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着密函上的字跡看了許久,長孫烈憋了很久,最終沒能憋住,問道:“文庭,你覺得弒血王是什麼意思?”
盧文庭也一陣頭大,遲疑道:“看情況,這少年來歷很不簡單,所以纔會被單獨派來弒血戰場……”
長孫烈打斷道:“我是問弒血王是什麼意思!”
盧文庭愁眉苦臉:“將軍,這可就爲難我了,弒血王大人城府若山海,深不可測,他的心思,豈是我這等下屬能揣測的。”
長孫烈眉頭皺得愈發厲害,一巴掌拍在案牘上,嘴裡咕噥道:“媽的,說不讓特殊照顧,可誰真敢這麼做?弒血王這老混蛋也太氣人,撂下這樣一句話就完事了,卻來讓老子頭疼!”
老混蛋……
盧文庭眼睛都直了,心中苦笑,只怕也只有眼前這位將軍敢罵那位是老混蛋了。
“將軍,依我看來,此子必然是有非凡之處,纔會被弒血王大人單獨送來弒血戰場,既然弒血王大人都說了對此子‘公平處事’,那咱們就依命行事就行了。”
盧文庭謹慎斟酌着措辭,“當然,我們儘管不會‘特殊照顧’此子,可必要時候,還是要關注一下此子的安危,以免他遭遇什麼不測,日後不好向弒血王大人交代。”
長孫烈揉了揉眉心,嘆息道:“也只能這樣了,這老混蛋數年前就離開了弒血戰場,他人不在倒也罷了,如今卻甩手拋來一個小傢伙,讓我爲難,簡直是混賬之極!”
說到這,他似乎意識到什麼,問道:“你可曾問過此子前來弒血戰場究竟想做什麼?”
盧文庭搖頭,無奈道:“當時我都震驚壞了,腦子發懵,哪有心思問這些,要不我明日具體問問?”
長孫烈思忖半響,揮手道:“罷了,不必問了,只要他在這弒血戰場中不闖出天大的禍患,咱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子天天忙着和巫蠻雜碎中的王者幹一場硬仗,可沒功夫理會那小子。”
盧文庭點頭,確實,對長孫烈這等執掌一座營地的上將軍而言,也的確沒什麼精力去關注一個莫名其妙被送來的年輕人。
“當然,給我盯着他的動靜,他可以出意外,甚至可以死,但絕對不能死在老子的地盤上!”
長孫烈補充了一句。
話語雖狠,可盧文庭知道,因爲弒血王的那一張密函,儘管那“林十二”不會得到什麼實質的“特殊照顧”,可關於他的安危,卻沒法不讓長孫烈不關注。
盧文庭忍不住嘀咕道:“這小子還真是個燙手芋頭,弒血戰場共有八座營地,怎麼偏偏讓他跑到咱們這裡了……要是能把他送到其他營地就好了,也不必這麼糾結爲難了……”
“嗯?”
長孫烈眼瞳一亮,燦燦若火炬似的,“把他送走?這倒是可行,不過,還是先觀察一陣吧,只要他不惹禍,我堂堂帝國上將軍,還容不下一個年輕人?”
盧文庭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將軍說的對,不惹禍就好說,惹禍的話,就只能把這燙手芋頭送給其他營地的將軍頭疼了。”
“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長孫烈瞪了他一眼,不過最後他也忍不住笑了。
……
林尋渾然不知道,他的突然到來,卻讓一位上將軍和掌管物資大權的軍需官都頭疼糾結不已。
他此刻還在跟老黃交談。
儘管是深夜,血刀酒館中卻很越來越熱鬧了,帝國修者匯聚其中,一個個氣息兇悍,皆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彼此飲酒聊天,喧囂而噪雜。
老黃也喝高了,臉膛和鼻子通紅,醉眼迷離,林尋連續要了三壺酒,大部分都裝進了老黃的肚子裡。
“大人,您知道麼,我已經呆在這狗日的弒血戰場五年了,五年啊,我身邊的同伴換了一批又一批,熟悉的、陌生的、到現在,我都快忘了我該去記住誰。”
“別人都說我命硬,五年都沒死,像個奇蹟,可我自己知道,我他娘就是怕死而已,所以每一次戰鬥,我都拼盡一切辦法讓自己不死,才僥倖活到現在……”
“可是,這樣活着太痛苦了!每天醒來第一個念頭就是,該如何把今天活過去!什麼以後和將來,誰他娘關心?”
“唉,沒辦法,誰讓這是弒血戰場?死亡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着,說不準哪一天,我……我……也……”
老黃斷斷續續說到這,徹底醉了,頭顱砸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林尋獨自坐在那自酌自飲,神色平靜,心中卻想起趙泰來曾不止一次叮囑的話語:
“記住,要活下來!”
那時候,趙泰來的神色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嚴肅和認真。
“活下來……”
林尋心中喃喃,看着旁邊大醉的老黃,看着酒館中肆意暢飲,痛快大笑的一衆帝國修者。
他沉默許久,一口飲盡了壺中酒。
老黃是一位極其剽悍的洞天境修者,可當他喝醉之後,卻顯得那麼無助和痛苦。
這讓林尋深刻意識到,弒血戰場中的生活,遠比他想象的更爲殘酷和可怕。
……
深夜,當林尋返回自己住所,正準備推門而入時,卻聽到一陣悲慟的聲音。
極遠處的地方,一道身影跪在一座石屋前,用一種極力壓抑的泣聲在自語,似是生怕驚擾到別人。
“哥,我會替你報仇的,不殺光巫蠻雜碎,我這輩子都不離開弒血戰場!”
那是一名女子,齊耳短髮,身姿瘦削矯健,有一種極具爆發力的野性,只是此刻的她,神色卻帶着一抹哀傷,眼圈泛紅,有淚光閃爍。
“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眼睛!”
察覺到林尋的目光,那女子頓時起身,整個人氣質變得凌厲而迫人,狠狠瞪了林尋一眼。
林尋並不動怒,只是說了一聲“還請節哀。”便推門走進自己的房間。
那女人站在夜色中,明顯怔了怔,旋即哼了一聲,扭頭轉身而去。
……
翌日一早。
天還沒亮,林尋就從打坐中醒來。
“一次修煉,就耗費四十九塊高階靈晶,這樣下去,修爲即便擁有晉級破境的契機,也無濟於事。”
林尋皺眉。
在他身邊,飄灑着一堆瑩瑩燦燦的晶石粉末,只是他一夜修煉所消耗掉的靈晶。
擱在以往,林尋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可在這靈力枯竭的弒血戰場中,林尋卻不得不將更多心思放在如何賺取和節省靈晶上。
最讓林尋感到頭疼的是,如今他的修爲已臻至洞天中境的圓滿地步,想要突破洞天上境,也只是一步之遙。
可林尋清楚,若無海量的高階靈晶支撐,這一步之遙,註定比登天還難。
“罷了,這一段時間就以磨練武道和神魂力量爲主,等賺取到足夠的靈晶,再考慮晉級突破的事情也不遲。”
林尋深吸一口氣,做出決斷。
在神魂修煉上,他已修煉到【小冥神術】的第二大境界“月變”之境,距離突破還有不少距離。
在靈力不足的情況下,去專心精修神魂力量,倒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同樣,武道修行上,林尋至今尚有一些秘法沒能徹底掌控。
像【劫龍九變】,林尋只掌握了“冰螭步”“負屓撞”“狻猊印”“霸下禁”這前四變秘法。
從第五變到第九變的秘法傳承,還不曾被他參悟掌控。
除此,【天元刀訣】中的“採星式”“攬月式”“焚陽式”儘管都已被林尋完全掌控,可林尋清楚,這僅僅只是【天元刀訣】的上半部秘法傳承罷了!
換而言之,【天元刀訣】的下篇中還有更強大的傳承!
遺憾的是,當初林尋在“通天秘境”中也僅僅獲得了上篇,至於究竟什麼時候能夠獲得下篇,他自己都不敢確定。
和【天元刀訣】一樣,林尋主修的【洞玄吞荒經】也僅僅只是上篇,其上記載着從“真武境”到“衍輪境”這五大境界的修煉法門。
有此推測,【洞玄吞荒經】的下篇中,必然記載着關於生死境的至高修煉法訣!
可惜,這【洞玄吞荒經】下篇同樣沒能被林尋獲得。
“等我將水之道韻突破至道意之境時,就可以再度前往通天秘境中闖關,希望那時候,可以將【天元刀訣】下篇和【洞玄吞荒經】下篇全都給得到吧……”
林尋喃喃,連他自己都無法保證這一點,那通天秘境太過神秘,他如今可是洞天境絕巔王者,再不是以前什麼也不懂的雛兒。
可正因爲懂得越多,才讓林尋愈發認知到“通天秘境”的神秘和不可思議。
起碼直至現在,林尋都沒聽說過,世上有哪一種寶物,會擁有“通天秘境”這般神妙無比的作用,絕對堪稱是逆天之存在!
推門而出,林尋立刻看見,昨晚見過的那個身材矯健,氣質剽悍,野性十足的女人,恰好從不遠處街道上走來。
林尋出於禮貌點了點頭,正準備立刻,卻見那女人忽然過來,攔在林尋身前。
她擁有着小麥色肌膚,面部輪廓如刀鑿斧刻般,有一種野性而凌厲的美麗。
此刻她那一對杏仁眼微微眯着,涌動着精芒,盯着林尋臉頰看了片刻,忽然伸出纖細的指尖,挑起林尋的下巴,說道:“小白臉,你新來的吧,我叫阿碧,以後我罩你,有什麼麻煩儘可以報我名字。”
說罷,她轉身而去,步伐利落矯健,一頭淺粟色的齊耳短髮在晨風中飛揚,有一種說不出的獨特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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