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受打擊,舒暖這幾天的精神狀態很不好,飯吃不進去,水也喝不進去,覺睡得更不安穩,好幾次都忽然從睡夢中驚醒,令人驚異的是,她對蕭寒的態度卻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只要看不到他在身邊,便會四處尋找,找到了抓住便不肯放手,可憐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怕被拋棄的孩子。
蕭寒也幾乎是吃住都在病房裡,她的依戀讓他心生高興,但是擔心也多了一層,醫生再三叮囑,她現在的狀態不宜受過大的刺激,可是她現在的狀態豈是受刺激那麼簡單,在他看來她的精神狀態已經到達了一個崩潰的臨近點,這也是他不願意離開她身邊半步的主要原因。
在蕭寒的連哄帶騙下,舒暖總算喝了幾口稀粥,卻也是皺緊了眉頭艱難的才下嚥,蕭寒端了一杯水遞到她面前,她卻是搖搖頭,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手。
蕭寒知道她心裡異常的不安,坐下來摟着她,“放心,媽會沒事的。”
舒暖的臉一苦,把臉轉向他的胸懷裡,半響才哽咽道:“我聽你的話,你一定要救她。”蕭寒閉上眼睛,壓下心口上的那抹刺痛,輕撫着她的頭髮,無聲的嘆了一聲,她到底還是沒有完全的信任他!
蕭寒等她睡着了,推開門出去,一轉身就看到了門口的陳愉廷,他正透過房門上玻璃注視着裡面,眼睛裡盡是擔心。
蕭寒看了他一會兒,說:“等她醒來,你再進去看她。”
陳愉廷過了一會兒才轉過頭來,盯着蕭寒的目光裡一點點的就迸發了怒氣,突然一個箭步跨過來,對着蕭寒的臉就是一拳。
蕭寒從他的目光裡就料到他會有此動作,但他並未躲閃,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拳,陳愉廷那一拳很用力,嘴角都出血了,腥澀的味道縈繞在嘴邊。
一拳打下,陳愉廷的怒氣並未減少,他眼睛發紅的盯着蕭寒,惱怒的樣子恨不得一口將他吞下。
“你竟然敢這麼對她?!”
蕭寒站直了身子,擦掉嘴角的血,看向他,淡淡道:“咱們換個地方,她好不容易纔睡着。”
陽臺上的風很大,吹得兩人的頭髮都繚亂了,有幾縷遮蓋住了眼睛,卻遮不住彼此注視到目光。
良久,陳愉廷開口說話:“給我個解釋。”
蕭寒卻轉過身去,盯着遠方,久久的沒有說話。
陳愉廷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把心裡躥騰的那團火壓下去,道:“我以爲你是愛她的。”
“我愛她。”
“那爲什麼要傷害她?”
“我就是爲了不想她受到傷害。”
陳愉廷一愣,“什麼意思?”
蕭寒沉默,良久才道:“你知道舒局被判死刑背後的原因嗎?”
陳愉廷心裡一驚,問:“不是說殺人了嗎?”
“你相信嗎?”
陳愉廷看着他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蕭寒要說什麼,所以這個時候他最好是什麼也不做。蕭寒轉頭看向他,道:“殺
人的不是舒局,是舒夫人。”
陳愉廷愣住,不可置信道:“舒阿姨??!!怎麼可能?”
“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只要精心佈局。”
“精心佈局?”陳愉廷沉吟片刻,問:“你是說舒阿姨是被人設計殺人的?”
蕭寒看着他沒有說話,但是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陳愉廷有種忽然跌入迷洞裡的感覺,猛地搖搖頭,“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蕭寒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她現在的樣子就能讓你足以相信我。”
陳愉廷想到病房裡那個蒼白消瘦的女人,心口一陣泛疼,沉思片刻,說:“杜韻詩也知道這件事,你爲了堵她的
口,所以才答應結婚的?”
蕭寒沉默着沒有回答。
“是誰布的局?他爲什麼要陷害舒阿姨?”
“舒局。”
蕭寒忽然道。
陳愉廷愣了一下。蕭寒接着道:“那人的目標是舒局。”
陳愉廷愣住,不過到底是政界裡的新貴,腦子只是轉了一圈,便恍然明白了。
“楊書記?”
蕭寒看向他,眼睛裡依稀閃過一絲讚賞的星芒,“陳副市長有沒有興趣?”
陳愉廷的臉漸漸嚴肅起來,眼睛裡的光也一點點的暗沉下去,遠遠的注視着這座繁華的都市。
風吹過,兩人的髮絲更顯得凌亂,但是髮絲下面的目光卻越發的堅定。
兩人回去的時候,舒暖已經醒了,正抓着荊楚的手驚慌問蕭寒的去處,見到蕭寒,二話不說就要起身,蕭寒連忙走
過來,將她抱在懷裡。
舒暖立即埋怨起來:“你是不是嫌我的事多,不管我了?”
蕭寒輕聲安慰:“我不會不管你的。”
陳愉廷看着舒暖如受驚害怕的孩子一般的依靠在蕭寒懷裡尋求安心,心痛的喊了一聲:“暖暖。”
舒暖順着聲音看過去,良久,哽咽着叫了一聲:“二哥。”
陳愉廷走過來,想要伸手去撫摸她,又縮了回來,只微笑着看着他。
舒暖也朝他笑笑,忽然想到什麼似的,立即抓住陳愉廷的手,道:“二哥,你救救我媽,我不相信我媽殺人,她一
定是被人陷害的。”
陳愉廷見她的情緒激動,連忙出聲安慰:“彆着急,阿姨會沒事的,別擔心。”
“真的?”
陳愉廷點點頭,看了蕭寒一眼,說:“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的。”
舒暖的情緒穩定下來,鬆了一口氣,說:“謝謝你,二哥。”
陳愉廷扶着她躺下,“什麼也別想了,好好休養身子。”
舒暖點點頭,看向蕭寒,朝他伸手,蕭寒握住她的手,順着她的力道來到她凸起的肚子上。
她看向他,目光急切而熱烈:“我聽你的話,好好休養身子,一定會把孩子生下來的。”這麼一句話要是在平時,
蕭寒一定歡喜得心裡開花,可是此刻,他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心裡苦澀極了。
他救她母親,她爲他生孩子,爲什麼到了最後,他們之間還是交易?
蕭寒嚥下滿身心的苦澀,點點頭,啞聲的嗯了一聲。
陳愉廷靜靜的注視着蕭寒的神情,心裡莫名地也覺得酸澀起來。
陳愉廷離開的時候,對蕭寒道:“別看她冷冷淡淡的,其實是最在意家人的,你要體諒她。”
蕭寒知道他想說什麼,只笑着點點頭。
“她太脆弱了,好好照顧她。”
陳愉廷又看了一眼病*,才轉身離去。
蕭寒又回到病房,躺在她身邊閉上眼睛,迷迷糊糊要睡着時,感覺到口袋在震動,他拿出手機,沒有看直接接通。
“喂。”
“蕭總,你好。”
他的聲音很是難聽,沙啞得厲害,就像是吞炭灼燒了喉嚨一般,但是此人說話的語調,卻讓蕭寒有種熟悉的感覺。
蕭寒睜開眼睛,目光裡迸發出一絲潔猶疑戒備的光芒來,“你是誰?”
對方發出一連串難聽的笑聲,就像是烏鴉在叫,讓人頭皮發麻。
“蕭總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忘記我了。”
蕭寒忽然想起了於默曾說過的一個匿名人,問:“找我有事?”
那人說收斂了笑聲,語調也變得嚴肅起來。
“明晚九點,地下夜總會。”說完,又加了一句,“希望蕭總不要讓我久等。”
不待蕭寒問什麼,對方已經掛了電話,蕭寒看了一眼屏幕,顯示的是一個公用電話的號碼。
蕭寒睡不着了,心裡涌起了諸多疑問,聽那人的語氣應該是認識他,而且他也覺得那人說話的語調熟悉,會是誰
呢?他找自己有什麼事?蕭寒的腦海裡忽然浮現了一個鬼祟的身影,難道是他?那個在杜家門口出現的人?!
蕭寒思緒亂轉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嚶嚀聲,他連忙低頭去看,只見懷裡的人正擰着眉哼唧着,很是痛苦的模樣,
他連忙撫着她的背哄着,直到她緊皺的眉頭鬆開了,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下來。
蕭寒撫摸着她蒼白消瘦的臉,心痛得難以呼吸,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能給她幸福的人,他也一直在努力,可到底他是
高估了自己,所以現在她連帶着她肚子裡的他們的孩子還在承受着痛苦,是他對不起她,強留她在身邊,卻給不了
她心安。
蕭寒的脣慢慢的湊到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溼熱厚重的吻,沉痛的閉上眼睛。
“我相信你,因爲我一直愛着你。”
靜默的氛圍裡,忽然響起一道輕忽飄渺的聲音,蕭寒睜開眼睛,黑亮的眼睛裡盡是不敢置信的驚喜。
他低頭看向懷裡的人,她依舊閉着眼睛,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似乎剛纔那一句話不是真的,而是他的幻聽。
蕭寒把她摟在懷裡,似乎是爲了解答他心裡的疑惑,舒暖往他懷裡鑽了鑽,雙手纏繞上他的腰身,只是這麼一個簡
單地動作,卻給了蕭寒莫大的喜悅,他緊緊的埋在她的脖頸間,良久,哽聲道:“謝謝!”
在他傷害之後,她還願意相信他,還一直愛着他,他滿心感激和羞愧,可是此刻他詞窮了,除了謝謝不知道該說什
麼。
在他的懷裡,舒暖的眼睛也是熱熱的,她爲什麼要說那樣的話,是因爲他滿懷愧疚的擁抱還是心痛的吻,她知道現
在他心裡承受的一定遠比她重得多,所以她要說出那樣的話鼓勵他,希望他堅持,這樣她的母親纔有救?又或者什
麼原因也沒有,她就是想告訴他自己的真心話?
是的,她相信他,從她發現自己愛他的那一刻起,她就選擇了相信他,即便他曾經傷害了她,她惡語頂撞了他,她
心裡的最深處還是相信他的,相信他不會這麼對她,相信他是不得已的。
他真的是不得已的,因爲他想要保護她。
她愛着他,不,她一直愛着他,從她八歲那年,那麼久遠的時間,那麼久長的愛,卻恰恰正好填滿了她的心,沒有
多一分也沒有少一分。
這樣的一個男人,耗掉了她所有的青春年華,給予了她痛徹心扉的疼痛,也給予了她刻骨銘心的愛戀,她怎麼能忘
掉?怎麼會不愛?
幸福?她做夢都想要,可她也知道她的幸福只牽繫於身邊的這一個男人身上。
“謝謝!”她在心裡無聲的說道,“謝謝你找到了我,謝謝你還愛着我,謝謝你這麼盡心的保護我,更謝謝你那一
份想給予我幸福的心。”
杜韻詩焦躁的心幾乎到了發瘋的邊緣,還有兩天就是婚禮了,可笑的是她現在根本連新郎都見不上一面,他一直陪
在那個女人的身邊,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是因爲那個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嗎?
杜韻詩的眼睛裡迸發出餓狼一般兇狠的光芒,手緊緊的攥着一起,用力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她恨那個女人,她真是恨死了那個女人,爲什麼那個女人可以得到蕭寒全部的愛,爲什麼,爲什麼?!
手機鈴聲打亂杜韻詩的思緒,她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杜家的座機,她不悅的接通。“什麼事?”
“無論你現在在哪裡,晚飯前一定要回來。”
杜謙榮的聲音透着凌厲,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
杜韻詩知道這個是偶頂撞杜謙榮是爲自己添堵,很爽快的就答應了,說:“我和蕭寒一塊回去。”
杜謙榮卻是冷冷的哼了一聲,掛了電話。
杜韻詩立即就又給蕭寒撥電話,撥了幾通,卻都是無法接聽,躲着她,好,那她就親自去請!
跑車在醫院門前停下,杜韻詩打開車門便朝裡面走去,她一路走得很急,在快到病房時,卻又猛地停下了腳步,說
實話,她不想來這裡,更不想看到他對她愛護有加的模樣。
在杜韻詩猶豫不決的時候,荊楚發現了她,叫道:“杜小姐,你怎麼來了?”
杜韻詩一愣,堆着笑迎面看向荊楚:“我來找蕭寒。”
荊楚指了指前方的病房,笑道:“哥在陪着嫂子。”
“嫂子?”杜韻詩嗤鼻一笑,“不好意思,請問他們是什麼時候結的婚?”
荊楚的神色掠過一絲不悅,笑道:“他們早就情定終身了。”
“哦,是嗎?”
杜韻詩從包裡拿出一張請帖給她,“這是我的結婚請帖,湊巧的是新郎正是那位和別的女人情定終身的男人。”
荊楚用了很大的力氣纔沒有把請帖撕碎扔在她的臉上,強笑道:“恭喜了!得償所願!”
杜韻詩粲然一笑,“謝謝!既然蕭寒在這裡,那我就放心了,不打擾他們最後相聚的時光了,我先走了,別忘了參加我的婚禮。”
荊楚狠狠的咬了一下脣,對着杜韻詩施施然離開的身影,道:“杜小姐該不是怕了吧?”
杜韻詩的臉色變了變,轉回身卻是臉上帶笑:“怕?我杜韻詩的字典裡從沒有這個字。不過,如果你希望我去打擾他們的話,我當恭敬不如從命。”
荊楚抿抿嘴,又道:“哥不是可以任人擺佈的,杜小姐應該知道的。”
杜韻詩臉上的笑容不減:“你錯了,我們是兩廂情願的。”
杜韻詩回到家裡的時候,飯菜已經擺在餐桌上了,杜謙榮安靜坐在餐桌上看報紙,明顯是在等着她。
杜韻詩笑着走過去,摟着杜謙榮的脖子,撒嬌:“對不起,爸爸,我回來晚了,您是不是餓了?來,你最愛吃的糖
醋魚。”
杜謙榮沒有理她,放下報紙,沉聲道:“坐下!”
杜韻詩放下筷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問:“爸,有事?”
杜謙榮看着她,好一會兒道:“小詩,取消婚禮吧!”
杜韻詩愣住,送到嘴邊的飯菜也被她給慢慢的放下了,她看向杜謙榮,神色間已有了不悅之色:“爸,你說什
麼?”
杜謙榮的聲音裡多了一分嘆息:“趁現在還來得及,取消婚禮吧!”
杜韻詩看着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爸,就當我什麼也沒聽到,吃飯吧!”
杜謙榮知道女兒的執着,可他作爲他的父親不能由着女兒往火坑裡跳,當即就板着臉道:“後天的婚禮必須取
消!”
杜韻詩嗖的站起來,喊道:“爲什麼?你不是已經同意了嗎?爲什麼出爾反爾?”
“我是爲你好。”
“你要是爲我好,就該知道我有多盼望後天的婚禮。”
“你別傻了行不行,你們結婚了能改變什麼,他還是不愛你。”
杜韻詩不敢置信的看着杜謙榮,滿臉受傷的神情:“爲什麼連爸爸你也這麼說?難道我就這麼差勁嗎?這麼不值得
人愛?”
杜謙榮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傷到了女兒,放軟了話語道:“你很優秀,優秀並不代表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小詩,聽爸
爸的,爸爸都是爲了你好。”
“我不會取消婚禮的。”
杜韻詩斬釘截鐵的說完這一句,便朝樓上走去。
“蕭寒今天來過了。”
杜韻詩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他來做什麼?”
“他讓我勸你取消婚禮。”
杜韻詩半響冷哼笑了一聲,諷刺道:“爸爸你什麼時候這麼聽他的話了?”
杜謙榮沉沉的嘆了一聲,站起來,道:“別倔強了,聽爸的勸,取消婚禮。”
“我問你什麼時候這麼聽他的話了?”
“我這是爲你着想,爲杜家着想,難道你想他首先取消婚禮?”
杜韻詩冷聲道:“他不會的。”
杜謙榮似乎被女兒氣壞了,用柺杖重重的搗着地,大聲道:“他會。”
杜韻詩似乎被杜謙榮突然的怒氣給嚇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他現在是給你機會,給杜家機會,所以別執着了。”
“爸,爲什麼你突然這麼怕他?他是不是又掌握了你什麼證據?”
杜謙榮看着女兒沒有說話,良久,只是沉沉的嘆了一聲,道:“婚禮必須取消,沒得商量。”
杜韻詩也出聲威脅:“如果爸不想看到我的屍體,你儘管取消好了。”
杜韻詩回到屋裡,關上門,便順着門板坐在了地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晃動着麻木的雙腿站起來,卻看到桌上擺放着一個盒子,她拿起來,撕開盒子,裡面是一盒錄像帶。
屏幕亮起來了,伴隨着yin穢的聲音出現的是一副男女叫喚的yin穢圖像,裡面的女子赫然正是她自己,杜韻詩的臉瞬
間變白了,神色間盡是驚恐,好像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踉蹌着跑過去把錄像給關了,然後拿出錄像帶狠狠的砸碎
了,扔進了垃圾桶裡,但是這樣做絲毫沒有減緩她的驚恐,她抱着自己縮在牆角落裡瑟瑟發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還有錄像帶?錄像帶是從哪裡流出來的?難道是從越南?不,不可能,她和那個人的事
沒人知道,而那個人已經死了。
難道是蕭寒?!想到杜謙榮的強硬態度,她的心猛地往下墜,如果真是蕭寒……
杜韻詩痛苦的埋下頭,任哪一個男子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和別的男人*,恐怕也不會無動於衷的,也難怪蕭寒會取
消婚禮了?
杜韻詩很快的收拾好情緒,拿出手機,給蕭寒撥電話,電話很快就通了,她急急的解釋:“蕭寒,你誤會了,事情
不是你想的那樣。”
蕭寒的聲音確實淡淡的,“看來杜老爺子已經和你談了,我就不多說了,婚禮一事就當不存在。”
“不,我不會取消婚禮的,蕭寒,我是被逼的,我被他給下藥了,所以才……我真的是被逼的。”
杜韻詩久等不到回答,急問:“你在哪裡?我去找你,我會向你解釋一切。”
杜韻詩推開包廂的門,裡面的光線昏暗,她第一時間找到蕭寒,便坐了過來,急急的解釋:“我不知道你從哪了弄
來的錄像,但是我真的是被逼的,你相信我,是那個無賴*逼我的。”
“無賴*?”
安靜的空間裡忽然發出了一聲乾啞的聲音,繼而是一串可怕的笑,杜韻詩渾身發麻的扭頭看去,才注意到黑暗的角
落裡還隱匿着一個人,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的氣息卻令她心寒害怕。
“你、你是誰?”
那人繼續笑:“杜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這纔多久啊,怎麼就把我給忘了呢?”
杜韻詩受不了他的目光和笑聲,喊道:“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你嘴裡的無賴*啊!”
杜韻詩愣住,驚恐的看着他。
那人站了起來,朝她走過來:“可是我怎麼記得杜小姐癱在我身下的時候可是小哥哥的叫得很親熱呢!”
杜韻詩徹底呆住,在那人靠近時,也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那是一張幾乎分不出五官的臉,佈滿了猙獰扭曲的傷
疤,她只看了一眼,便嚇得閉上了眼睛,尖叫起來。
“啊,你是鬼是人?走開,別靠近我!”
那人爆發了一陣笑聲:“杜小姐,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說你要是背叛了我,我就是做鬼也會找上你的。”
杜韻詩的尖叫因爲這一句話而停止,她不敢置信的擡頭,總算從那目光裡辨識出了一些熟悉的意味來,心裡瞬即便
涌起了一股滔天的驚駭,連連搖頭。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人的目光也狠戾起來了:“在那一場爆炸後,我不可能還活着,是嗎?”
杜韻詩嘴上連連否認,心裡卻已經確定眼前這個相貌醜陋的男人就是她曾經的合作伙伴——查將軍的軍師。
看着杜韻詩花容失色的臉,軍師臉上浮現一抹駭人的笑,眼睛裡卻透着一股惡狠狠的光芒來。
“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因爲你。那一場爆炸幾乎燒傷了我全身的肌膚,可是我還是活下來了,就是想着找
你報仇。枉我那麼相信你,背叛了將軍,你卻恩將仇報,也想將我一起炸死,杜韻詩,你的心真是太狠毒了。”
說到最後,軍師幾乎嘶吼起來的,一把抓住杜韻詩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突然近距離的接觸那張恐怖的臉,再加上
她的精神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只尖叫了一聲,便暈了過去。
軍師一把甩開他,轉身對蕭寒,道:“殺了她對我也沒什麼好處,就按你說的,一億美金。”
蕭寒點點頭,“我就知道軍師是個聰明人。”
軍師把一個文件袋給他。
“我還沒有給你匯錢,你這麼相信我?”
“我是和蕭總打過交道的人,你的爲人我清楚。”
蕭寒笑着接過袋子:“如果你想回越南,我會幫你準備好一切,不會有人去煩擾你的。”
蕭寒說的客氣,軍師也聽出來他這是在下逐客令了,他也是個識時務的人,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煩勞蕭總了。”
杜韻詩醒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包廂裡只剩下蕭寒一人了。
想到剛纔的情景,杜韻詩想解釋,卻是百口莫辯。
蕭寒看了她一眼,轉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在越南你被查將軍綁架也是你自己設計的吧?”
杜韻詩喝茶的動作頓了頓,擡首看向他。
“除了那個方法,我找不到別的辦法接近你。”
蕭寒又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燈紅酒綠的夜景。
“可是因爲你的*,很多無辜的生命犧牲了。”
杜韻詩知道他說的是那些在爆炸中喪生的警察,她握了握手,下定決心似的,定定的看向他道:“爲了你,犧牲再
多的人,我也願意。蕭寒,你想象不到我到底有多愛你。”
蕭寒閉上眼睛,眉目間掠過一抹沉痛和不忍,良久,他睜開眼睛,轉頭看向他,昏黃的燈光在他的臉上暈開,照得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
“我不愛你,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所以請不要再爲了我做無謂的事情,不值得,也沒意義。”
杜韻詩逆着燈光看着他淡漠的目光,像是穿越了二十年的光陰,注視少年時的他。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愛我?”
蕭寒沒有回答,他也回答不上來。
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不愛一個人更不需要理由。
蕭寒離開前,道:“婚禮取消,我會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你也好自爲之。”
杜韻詩看着他的背影,幽聲道:“後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現在還是要去找那個女人嗎?”
蕭寒停下來,卻是沒有轉過身來。
“她是我孩子的母親,也是我唯一的女人。”
昏暗的光線裡,杜韻詩蜷縮在沙發上,她輸了,可是她好不甘心!
她想要的東西就那麼一點,爲什麼就是得不到?!
孩子,孩子,爲什麼她沒有孩子?如果她也懷了孩子,他是不是就會對她好了?
她沒有懷上他的孩子,別的女人也休想有他的孩子!!
她沒有得到他,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他!!
舒暖看了好久的書纔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的正要睡着時,手機突然嘀嘀響了兩聲,是發送郵件的聲音。
她拿起手機,打開郵件,只看了一眼臉色就白了,她想也不想的直接撥了電話過去,對方似乎是在等着她的電話一
般,只想了一聲便接通了。
“你是誰?你怎麼會有那些資料?”
“我當然有那些資料,不然蕭寒怎麼會答應和我結婚。”
舒暖愣住:“杜小姐?”
杜韻詩冷冷一笑:“真是慶幸,舒小姐還記得我。”
舒暖的心亂極了,但是這個時候她又要必須保持鎮靜才行。
“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關鍵就看舒小姐你的表現了。”
“如果我不從呢?”
“那你郵件裡的內容可就是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了,別忘了,我是個記者。”
舒暖閉上眼睛,緊緊的握住手機:“你要我做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見舒小姐一面。”
杜韻詩看着走過的舒暖,臉色很蒼白,精神也略顯憔悴,但是眉眼間高貴驕傲的氣息依舊不減。
“舒小姐看上去不太好。”
舒暖不待她說話,徑自在對面的位置坐下,淡聲道:“這都是拜杜小姐所賜。”
杜韻詩笑了,“舒小姐可真會說笑,我哪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左右你的精神。”
舒暖不想和她多說,與她多待一分鐘,她就覺得不舒服。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杜小姐希望我怎麼做?”
杜韻詩看了眼她凸起的肚子,目光閃過一絲陰狠。
“打掉孩子!”
舒暖一愣,輕輕的撫上肚子,掌心幾乎可以感受到小生命的心跳聲,她微微一笑朝她搖搖頭。
杜韻詩喝茶的動作停下,擡眼看她:“我以爲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世上沒有哪個母親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即便他生下來是個私生子?”
舒暖握了握手,在心裡深呼吸一口氣,道:“我相信孩子爸爸。”
杜韻詩的眼睛裡閃現着陰冷的笑意,“別忘了我們後天就要結婚。”
舒暖咬了咬脣,沉默着沒有說話。
杜韻詩看着她,心裡總算掠過些許快意,喝了一口飲料,道:“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舒暖沒有說話,低垂着頭,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裡,良久她擡起頭,目光堅定。:
“我不會打掉孩子的。”
杜韻詩的目光瞬間又變得陰狠起來,“你想用孩子拴住蕭寒?”
舒暖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沒必要,因爲我們一直住在彼此的心裡。”
杜韻詩的目光欲裂,狠狠的瞪着她,威脅道:“竟然還敢在我面前炫耀?別忘了你母親的生殺大權掌握在我手裡。”
舒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慌,但是很快就鎮靜下來了,淡淡的看着她。
“我媽一定會理解我的。”
杜韻詩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恨得渾身都顫抖起來了,恨不得把手裡的杯子捏碎。
“你以爲蕭寒和我結婚後,還會愛着你嗎?做夢!”
舒暖停下來,轉身看着她,不遠不近的距離,恰好可以看清楚她臉上的淺笑,眼睛也因爲那抹笑多了幾份流光溢
彩。
“他會的,因爲我已經在他的心裡住了二十年,早就生根發芽了。”
杜韻詩嗤笑:“二十年?你可真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剛說完,忽然想到什麼,她的臉色就變了,驚訝的看向
她,“什麼意思?”
舒暖臉上的笑容又明亮的幾分:“我就是他藏在心裡二十年的人。”
舒暖走出來,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剛纔在裡面支撐着她的那股力氣似乎一下子就流走了,她支撐着有些虛軟的
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在路人穿梭的人行道上,夜晚的風微涼,很快就把她的熱淚給吹冷了。
她來的時候是鼓足勇氣的,她想只要能救她的母親讓她做什麼都行,可是她到底是沒能救得了她的母親!
她到底是個自私殘忍的人,她捨不得自己的孩子,便放棄了自己的母親!
她真是個大大的不孝女!!
舒暖沉浸在思緒裡,沒有注意到路燈亮了,依然站在那裡,直到綠燈變成紅燈,紅燈變成綠燈,她動也不動的站在
那裡,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唯一的動作便是夜風吹揚起的長髮。
也不直到站了多久,那副靜止的畫面總算動了動,她擡起頭,注視着對面的紅綠燈,等到紅燈再次變成綠燈,她擡
步向前,她走得很慢,眼睛盯着前面的地面,一步步的朝對面走去。
杜韻詩看着前方穿越馬路的女人,帶着恨意的目光似乎化作了兩道銳利的匕首,狠狠的刺向那個女人。
她沒有說話,她竟然真的是蕭寒裝在心裡二十年的女人!!
愛情沒有先來後到,即便是有先來後到,她也是後到的那一個!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輸了!
呵呵,真是太可笑了,老天爺擺明了是玩她是不是?
但,她杜韻詩是那種聽天由命的人嗎?
舒暖,你真的不該再出現的,既然都消失了二十年了,爲什麼不徹底永遠的消失?
杜韻詩的陰沉的臉上浮現一絲陰狠的笑,握住方向盤的手用力得指關節都發白了,目光緊緊的盯着前方的女人,腳
忽然用力的踩住油門,車子急速的朝前駛了過去。
離開吧,永遠徹底的消失吧!!
“暖暖!”
正在慢走的舒暖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停了下來,那嘶吼的聲音充滿了急切和驚慌,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正
是蕭寒的。
她被那聲音也驚了一下,剛要轉身,卻赫然發現一輛車子朝她駛了過來,車燈的光線如兩柄閃着寒光的利刃直直的
朝她刺過來,車子的速度很快,她來不及躲閃,那光線攜帶着一股凌厲的風就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光線中,她看到了杜韻詩的臉,她的臉上帶着張狂快意的笑,如同一個嗜血的魔鬼。
杜韻詩要殺她嗎?
她要死了嗎?
不,她不想死,她還沒有把孩子生下來,她還沒有見孩子一面,怎麼就能死了呢?
蕭寒就在她的身後,她都還沒有回頭看他一眼,怎麼就能死了呢?
她和蕭寒隔了二十年才重逢,重逢的時間如此之短,她還沒有好好的愛他,怎麼就能死了呢?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明亮的光線刺得她的眼睛睜不開,閉上眼睛的那刻,她的腦海裡閃過一張明亮如陽的笑臉,潔白的牙齒如最璀璨的
鑽石,閃耀着晶亮的光芒。
大哥哥!
一股力道突然朝她襲了過來,很重,很用力,她的身子便順着那股力道飛了出去,她感覺到脖子上的絲巾飛了出
去,柔滑的絲巾一點點的飛離她的脖子,帶着一種告別的意味。
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後,她的身子倒在了地上,沉悶的撞擊如同撕裂了她的身體,疼痛就像是黑暗的潮水朝她兜頭砸
了過來,她告訴自己要堅持,要堅持,她多麼想要再看看蕭寒,哪怕只是一眼也行,可是,她竭力想要保持的神識
最終還是被黑暗一點點的淹沒……
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嗎?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她一定會好好的愛他的。
他們相識在年少,她對他一見鍾情,卻沒有在最好的時光裡好好的愛他。
這是她的遺憾,如果有來生,她希望還能遇到他。
還是在那個炎熱的暑期,還是在那顆投射着斑駁光影的梧桐樹下,她依然會對他一見鍾情,唯一不同的是她會緊緊
的抓住他的,並且好好的愛他,把這輩子空缺的二十年的時光都補回來。
如果真是那樣,她保證她愛他一定比他愛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