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殺父愁人下

火殺掌,喬武一直都是反對七郎練的,害怕那恐怖的反噬又發生在了七郎身上。原本只想着讓七郎安安穩穩,娶妻生子的喬武,看着七郎難得的天分,看着七郎渴望的眼神,終是不捨埋沒了七郎的才華,還是手把手的教導着。

他還是存了僥倖的,七郎這樣的難得的體質,說不定可以避免呢。喬家六個孩子都死了,七郎卻是活下來了,說不定他天生就可以抵擋住的。可最後,七郎還是免不了反噬的悲劇。

原本那天,楚晨陽派人找來天火門,七郎是準備了自己去的。他相信他是可以的,可以替這個日益蒼老的伯父,找到可以剋制火殺掌的雲水珠,可以讓天火門的人,以後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

卻不想,喬武卻把七郎用鐵鏈牢牢的綁住了。

他又怎麼捨得讓一直跟他相依爲命的孩子,去冒這個險呢。即使自己已經不比當年,即使七郎已經遠遠勝過自己盛年,也絕對不可以讓喬家唯一的希望去冒險。

“伯父…你放開我,你相信我,我可以的。我不能讓你去呀!你已經不比當年了!”

“因我而起,就讓我去結束吧。精衛不是這麼好惹的。我是死是活,你什麼都不要管了,我們喬家不能把你也賠進去。”

當年的情景,彷彿就在眼前,七郎想起當時的無能,默默嘆了口氣。

他把喬武放在椅子上,滿是敬意的跪下磕了三個頭。

“伯父,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着,我一定能剋制住火殺掌的。你跟父親一生,爲名利爲責任所累。爲了你也好,爲了父親也好,我都會替你們隨心所欲的活下去。”

“堂主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後事,按他的意思,他要葬在喬家祖墳對面的山坡上。那裡看得遠,說是以後你走了,可以等着你回來。”薛神醫一臉平靜的說着。

“那顆藥,是你給我伯父的吧。你…”

薛神醫卻是一臉的坦然道:“不錯,就是我,我甘願受少堂主責罰。”

七郎已經眼露殺氣道:“你不怕我殺了你麼?”

薛神醫笑道:“我自小父母雙亡,跟隨你祖父,之後又跟隨堂主。我這一生都是喬家的,我的命就是喬家的!少堂主能殺了我,也是我的福氣。”

“今天倒是奇怪了,伯父剛纔叫我殺了他,你也叫我殺了你,我在你們心裡就是這樣的麻木不仁麼?”

“堂主一直都怕你心太軟,以後行走江湖會吃虧。我倒是覺得少堂主不是心太軟,是少堂主的心胸容得下不平事呀。”

“你跟伯父都是自小照顧我長大的,我父母早逝,我一直視你們是最親近的人。我又怎麼下得了手呢?”

“緣聚緣散,看淡了也不過如此。應該抓住的不要放棄,應該放棄的,也不要去糾結了。”薛神醫看着眼前年少的七郎,滿是慈愛。

薛神醫坐在喬武身邊,握了握喬武的手,又再次放好,眼裡是滿滿的傷感。

“喬家先祖世代專研武學,到了你祖父火殺掌已經成型。只可惜爲了追求的強大威力,而忽略了自身的承受。你的祖父也是因爲承受不了,最後早逝呀。”

七郎不由苦笑:“如果祖父跟伯父知道適可而止,也就可以安度晚年了。何必無止境的這麼下去呢。”

“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棄,你祖父的時候天火門達到鼎盛。他一刻都忘不了如何更強,更快,又怎麼捨得停下來,更別說回頭看看了。”薛神醫示意七郎坐下,像小時候一樣搭着七郎的脈。

“薛神醫不必費心了,伯父現在死了,我也無牽無掛,不會再過分練武,只求逍遙一生便是了。”

“不用再神醫神醫的叫了,那是你伯父爲了哄你開心,故意跟你這麼說的。喬家的人,我一個都沒看好,你要願意,叫我一聲薛大夫就是了。你的脈象平穩,只要以後注意就沒什麼大礙了。”

七郎卻是笑着道:“薛大夫又何必自謙,喬家的病痛都因自身,又怎麼會怪你呢。這幾天精衛就回來接手天火門了,你可有什麼打算,或是需要我幫忙的麼?”

“聽天由命吧,到了我這個年紀,早也是沒什麼追求了,只求安穩度日便是了。精衛雖屬於朝廷皇族,卻是頗有聲望的,我也不用再擔心我們門裡的人。明天,等我送堂主最後一程,我也可以去躲清靜了。”

走進來一短衣布衣小夥道:“少堂主,薛神醫,安王府有人求見。”

七郎點了點頭便讓來人進來了。

“你看,你倒是可以躲清靜,我怕是躲不了了。伯父死了之後他們的債是清了,我還欠着安王呢。打傷了林潤,搶走了他的王妃,也不知道等着我的是什麼。伯父的死倒是提醒我了,人情債不好還呀。”

“七郎倒是瞭解我們安王呀。”來人正是林奇,依舊是滿臉的冷氣。略顯平凡的臉龐,卻因那有神的眼睛顯得分外出彩。

對這個打傷林潤的人,林奇心裡自然是有些反感的。

多年的暗衛生涯,讓林奇更外的珍惜戰友之間的感情。雖然林潤,林奇二人誰也不服誰,感情卻是很好的。七郎能把林潤氣的自殺,林奇倒是很想領教呀。

“不敢,不敢,今天就來接收天火門了麼,精衛的效率還真是高呀。”七郎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倒讓林奇更是好奇了,能讓爺放心把王妃交給此人保護,而且他還不是精衛,也就是說不是自己人。

林奇打量着七郎,卻看到已經斷了氣的喬武,臉色鬆動了些道:“喬七郎好氣度呀。不怕我們對你下手麼…”

七郎那猶如冰泉般的眼神,只是象徵性的微笑了一下道:“天火門這麼多的人,我能去哪裡。我們始終愧對安王,與其幫楚晨陽,不如幫着安王。”

“在下佩服,也沒有那麼嚴重,安王只是希望七郎可以保護王妃。”

“哦…安王妃還沒有回去麼?我可是搶走王妃的人呀。”七郎想起那個年紀還小,卻淡如秋菊的女子,不由多了幾分擔心。

“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子,王爺的想法又豈是我們可以理解的。王爺希望…”

林奇還沒說完,七郎已經揮了揮手道:“好,我答應。”

林奇嘴角抽了幾下道:“七郎真是爽快呀。”

林奇原本還想着怎麼讓七郎就範,想了很多的說辭,卻不想…

林奇看事情如此順利,卻又感覺到了不對,這小子不會另有所圖吧,我們王妃雖然被明王退了婚,那也是明王有眼無珠呀。能看上宇文靈的人,可不就是瞎了哦。

當時自己對這個王妃也是存了輕視的,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看起來還柔柔弱弱的,居然讓一向高傲的王爺高看一等。自己跟林潤一開始還以爲是,一直不近女色的安王隨便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就當了寶了。

卻不想,王妃的確是與衆不同呀,比起明王來,安王的確是有眼光的。

只這二天就已經讓林奇滿是尊崇,有如此膽量的女子,又有這樣的魅力的女子,怎能不讓人尊敬呢。

這樣的王妃,他不會…他搶走了王妃一次,不會再來第二次吧?

七郎卻是沒有在乎林奇在想什麼,自顧自的嘆了口氣道:“等我明天安葬了伯父,我就會去的。天火門的老老少少,就要拜託你們了。”

“你放心,明天武安侯便會來安排。他們陳家世代善於經營,你就放心吧。”林奇眼神動了動,七郎也是不易呀。林奇向喬武鞠了二個躬便退了下去。

“少堂主,你真得要去麼,現在安王與皇上鬥,是朝廷的事,我們又何必參與。”薛神醫有些心疼的看着七郎,依然還是逃不過麼?

“我們還有的選麼?從伯父答應武皇后的第一天起,我們喬家早就不能置身事外了。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與其受制於人,不如自己選擇。”

“喬家男兒再如何的天縱奇才,終是逃不過這樣的命呀。只是可惜了你這樣灑脫的性子呀。”薛神醫嘆息道。

七郎卻是搖了搖頭,抱起了喬武的遺體,走向了內室。

還有好多事情呢,現在可不是傷感的時候了。

七郎給喬武梳洗整齊,替他換了新衣服放進了棺木,設起了靈堂。時間倉促,七郎是準備明天一早就下葬的。

這些年,七郎對喬武的孝順,大家也都是看到的。知道過了今天,天火門也要解散了,大家也都理解的,一起忙碌起來,都想着好好的送送喬武最後這一程。

七郎一身的白衣,跪在靈堂前,一雙冰泉般的眼睛,卻是怎麼也哭不出來。一直想要過的逍遙日子算是泡湯了,伯父受了這麼多的罪,也算是解脫了。

面對一支如此疼死自己的伯父,七郎是恨不起來呀。自己也是習武之人,也明白爭強好勝起來,迷了心智也是沒有有的。

明天看着送喬武下葬之後,七郎就要離開這裡了。

想起安王妃,她身邊那二個暗衛身手也是極好的,她是自己不想回來麼…雖然就那極短的相處,七郎卻是不相信她是貪戀富貴的人。

以楚晨陽與安王的關係…她是爲了安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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