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面容猙獰,膚如死灰,眼窩深凹,動作僵硬的笨拙而來。它們的肉身基本已經萎縮得變了大模樣,但是還能辨別得出它們是由人身而屍變的。
隨着它們一步一步地向二人靠近,同時還帶來了他們身上強烈又難聞的腐肉之味。白孤煙有些想吐,但是殭屍的臨近讓她興奮地迅速拔出桃木劍,做好迎戰的狀態。
“娘子,它們的指尖都帶着屍毒,小心別被它們刮上!”孤獨冷月看着如同打了雞血似的白孤煙,那精神抖擻的狀態,一本正經地提醒着她。
“嗯,知道了,你也要小心!”她說着的同時,拿出木劍迎了上去。
殭屍們動作緩慢,肢體僵硬又沒有隨機應變的腦子,白孤煙的木劍與之碰上,只見一道電光閃過,殭屍倒地便立即化成了一灘更加惡臭的屍水。
看着衝進殭屍羣的白孤煙,孤獨冷月並沒有上前幫忙,他選擇靠在了墓穴的一方牆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目光溶溶地看着眼前那個越殺越帶勁的女子。果然,那個宿世都逃不了要終成他娘子的女子就是與常人不一樣。這樣的白孤煙很英勇,很勇猛。哪怕她面臨的是世人都懼怕的一種恐怖生物,她連眉頭都不曾皺過半下。
良久之後,白孤煙拎着她的寶貝木劍走了過來,得意洋洋地看着靠在牆上正在吹着一種奇怪調調的孤獨冷月,下巴高傲地一揚,驕傲地說道:“怎麼樣,本姑娘是不是很利害?這麼多的殭屍都讓我一個人給滅了!”
他的控魂之曲在她走過來的時候,正好曲終。他把人骨玉笛放回了腰際,迎了上來,笑道:“嗯,娘子很利害,以後本尊可就要靠娘子你罩着了!”寵溺地順着她額際的髮絲,滿眼柔情地開着玩笑。
果真給點陽光就能燦爛的白孤煙,此刻她的小尾巴已經快翹上天了,大言不慚應道:“嗯,好說好說!”
“娘子,可需要本尊叫人來給你搬走那些財富?”
“不用!”她果斷地回道,她白孤煙可是金山銀山都有,哪還會覬覦一個死人的陪葬品。
二人一前一後的出了墓穴,東方的天暮已經開始泛起了魚肚白。白孤煙答應了孤獨冷月,那幾個竄出去禍害世人的殭屍就交由他去收拾。
回到了住處,喜兒已經起了牀,正在準備着她最喜歡吃的早餐。
洗漱之後,白孤煙和平地與孤獨冷月同桌共吃着看似溫馨的早飯。
他體貼地爲她夾過來的每樣糕點,她也全數地吃了下去。
“那個,我可以帶着喜兒出去逛逛嗎?”她打量着他,他的心情看起來似乎真的很不錯,便開始小心地問。她開始爲逃離他的掌控做着打算,但是要行這一步,就得有個合適的理由。
他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從眉到眼,從眼那張半啓的櫻桃小嘴,喉結上下滾了滾,突然笑了,“當然可以!你是本尊的娘子,本尊又沒有囚禁你,你想上哪都行!”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了,一高興,一屁股往他那邊挪近了一步,兩隻小手,激動地一舉捧上了他的一隻大手,笑得眉眼彎彎,眼波迷離,所爲的笑靨如花也不過如此,“你真是太可愛了!”當然,也就僅在此刻而已!
瞟了眼那隻被她緊握着的大手,手上傳來她柔如無骨,滑嫩如凝脂的美好手感,這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可是參雜了一種小小的幸福在裡面,溫柔如水的聲音緊跟着響起,“知道就好!以後可不許再把青殺給支走了!相公沒了你的消息有多着急,知道嗎?”
她的笑容一僵,撤回了雙手,“你是說,青殺以後還要跟着我?”
他靠在了椅背之上,盯着那兩隻猛然抽走的小手,心情雖然有點小小的失落,語氣平靜,卻帶着強勢與不容反駁,“他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若不想要他,可以讓他自盡,相信他會很願意的!”
“開什麼玩笑?我哪有那個本事!”他也太看得起她了,如果要打架,她白孤煙或許還沒出手,青殺就已經把她給解決了。
他玩味地笑了笑,從桌上拎過一壺茶水倒下喝了一口後喚道,“青殺!”
青殺從暗處縱身飛了出來,已經猜到了叫他來的目的,他也波瀾不驚地尊敬稱道行禮:“尊主!”
“夫人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知道怎麼做了?”他的表情淡淡,像是在徵詢他人的意見,可一細聽,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原味。不是商量,不是吩咐,不是威脅,而是他對他的下屬對其誠服的一種自信。
“青殺的命早已是屬於夫人的,既然夫人不想要,屬下立即一死了之!”說罷,他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之處。
白孤煙一看,他們都在動真格的,蹭一下站起,急忙道:“把刀放下,你要跟就跟着吧!你我還養得起!”
青殺收回了長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謝謝夫人!”
“溫歌,傳玄色!”
“是!”溫歌領命退下。
不多會兒,溫歌帶着玄色上前。
“玄色,以後你和青殺一起,守護夫人安危!”
“是,玄色領命!”
白孤煙剛要張嘴拒絕,孤獨冷月霸道的聲音響起:“不許說不要,要不然你知道後果的!”當然,他更願意再多安排幾人過來。
白孤煙秀眉一擰,真是一個霸道又不講理的男人,這短短一個早上的工夫,從今以後,她就要開始多養兩個男人。雖然說他們的身手不一般,但是,她只是一名普通的百姓,又沒有什麼深家大仇,哪需要這麼大材小用!以他們的身手,不去保家衛國都可惜,居然甘於屈才成於她白孤煙的人!
揉了揉眉心,看着對方那強勢得不容任何說辭的態度,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將人收下。
“小姐,那個尊主好像對你不一樣?”
“嗯,你家小姐我看上了!”
“啊!”
“哦不!是那個混蛋死皮賴臉的賴上你家小姐我了!”
“小姐,你真利害!這些日子,我可是聽說了不少,這個尊主非同一般,能被他看上,說明小姐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白孤煙撩了撩了額角的碎髮,臭美的得瑟,“沒辦法,誰讓你家小姐我天生麗質,長得貌美如花又魅力四射!只要是男人就會被吸引!”當然,遇上沒有被吸引的那些人,她白孤煙就會死咬着牙說人家不是男人!
喜兒聽着白孤煙自我吹噓的拽樣,雖然有些過份,但是小姐說的也是實情。看着白孤煙那張精緻得完美的小臉,想着那個俊美無雙的尊主,她羨慕的同時,更多的是閨蜜之間的一種祝福,她由衷地爲她高興說道:“小姐,沒想到你終於找到了心儀的公子,如果夫人知道你不用嫁給嘉陽帝,肯定不知道開心成什麼樣!”
白孤煙狠狠地丟了一個眼神過來:“你哪隻眼睛看着小姐我心儀他了?誰說我會嫁給他?趕快吃飯,吃完了咱們該走了!”真是的,她吃飯都用了那麼長的時間,真不知道這喜兒最近是不是因爲沒有跟在自己身邊,沒有自己的督促,居然這重要的一頓早飯都成了可有可無。還好她發現得及時,要不然,她不是要餓着肚子跟自己跑路!
“小姐,咱們要走了?”
“怎麼你還不想走?莫不是你也看上那頭惡魔了,不要小姐我,而要委曲求全地跟在他的身邊?”
“不是啦,小姐你想多了!喜兒怎麼會是那種人!”
“不是就好!少說話,趕緊吃!”喜兒,真是越來越囉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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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他們怎麼也跟着咱們?”喜兒不時的瞟着後面已經脫下了他們終年不換的黑衣,換上了一身悠閒服裝,隱藏了殺氣的青殺與玄色不近不遠的一路跟來,不解地問。還別說,他們二人,還真是長得俊美,二十上下的年紀,得體的衣衫,出色而清新的面孔,健碩的身材,讓人看一眼都不捨得離去,尤其是那個玄色,白色長衫,溫溫潤潤的一個人,不像那個粗魯的青殺。摸了摸還隱隱作痛的小腰,真是一個不會憐香惜玉的男人!
“他們現在是我的人!”白孤煙一語道出了箇中理由。
“小姐,那個尊主對你可真好,青殺與玄色他們可是罡天十二成員裡的精英!沒想到,他都能隨便隨便的送給了你!看來他對小姐你真的上心了!而且是很用心很用心的那一種!”
白孤煙秀眉擰成了麻花,好?怎麼不好!誰知道他把他們安插在自個兒的身邊,是什麼意圖?一行人正好走到一家很大的玉器商鋪門口,白孤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了喋喋不休地喜兒,“不說那混蛋了,我要進去給龍哥哥重新採買一款禮物!”
說完,她帶着一女二男走進了鋪子。
經過一番長久的挑挑選選,在琳琅滿目的上千種玉器裡,她看中了一款色澤溫潤的青湘玉器。玉器被雕刻師雕刻得相當精緻,一個巴掌大的底坐,上面有個胖胖的小男孩,手上牽着一頭可愛小豬,興高彩烈的似乎正在回家的路上。
喜兒反對她買玉送給龍大蕪,說是買玉送男子,則表明送玉之人對他有種守身如玉的宣誓。可是她沒有順從她好心的建議,還是依舊買下了它。她覺得這款禮物送給龍哥哥,很有寓意。上面的小男孩是他,而那頭小豬就是她小時候的縮影。小的時候,她跟在他的屁股後面,他照顧着她,任由她放縱着自己的各種胡鬧。如今長大了,這種不同於男女之間的深厚感情,不會因爲分別了十來年,就會逐漸地淡去。她願意一輩子都成爲他身後的那隻小豬,那種兄妹之間的感情,依舊可以如此沒有任何改變的保留着。
出了玉器鋪,沒走多遠,喜兒就一把拽着白孤煙的手臂,指着人羣裡的某一處,並驚呼:“小姐,你看那人是不是那個欠了你五萬兩銀子的冤大頭?”
白孤煙順着她的指引望過去,果真,那個正在猛烈咳嗽的男子,毫無疑問的就是上次寫了欠條給白孤煙的那個宇文成雙。扭頭看了看沉默寡言的青殺與玄色,想着他們的口糧終於有人爲其買單了,於是,她便拉着喜兒愉悅地向那人走了過去。
宇文成雙老毛病正好犯了,隨身所攜帶的藥丸也早就沒有了,此時正咳得臉色慘白無比,咳了好長的時間,才咳平順了,卻撲哧一口,一口鮮血涌出喉嚨,被他吐在了潔白的手帕之上。他的旁邊原來還是人來人往的鬧市大街,只因他的不停猛咳,那些人居然似是見着了會傳染的瘟疫一般,呼啦一下子就空出了好大的一片空地。
看着人情的涼薄,第一次,他的人生中生出了絕望的情緒。
難道這麼多年堅持着的希望,這麼快的就要結束了嗎?累了,他真的累了,累得快堅持不下了,他倒了不要緊,但是她的孃親比他還要痛苦地生活着,等待着他尋回那名隱世多年的神醫。胸口疼痛着,似千針齊齊地紮在同一個地方,虛汗淋淋。精神的折磨,疼痛帶來的身不由己,他絕望地閉上了他幽沉的黑眸。他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他好不容易纔尋到了那名神醫的下落!卻一切都遲了!
白孤煙看着對面那個錦衣華服的貴公子,痛苦的神色外溢,孤獨地被人羣圍在空地之中,指指點點着。秀眉蹙起,記得上次她離開家的時候,他還在她家賴着不走,雖然知道他有點小毛病,但是卻沒有這麼重。看着被他攥緊的那方白色手帕上那團惺紅的顏色,本來剛想上前討債的她,選擇了放棄。
果斷拉着喜兒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又大步走了回來,並過去,看着那張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輕輕地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宇文成雙睜開了雙眸,一看是白孤煙,剛剛纔死意如灰的眼眸,頓時就亮了。“是——”你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人就往後仰了下去!
白孤煙眼明手快地伸手拖住了宇文成雙的衣衫,一個用力,把人拉了過來,倚在了她的小身板之上,急呼叫道:“喂,你可別給我死啊!”她可是良心發現,才特意過來看看他有沒有事的,沒想到,她才一靠近他,又跟上次一樣。
玄色看着那個靠在夫人身上的男人,眉宇間陰雲籠起,大步上前,說道:“小姐,讓我看看!”說着,沒等白孤煙迴應,便不管人死活地把人給強行拽了過來不耐煩地扶着。他可是向尊主打了保證的,不能讓尊主夫人有機會被別的男人給拐跑了,哪怕是個沒有威脅的病鬼也不行!要不然,他就是自己砍了腦袋送過去,尊主也不會放過折磨他的。
成功把人與白孤煙分開後,他看向了青殺,“青殺,你過來看看,這人還有沒有救!”
青殺認真地宇文成雙把了脈,然後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後利落地從懷裡摸出一瓶藥。用嘴扯開了瓶塞,把液體全部倒入了宇文成雙的嘴裡,見液體進入了咽喉,才緩緩說道:“他曾經中過一種慢性的毒,那毒至少在他的身體裡有十五年之久了,毒素在最近這三四年纔開始發作了,如今毒素已經從他的肺部擴散入了心脈,並浸入了他的四經八脈,這人就算是神仙再世,也救不活!”
怎麼會這樣?小小年紀就被人下了十幾年之後纔會發作的巨毒,用這種殺人於無形的做法來對付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那人太陰毒了!她的心有些堵,她很難想象,是什麼樣的地方,造就瞭如此勾心鬥角的生活方法?
“真的救不了了?”白孤煙小聲地呢喃着問了一聲。
“救不了!”青殺毫不考慮地給出了殘酷的答案。
“那你剛纔給他喝的什麼?”救不了還給他喝,不是多此一舉?
“剛剛喝下去的,只是讓他吊着一口氣,在這世上多活十日!”至於其它的,他青殺也有心無力!他是殺手,太多人的生命曾斷送在他的刀下,選擇救人,也只不過是因爲眼前有她在。
“小姐,你說那瘋瘋顛顛的老頭能救他嗎?”喜兒的話,猶如一道驚雷,驚醒了傷感中的白孤煙。
白孤煙一拍腦袋,迫不及待地說道:“我已經送了消息回了穀梁了,申卿爺爺不日就會達到宜春,咱們可以把他送到合宛去,等他老人家來了,讓他醫醫看!或許有奇蹟呢!”這麼嚴重的病情,相信申老頭是不會拒絕的,因爲申卿爺爺對醫藥的癡迷程度已經到了一個瘋顛的狀態了。從他多年之前,被白玄明秘密挖走之後,他依舊沒有停止過研製那些奇奇怪怪的藥方,哪怕他老人家的重大成果,從來沒有被排上用場,他照舊樂不思蜀搜尋各種稀世藥材,毒品,繼續的研究。
所以,或許他真的能被救下也說不定。
一行人剛到合宛門口,一個白髮翁須的老頭,從二樓的窗戶飛了下來,同樣的伴隨而來的還有老頭精神奕奕的聲音,“哈哈哈哈哈,正要出去幫那小子找煙兒,煙兒就自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