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了子時了,幽暗的燭光下,蘇瑛靜靜躺着,睜着眼睛盯着古木屋頂,看着那一條條紋路發呆。他應該出城了吧。
也明白榮貴妃對他的意義,也明白他要儘快去南越,也明白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蘇瑛胸口卻有着一口氣,一下子坐了起來。
去他的南越,去他的忙,去他的很多事情,連過來看自己一下的時間都沒了麼?他這趟去南越,也不知道要經歷多少困難,就沒什麼跟自己交代的麼?蘇瑛嘆了口氣,真是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來了這裡之後,蘇瑛還是第一次如此心浮氣躁。
要打起精神來呀,蘇瑛起身,端了杯水喝了一口。隨意的打開了窗戶,蘇瑛看着被圍起來的園子,卻連月亮都看不見,只能看到遠處燭光的光影。整座皇城都籠罩在一片夜色下,蘇瑛只覺得有些涼意。
“你倒是好興致,現在還不睡麼?”楚晨陽推開門,直直的看着窗邊的蘇瑛。
蘇瑛卻是淡笑着,行了個禮道:“皇上夜半來此,不會也是來看夜景吧。”
“你倒是有閒情逸致,安王帶着精衛早已出了京都。你是爲了他才甘心在這裡守着的吧,可笑他早就拋下你了。你這樣做值得麼?”楚晨陽帶着怒意,原本以爲一切都在自己的預料當中,現在自己卻只是個笑話。
自己一心等着看安王笑話,看着他一無所有,跪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不想被居然這二人算計了。爲什麼這個女人又騙了自己,看着她這雙無害的眼睛,卻藏着如此的狡猾的心思。可笑自己一開始還是如何的自得,現在卻已是滿腔的怒火。
“皇上抓蘇瑛來,不也是另有目的麼?君王的疼愛也不過是一瞬間,皇上又何必來跟我談什麼值不值得。”蘇瑛聽安王已經離開了京都,也鬆了一口氣,也不想再示弱下去。
想起長安宮裡那大着肚子的姐姐,蘇瑛對眼前一身明黃色的皇上,真是沒什麼好感。
楚晨陽眼裡閃過一絲冷意,隨即冷笑道:“安王跟你真是有趣呀!他爲了自己的母妃連自己的王妃也顧不上了。留在京都的王爺隨意出京都,可是大罪。等我明天去看看我的八皇叔還在不在。到時候,你跟他和離,我照樣名正言順的封你爲皇貴妃。現在還有空得意?”
“皇上真是好主意呀,讓蘇瑛位列李貴妃之上。姐姐柔弱,到時候我就成爲整個後宮的肉中刺。讓蘇瑛活在這牢籠裡,的確比殺了我還要難受。讓蘇家更是出於風口浪尖,只能死心塌地的爲陛下辦事。”
“原本想讓你悠閒的做個外室,雖然沒有正式受封,在我的照顧下也可以掌握實權。以你的聰明心機,可以護着你姐姐與李家那二個女人抗衡。你既然不識擡舉,你就在後宮好好呆着吧。這樣也好讓蘇家到時候老實了。”
“皇上只想着自己,可有想過姐姐,想過我。我不願意做皇帝的女人,我不願意身邊老是圍着,那麼多自己丈夫的女人,我也煩透了在一個小院子裡的日子。你什麼都給不了我,又怎麼希望我幫你去抵抗李家。”蘇瑛幾乎咬牙切齒的說着。
楚晨陽冷哼一聲道:“你難道希望我只寵信你一個人吧。”
蘇瑛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不求自己的丈夫只有我一個女人,只希望他尊重我。而你這樣高高在上的皇上是做不到的。跟你不是一條心的女人,你又怎麼可能指望他爲你着想,爲你去爭,去搶呢?”
蘇瑛挑了挑眉毛,試探着說道:“你爲什麼…不可以試試跟姐姐說一下呢?以姐姐的聰慧,我做得到,她未必做不到呀。”
“她心裡只有安王,又怎麼會爲我着想。”楚晨陽眼裡閃過一絲恨意,“你們姐妹二都是一樣的人,敬酒不喝,喝罰酒。”
看着楚晨陽一步步的靠近,蘇瑛只是靜靜坐着。那一雙猶如春日陽光的眸子,幽幽的看着楚晨陽。
那略顯冰涼的手指劃過,蘇瑛側過臉道:“皇上又何必強求,爲了姐姐也好,爲了蘇家也好,我不想你太難堪。”
“你馬上就要是我的人了,安王那病秧子還沒碰過你吧。我來…”楚晨陽還沒說完,人一軟就癱在了地上。
蘇瑛淡笑着看着小金扶着楚晨陽坐好,眼裡依然不變的從容。楚晨陽已經氣的不行了,渾身卻是沒有力氣,只能任由自己怒火在胸口起伏着。
“蘇瑛,你身邊明明就有這樣的人,爲什麼不早走,偏偏要留在這裡,是爲了戲弄我麼?你…”楚晨陽已經不是自稱朕了,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皇上好好休息吧,離家多時,就先回去了。”蘇瑛也不回答,正想出門,卻見門口被小銀製住的麗妃。
麗妃一臉的驚慌,卻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表姐,倒是好興致,這麼晚了還出來觀看夜景。”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陛下無禮,趕快放了陛下,我會替你求情的。”麗妃作勢就要大喊起來。
感覺到後頸上的冰涼,麗妃嚇的“嗯哼”一聲。恐怕還沒喊出來,麗妃的人頭就不在了。
“表姐跟了皇上,怎麼還沒長進多少呢?好好的想想,怎麼哄皇上開心吧。我不殺你,只是看在外祖母的面上,以後可要小心了。”蘇瑛淡笑着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敢大喊大叫,我們皇上可是丟不起這人的。”
看着一臉陰霾的楚晨陽,麗妃嚇的忙點了點頭。楚晨陽閉着眼睛,心裡的怒火已經止不住的往外冒。
安王…蘇瑛…很好,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
趁着夜色,小金抱着蘇瑛,小銀一直注意着後面,一會就到安王府。
蘇瑛是翻牆進去的,一進去就被暗衛發現了。看着這麼多的黑衣人,一下從四處跑出來行禮,蘇瑛一陣的暗歎,這始終是沒有家的感覺啊。
蘇瑛走進書房,清王,陳伯凡還有一臉蒼白的林潤,站起身來向蘇瑛行了個禮。蘇瑛回了禮,便坐在了一旁。
“王妃,辛苦了,王爺走的時候交代了,你回來之後,王府的事交由你處理。”清王還是一樣的雲淡風輕,看着眼前的女子,眼裡多了一份深意。
第一次見到蘇瑛的時候,清王只以爲是個清秀佳人,卻不想與安王一樣,也是個難纏的。一般女子恐怕就早就要哭哭滴滴的,安王妃倒好,沒讓楚晨陽佔到便宜,反而是幫助安王平安出了城。更是讓那喬七郎甘心爲她驅使,這個安王妃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呀。
蘇瑛冷哼一聲道:“安王倒是信的過我,一個人就這麼走了。”
清王與陳伯凡也是聽得出蘇瑛的怨氣的,也的確是安王的不是。本來麼,在他們看來,蘇瑛剛進府,甚至因爲安王的着急,婚禮都沒有舉行。蘇瑛來了之後沒享到福,被抓了之後,更是幫着安王拖住了楚晨陽。這樣的女子的確是讓衆人佩服。
但是蘇瑛畢竟是女子,安王帶着榮貴妃走了,是孝子。可是他對蘇瑛的確是虧欠了,蘇瑛就算要生氣,也是應該的。
“王妃,是我保護不周,請你責罰。”林潤說着便跪了下來,蘇瑛卻是馬上扶了起來。
“林潤快起來吧,你是爲了保護我才受的傷,又怎麼能怪你呢。現在安王府正是需要你的時候。”
三人見蘇瑛鬆了口,也笑着附和着。
蘇瑛卻是笑着道:“別在我面前裝的跟受氣小媳婦似的,我可不吃你們這套。楚晨陽,要是鐵了心找我們安王府的茬,也不是好對付的。”
陳伯凡道是先開了口:“他要半路去截安王,我們倒也不怕。一則他不敢太過大張旗鼓,二則精衛也不是這麼好對付的。”
清王也開了口道:“安王那邊倒是不怕,我們只要守好了安王府,就出不了什麼大事。”
“這幾天怕是府裡不太平,林潤負責加強府裡的守衛。還有一點就是,守京的王爺是不可以隨便出城的。”蘇瑛看着清王,陳伯凡,也是感嘆,能有這二個朋友,安王也算是走運了。
“他總不能自己來查吧,我們安王一向也不怎麼出門。他總不會…”
“清王,你還真別說,楚晨陽說不定還真會來。我們現在倒不怕他來暗的,他要是來明的,就要好好堤防一樣了。”
蘇瑛說完突然笑了起來道,“我們倒是糊塗了,我們不僅要堤防他,還要堤防別人。他不是也一樣麼,李家權貴,後宮太后,明王,還有西陵,漠北。他生爲天子,煩心的事也不少,不是每天都有功夫來找我們麻煩的。”
陳伯凡卻是哈哈大笑道:“我們的安王妃,果然不同凡響呀。跟安王真是配呀。”
林潤卻是笑着道:“明王昨天請了李丞相去他府裡,宇文豪回了驛站之後就一點動靜都沒了。”
蘇瑛眼神閃了閃道:“宇文靈應該不會這樣束手就擒,她在明王府只有死路一條。看看明天吧,我們皇上瞻前顧後,要是被糊弄了一次,之後就會小心謹慎,我們就可以爲安王爭取時間了。”
蘇瑛不免有些傷感,以後還是要靠自己了,悠閒的日子離自己還是好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