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想從他這兒尋求一些安慰,還是覓得一份特別的關注?顯然,許沛烯囁嚅了半天,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只是你迷茫,你糊塗了。你已經分不清是非曲直。”周助理就像專程研習過讀心術一般,鞭辟入裡的說,“因爲你突然失去父親的寵愛,突然發現你父母並非你想象中的恩愛,突然發現你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和你貫常定義的不太相符。”
“尤其,是那個被你們打上敵人標籤的哥哥。他的所做所爲,和你母親給你灌輸的觀念完全相左。你已經分不清他們當中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在幫你,或者是誰在害你……”
要說,攤上一對三觀不正的父母,可真夠悲哀的!周助理覺得許家這對極品的父母,不但讓自己擁有一段扭曲的人生,還有可能毀了兩個孩子的一生。
想到這兒,他的語氣,不由又充滿了對許沛烯的同情和憐憫:
“我知道你現在很苦惱,苦惱以後,該以什麼樣的眼光去面對他們,或以什麼樣的方式繼續和他們生活下去……”
“你覺得,你過去的生活就像一個精心粉飾過的謊言。你自以爲本應像個戰場的家庭,在充滿爾虞我詐,幾乎人人自危的假象下,原來也掩藏着一份能讓你和你母親、以及弟弟變得尷尬和多餘的真情……”
“別說了!”原本抽抽噎噎的許沛烯,突然仰起頭,詫異地看着周助理,就好像今天才真正的認識他。
又好似在好奇他怎麼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的話,其間還夾雜着一個少女被看穿心事後的狼狽,“姓周的,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呵,周助理兩手插袋,擺出一付懶得繼續戳痛她的模樣。
“既然我大哥急着找你,你幹嘛還要賴在這兒?”許沛烯純屬沒話找話似的說。
“呵,若真有什麼事,許先生身邊也還有別的人幫他。”周助理把捏在手裡的手機,揣進兜裡表示,“而且,這可是我入職以來,第一次掛斷許先生的電話。”
這話,隱隱暗示着現在的她,比許攸恆更重要!
“姓周的,既然什麼都被你看穿了,那你現在還羨慕,還認爲兄弟姐妹一大家子的住在一起就是一種幸福嗎?”許沛烯卸下僞裝,沒再固執的反駁他,“要我說,許家的每個孩子從小到大的成長始,絕對就是一出明爭暗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宮鬥戲!”
“呵呵呵,”周助理聽到她這麼誇大其辭的說法,忍不放聲大笑起來,“當然羨慕。我剛纔不是說了嗎,再混沌的空氣也阻擋不了真情的萌芽。就像許先生,還有許小姐,我是說你姐姐沛煜小姐,他們不是一直試圖遊離在你說的宮鬥戲外嗎?”
聽到他提沛煜的名字,一絲不快很明顯的掠過許沛烯的臉龐。
她收起頹喪,冷不丁的問道:“噯,姓周的,既然你這麼懂女人的心,爲什麼苦苦追了沛煜姐那麼久,還得不到她的青睞呢?”
嘁!周助理儒雅的臉龐,頓時爬滿尷尬。這丫頭果然是屬刺猥的,剛纔真不該浪費感情可憐她!
“因爲我醜,我土,我讀書少,見識少,出身還不好……”他頗有自知之明的唸叨道。
這富有自嘲的精神和言論,終於把許沛烯逗得破涕而笑。
她裝模作樣的打量起周助理,目光在他清癯的臉龐和周正的五官上徘徊了一陣,爾後,鄭重其事地說,“要說你吧,醜也談不上。就是這穿着打扮嘛……你說你跟着我那個討厭的大哥好幾年了,收入應該也不低,你怎麼就沒從他身上學到一點點的品味呢!”
品味是什麼?周助理聽她這麼一說,急忙低下頭看了看。
白襯衫,黑西褲,皮鞋擦得鋥亮,皮帶也是新買的,他從不覺得自己這樣穿着有什麼不妥的。
“當然了。你現在這樣,比起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是要好多了。”見他這麼緊張和拘謹,許沛烯忍不住又好言好語的勸慰道。
“第一次?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時候?”周助理一臉錯愕,猶如陡然發現自己留給對方的第一印象,是件特別特別重要的事情!
“你來景世應聘啊!那天,我正好陪我媽去公司找我爸。你好像穿得也是這樣一身顏色,只是頭髮……”許沛烯把手伸過頭頂,比出一個刻板的三七分的手勢。
“你……你居然還記得我那時候的樣子?”周助理掩不住內心的欣喜,朝她邁近一步。
“當然記得。”許沛烯也振奮的兩眼直冒光,“因爲我們景世大廈裡,從來就沒出過像你這樣原生態的生物!”
原……原生態的生物?!
周助理呆若木雞,這才明白,她之所以對自己印象深刻,僅僅是因爲他……太土!
“噯,姓周的。”許沛烯興致勃勃地又叫道。67.356
“什麼?”他有點愛理不想理的。
“我老是聽別人叫你周助理周助理的。你到底叫什麼呀!”
呃,他心裡一格登,表情變得越發難堪。
可許沛烯還在喋喋不休地追問,“你姓周,那大名呢?叫周什麼?一個字,還是兩個字的。你怎麼不說話?”
“嗯……”周助理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正面回答,“我……我父母去世的早……”
“就算……”許沛烯不解的睨着他,“就算你父母去世的早,他們肯定也給你起了個像模像樣的大名吧!”
周助理依舊一臉堅決的不鬆口。
“還是,你的名字……”許沛烯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說就算了。反正,公司人力資源部裡,肯定有你的詳細資料。”
“哎……”周助理撐不住了。他扭扭捏捏的別過頭,良久才冒出像蚊子嗡嗡似的兩個字,“……”
“什麼?”許沛烯壓根沒聽清。
“公……斤!”他咬緊牙關,從閉緊的雙脣間,含糊其辭的擠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