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請求着實不算僭越,至少在庾皇后將石宛也冊爲公主的時候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岳家父子皆在軍中,父另主將職,兒另參將職,只待石闊上位即可論功行賞,加之嶽番和石宛年歲相當,既無正房也無庶子庶女。站在石家的角度,自然是選岳家更好,站在石猛的角度,選了岳家就意味着能避開冊張黎丹書鐵券自然也很好。站在張黎的角度,爵位平白飛了,如夫人平白飛了,心裡可能有點塞,但是他心不心塞,咳咳,其實沒多少人在意的。
長亭斂首看向內間,堂內與內間拿竹簾隔着,竹簾上雕着蘭草,蘭草上綴着蝶兒,硃砂染了蝶兒的翅膀,又鮮又亮。長亭看那簾子下襬微動,不覺嘆了口氣,想了想終是沉聲再問一遍,“阿番知道?也沒有表示異議?”
嶽夫人頗爲自矜地擡了下頜,“自是知道的,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往後的日子可是他們兩過的呢,自是要同他講的呀。”嶽夫人眼神不着痕跡地也朝那竹簾子望了一望,神容越發矜貴,“王家也是戶好人家呢,王家太夫人是個最風趣不過的人了,王家與岳家也不壞,哪日約着打雙陸,夫人別託辭不來就好呢!”
長亭笑而不語。
嶽夫人一走,長亭便掀開竹簾子,見小隔間桌上的茶湯還冒着熱氣兒,便問旁邊的小丫頭,“玉娘做什麼去了?”
小丫頭才進府不知玉娘和岳家這一出,糯聲糯氣的,“胡姑娘要了盅茶湯喝,喝了兩口就說困了回去睡下了。”
長亭默了一默,點了點頭。
慢慢就放下了,這世上哪有什麼放不下啊,痛了自然就放下了。
雙陸肯定是不打的,要打也不能王家、岳家一起打,那得多尷尬呀。次日長亭特意遞了帖子進甘泉宮和庾皇后說起此事,哪知長亭才提了個頭,庾皇后便是大舒一口氣,側身吩咐晚煙,“...公主出嫁往前沒先例,就照着禮制辦即可。”再轉過頭來朝長亭道,“你去遞信請岳家請個來媒人來吧,這事兒宜早不宜遲,早辦早好。”忽而又想起什麼來,“前日石宛就說想見你,正好今天你過來了,要不去後罩房見見?”
石宛想見她?
石宛是想撕了她吧?
其實從長亭私心來看石宛嫁給張黎做小,她才最歡喜,奈何投鼠忌器,又想看石宛倒黴又捨不得自家滿秀以後吃虧...長亭腦子裡走着神,面上婉和着應下庾皇后將才那番話頭,又同庾皇后寒暄了幾句,晚煙便帶着長亭往後罩房去。甘泉宮徹徹底底清理了一遍,後罩房都打理得很清雅,石宛自那日之後一直禁足於後罩房中,長亭看其間擺設便知庾皇后並未虧待過石宛。
代價太低了。
長亭想法很市井,如今只希望嶽夫人能好好折磨折磨她。
長亭一把推開門,便見石宛背對着她坐着,面向一個大青釉水缸,手裡約摸是捏着魚食吧,聽聞身後推門的聲音,石宛後備猛地一聳,如同受驚一般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