

曹炟淡聲道:“預料之中。”

“你太驕傲了吧!”安歌眯着眼睛笑。

“我從來都覺得謙虛其實是一種虛僞。”

安歌點點頭,“齊王的見解很是獨到。”

這一桌子上倒是擺着不少好吃的,安歌看了一眼就餓了,不客氣地拿起筷子,挑好的往嘴裡塞了些。

聽得曹炟道:“還有很多菜,一會纔上來,你慢些吃。”

“嗯!”她應完,才發覺曹炟的聲音很是自然,溫柔。

這倒是很難得啊,連忙擡頭看他,卻見他已然輕搖摺扇,目光往樓下看去了。

這幾日荊州的江湖客少多了,自樹林一戰,江湖客們沒有討到任何好處,反而被曹炟大大地挫去了銳氣。而曹炟將糧草順利送達烏弋山處,換來烏弋山後退百里的結果,也使他們對於朝廷的決策及做法,有了重新的認識,關鍵對曹炟也有了新的認識。

或許他們以前過於激憤,把朝廷看得太無能,看得太膚淺了。這一次的鬧劇,他們像一羣不懂事的孩子般可笑。

所以他們多數在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及第三天,就成羣結隊地離開了荊州,只有少數如翟白和聶玉郎這樣的人還在逗留。

安歌指指聶玉郎,“他當初可是要殺你的,你爲何放了他?須知這些江湖客是很容易受到他人誤導,說不定什麼時候又來殺你。”安歌說到這裡,又喃喃地道:“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你堂堂的齊王什麼時候把人命看中了?那還不是想殺就殺。”

曹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終於忍不住道:“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

“不不不,我也只是聽說,聽說而已,畢竟我倆也還不是太熟……”說着露出無辜討好的笑容。

曹炟又道:“我還沒問你,你不好好的留在安平郡,卻跑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安歌心裡道:“還不是爲了你!”

嘴上卻說:“還不是爲了你交待下來的任務,前些日子我夜觀天象,發現帝星往這邊兒移動,我猜測真龍是否也在這邊,所以我跟着帝星往這邊兒來了。”

“那,有什麼線索嗎?”果然曹炟對這件事依然感興趣。

安歌苦惱地搖搖頭,“可能我看錯了,到現在沒有什麼線索。”

其實最近安歌的確有夜觀星象,帝星明亮旺盛,正在安陽方向。

安歌一直很疑惑,既然曹煜並不是真正的真龍之身,爲何他掘起後,帝星所應對的明明就是他?安歌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解釋,帝星其實一直在那裡,帝星從未變過,變的是當皇帝之人,誰在此位,帝星便對應於誰。

最近這兩個月,安歌從安陽到了安平郡,又從安平郡到了荊州,可謂行了萬里路,看盡民情,在曹煜的治下,邾國百姓也算是安居樂業,也偶爾會聽到百姓對於曹煜的稱誦聲。

師父說,真龍之身,首在良善。只有良善之人方能治國安民。

可曹煜並不良善,或者他,只是對她不良善?

若是換個人當皇帝,邾國的百姓會否過得更好?會否比他強些呢?

這時,安歌心中種種疑惑不解,卻不知,一切其實只是剛剛開始,她眼之所見的或許只是表相,心中所迷的,在日後都會有個答案。

曹炟並不知安歌心中已經在想着這麼複雜的事情了,他只道:“我們等會就會出發,回安陽。我會派人送你回安平郡。”

“千萬不要!安平郡已經沒有我的家了,姬成那個老鬼,把家遷到安陽了。”

曹炟微怔了下,“可是他那兩位夫人……”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姬成若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怎麼會把兩位夫人遷在一處呢?

安歌於是把在安平郡發生的事情,對曹炟說了一遍。

她雖然也沒有明確說出兇手是誰,但是曹炟這樣的人一聽便也明白了,這是一場典型的家鬥,名門旺族中常有的現象,誰生誰死,除了自生的智慧和運氣外,還要靠個狠勁兒,很顯然,這次是宓氏勝利了。

曹炟想到當初的三子奪嫡,至如今皇帝對自己的忌憚,不由心情略微煩亂起來,然而神情卻依舊是漠然和雲淡風清的。

“這麼說,你也是要回安陽的?”

“是呀,不過我一個小女子,一路過去定是危險極了,所以請求與齊王同行。”

曹炟沉吟了片刻才嗯了聲,“不過跟着我一路會很危險的,畢竟你也知道,有很多人都想殺我。”

“你忘了我是什麼人?我可是安大風水師,吉凶我最知道。我早已經卜過了,這一路只要我跟齊王在一塊,會很安全的。”

“既然如此,不帶你也不行了。”

事情說定後,安歌心情大好,很想抱起酒壺喝上幾大口,又害怕自己喝醉了醜態畢露,或者是被曹炟甩下,因此只是很剋制地小口小口嘗着。

“齊王殿下,你是不是有個叫鐵面的屬下,怎地不見他?”

“他啊,只在關鍵的時候纔出現。”曹炟答。

安歌嗯了聲,忽然抓住了曹炟的手,向他的手腕看去,只見手腕處戴着一隻黑曜石的鐲子,很是寬大。顯然和她一樣,是利用鐲子將傷痕給遮起來了,安歌嘆了聲,放開了他道:“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屬下,那位鐵面和你簡直一個脾氣!不過他的手腕上沒有傷。”安歌如實道。

齊王曹炟的脣抿了抿,模糊地嗯了聲。

安歌又道:“還有那位烏弋山,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曹炟見她眼神迷離,明明是已經喝得半醉了,想到之前她被請上二樓之前,在樓下就一口肉一口酒的……

他心中有些好笑,嘴上卻道:“你問得太多了。”

安歌喝醉了。

她發誓她真的已經很剋制,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心情太好,內心深處又覺得有曹炟在她絕對不必擔心自己的危險,也不怕他真的會甩掉了她,所以她還是喝醉了。

後來她聽客小二說,是曹炟親自把她送到客房裡的。

她在曹炟的面前喝醉過不止一回了,唉,爲什麼每次都這麼失態呢?

她以爲只是這樣,實際上她的失態遠不止這樣。

在曹炟將她抱回到房裡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忽然像八爪魚一樣緊緊地抱住了他,一臉媚笑地道:“曹炟,原來你愛我,原來你愛我呀,你真壞,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害得人家,走了好多彎路……”

曹炟好不容易纔把她的胳膊腿兒一條一條地從自己的身上弄下去,剛抹了把額上的汗,卻見安歌忽然暴起,眼睛瞪得很大,直盯着他道:“你這個笨蛋!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就不用死了啊!而且她根本就不是沈婥了!”

她呼地撲上來,狠狠地咬在他的肩頭。

曹炟啊地慘叫了聲,狠狠地在她的頸後敲了一下,她呃地一聲爬在他的身上不動了,口中還咬着他肩頭的肉。

曹炟忍着痛,將她從他的身上扯開,然後小心翼翼地替她蓋好被子,再看了她一眼,便逃也似的一溜煙地跑了出來。

之後他再沒敢進她的房間,連第二日出發,都是讓小二去敲得門。

安歌醒來後,就覺得腿啊胳膊啊,有些痠痛,就好像一個養尊處優的人,忽然走了好幾裡山路之後的效果。還有後脖子很痠痛,這酒的力道不小啊,她如此想着,便揉着自己的後頸,慢騰騰地走了出來。

當得知因爲她喝醉,便得曹炟不得不停留了一日等她酒醒,她還是有些許的感激和開心的,可惜的是,從她出了客房至吃飯至上了馬車,曹炟都與她保持着相當的距離,似乎她是洪水猛獸般。

想起昨日喝酒吃飯的時候,他們的關係還是像朋友一樣,怎麼今兒倒如此客氣了?

男人心,海底針,不好猜呀。

不管怎麼樣,曹炟和安歌,就這樣踏上了回安陽的路。

因爲曹炟要趕路,所以頭一個晚上是宿在荒郊野外。

篝火的映照下,曹炟的身影有些落寞,安歌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不知道曹炟在想什麼,當她拿起樹枝輕輕地敲了下他手中撥弄柴火的木棍後,他似乎被驚了下,擡眸看到她,再次被驚了下,這讓安歌很不開心,“你是怎麼了?好像我是老虎一樣。”

曹炟的肩頭還在痛呢,早上他還看了眼,發現很鮮明的齒印留在那裡。

不過他當然不會把這件事還告訴安歌,只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

“你呢?趕了整天的路,爲何不休息?再說你完成了這麼一件大事,不是應該邊遊山玩水邊走嗎?爲何如此的着急?”其實安歌希望這條路長些,所花費的時間也可以長些。

曹炟想了想,還是如實告訴安歌比較好,因爲他不想安歌對他產生誤會,而繼續陷下去。

“我之所以這麼着急的趕回去,是因爲我想救玉兒出來,我也很久沒有見過她,我很想念她。”

“你——”安歌暗道自己真傻,早該想到這點纔對。

“曹炟,你真的認爲,潘玉兒就是沈婥嗎?”

“是,我親眼看到她復活。”

“能爲我講講當時的事情嗎?畢竟我也是付出了自己的鮮血的,我應該有資格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何事。在方濟兄妹把我從淳于光那裡帶走後,到底又發生了何事?”

曹炟又將火撥旺了些,向左右示意,附近的護衛立刻都明白了,主動退出相當的距離,使曹炟和安歌的談話能夠保秘。

接着曹炟喃喃地說出了當時的事情。

原來在安歌被救走後,曹炟以爲沈婥定是活不過來了,當下只是撲到沈婥的面前,抱住了她的屍體。

當時的曹炟心頭的確是異常的絕望,但就是在這種時候,淳于光卻告訴他,雖然安歌被救走,返魂鉢也被帶走,但安歌的血卻被淳于光及時留了下來,所以沈婥依然有救,因爲儀式的上半部分已經完成,現在只需要完成下部分就可以。

接着曹炟被況離和淳于光的另外兩個弟子扯到一邊,幾人將他擋住,不讓他上前,但卻不會擋住他的視線,他看到淳于光將安歌的血,灌入到沈婥的口中,然後他開始做法,在他做法的過程中,沈婥全身都在散發出一種白色的煙霧,然後他看到她的屍體似乎漸漸變得柔軟。

她的身體原本被凍得僵硬,這時她的手,卻忽然軟軟地垂下來。

接着她看到沈婥睜開了眼睛,並且慢慢地將頭扭過來,看着他,目光目然。他承認這是他生平見過的最詭異的一幕。若是別的人,只怕他立刻會拔劍殺了她,因爲她實在很像個妖怪。不過那具屍體是沈婥,所以曹炟除了覺得詭異驚訝,剩餘的便是無法控制的驚喜。

之後她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這時淳于光的做法也已經完成,他猛地甩開況離等人,衝到沈婥的面前,他抱住了她,只覺得她身體冰涼,然而皮膚卻很有彈性,他能感覺到她是個活生生的人。

他就這麼一直抱着她,很久,都不願鬆開。

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醒了過來,她茫然地看着他,她的眼角有淚,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說,“我好冷……”

她的聲音,與沈婥的聲音一模一樣……

……

之後,根據淳于光的安排,沈婥因爲要恢復自己的肌膚及所有功能,因此又在淳于光的照料下,在淳于光處休息了七八日,每天他與她見面的時間不超過一柱香的時間,直到第八日,淳于光才把她完全交給他。

但她畢竟是個被強行拉回魂迫的人,是以手中要常握保魂珠,以保魂不離體,三年後方可與旁人無異。

……

說到這裡,曹炟道:“安歌,我,親眼看到她復活,在那期間,她不曾離開我的視線,所以你不必懷疑她,她就是沈婥,是真正的沈婥。淳于光給她起名潘玉兒,不過是爲了使她有個新的開始,不必受從前身份的束縛。”

安歌聽到這裡,卻只覺得這裡頭大有問題,她明明就在這裡,明明就在這裡!而一具已經被冰凍了近半年的屍體,又怎麼可能真正的恢復生機?

但是從曹炟的描述中似乎又並不出其它的破綻。

安歌依舊不相信的神色,躲不過曹炟的眸光,他又道:“對於這種匪夷所思之事,我亦是非常的懷疑。在親眼看到沈婥復活的狂喜過後,我也曾回到那個地方去仔細查看,看是否有機關。其實內心裡,我並不相信有機關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怪,但是反覆查了很久,發覺那只是一個普通的密室,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機關。”

曹炟說沒有機關,便肯定沒有機關,因爲曹炟自己本身就是個佈置機關的高手,應該少有機關能夠逃出他的法眼。

怪不得他對潘玉兒就是沈婥這件事深信不疑,如果連自己的眼睛都不能相信的話,這世上還能夠相信些什麼事呢?

她只是在想,若潘玉兒不是真正的沈婥,那麼沈婥的屍體在哪裡?

心中有了計較,她便不再多言了,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反而是曹炟終於問了一句,“安歌,自我們相識,我便一直在傷害你,甚至爲了使沈婥復活,還割傷你的手腕,取你的血。爲何你不怪我?”

“你怎知我沒有怪你?”安歌嘴硬道。

“我能感覺到,你甚至很信我,比起大多數人,你更信我,這是爲什麼?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我不明白……爲何你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已經認識了我很久……”

“你真的想知道嗎?”安歌目光灼灼。

二人的目光對視,對恃,最終曹炟卻忽然有些心虛地避開了她的眼睛,“算了,或許你有你的理由。不過安歌,我心中已經被人佔滿,這生,我非玉兒不娶,這生,我也只愛她一人,還請你收起那些不必要的心思,免得自傷。”

安歌卻瀟灑一笑,“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愛情或許只是一個人的江湖,亦是一個人的地老天荒。我想你比我更理解這句話。”

曹炟再次看向她,二人目光對視,卻是再說不出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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