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飛揚立時命令所有人立即撤出慶陽郡城,單單留下了他自己和林鈺二人。
曹文強不解地問道:“雲幫主,雙介已經答應了我們,爲什麼我們還要撤出城去呢?”
宛兒笑着回答道:“曹將軍,這是以防萬一的措施,萬一李又介反悔,我們也不至於被對手一網成擒,飛揚和林姐姐留下來,是因爲他們二人武功最高,就算有什麼問題,二人還是可以逃走的。”一回頭看見笑傲天臉色不善,馬上道:“老爺子,你武功雖然比他們二人強,但你的前輩,這樣的事怎能讓您來冒險呢?”
笑傲天大笑道:“好你個丫頭,雖然這是當面說謊,但這樣的謊話老爺子我愛聽,愛聽!”衆人頓時鬨笑起來,屋子中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下來,其實笑傲天心裡清楚得很,飛揚和林鈺二人的武功在一連串的際遇之後,已是比他強了,特別是雲飛揚,更是現在的他不能望其項背的了。
“你們出城之後,應當立時派人傳訊,讓人帶着葛將軍的將令前來準備接收這支部隊!”飛揚接着道。
“放心吧,我會安排好一切的!”宛兒笑着道。“你們兩個小心一些,如果事情有什麼不對,馬上就走人!”關切地看了二人一眼,宛兒叮囑道。
“放心吧,我們省得的!”飛揚點點頭。
看着衆人一個個收拾停當,逐次消失在巷子的轉角,飛揚和林鈺才轉身回屋,林鈺柔聲道:“飛揚,快中午了,你也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吃得去!”邊說邊向後面廚房走去,飛揚哈哈一笑,一個閃身,已是攔在林鈺面前,大笑道:“鈺兒,你還是算了罷,這一輩子我是沒想過要吃你做的飯了,還是讓我來服侍你吧!說罷,想吃點什麼,嚐嚐山間野小子的手藝?!”林鈺臉脹得通紅,做聲不得,從小養尊處優的她出了還能做幾樣拿手的點心之外,其它的廚藝那是一塌糊塗,眼見着飛揚嘲笑她,不由嗔道:“我要吃熊掌,魚翅,你做得出來嗎?”
飛揚吐吐舌頭:“大小姐還是饒了我吧,這些東西我哪裡做得來?廚房裡好像還有一些風乾的野雞野兔之類的,你還是將就一下吧!”大笑着轉進廚房。剩下林鈺一個人在廳中鼓着腮幫子,氣哼哼地道:“你別小瞧人,總有一天我能讓你吃得讚不絕口!”飛揚的聲音從廚房中傳了出來:“真得嗎?那我可等着啦,卻不知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呢?不會等着我鬍子白子,牙也掉了,孫子都一大堆了,你纔會做出來吧,哈哈哈!”
林鈺一跺腳,走進廚房,看着正自忙得團團轉地飛揚,忽地失聲一笑,輕輕地道:“飛揚,其實宛兒的飯菜做得可真是香呢,要是能吃上一輩子,哪才叫好呢!”
飛揚漫不經心地道:“你想吃宛兒的飯菜,下次請她做不就得了……啊,你什麼意思?”飛揚忽地反應過來,張口結舌地看着笑語焉焉地林鈺,林鈺得意地一笑,飄然走出廚房,“我是說宛兒的飯菜做得真香,我想吃一輩子,你難道不想麼?”
這邊的林鈺二人簡簡單單地吃着午飯,耐心地等待着消息,而在戰場的另一頭昊角郡,六王爺的行轅所在地,卻又是另外一翻景象,龐大的大廳內,此時已是人滿爲患,大堂的正中案上,正放着一個用白麪做的大大的壽桃,廳正中央已是堆滿了將軍們的禮品。進進出出的軍官們雖然一個個全副武裝,卻都是喜氣洋洋,六王爺一身便服,正自站在堂中,接受着部屬們的道賀。亂轟轟地鬧了半晌,方纔靜下來,一一入座。
“諸位!”六王爺舉起酒杯,站了起來,衆人轟的一聲,全都站了起來,向他舉起酒杯。
“本王五十大壽,卻是想不到竟是兩軍陣前,戰場之上過的,有此一遭,本王這一生也不算白活了,這一杯酒,是我敬諸位的,感謝諸位!”一飲而盡。
身旁侍衛趕緊給各人杯中滿上。
“這第二杯,讓我們敬在戰場上捐軀的弟兄們,我們能在這裡開懷痛飲,是這些弟兄們用命換來的!”
廳內立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跟隨着六王爺將這杯酒緩緩地頃灑在地上。
六王爺笑着放下酒杯,雙手虛按,看着衆人一一座好,這才道:“今日本王坐壽,理應讓各位不醉不歸,但現在我們卻是在戰場之上,四周強敵環伺,本王也就不勸酒了,今日尚需值勤的將軍請用飯用菜,不需值勤的將軍們則可喝一個痛快!”此語一出,席上立時就分了出來,大約一多半的將軍們立時放下了酒杯,端起飯碗,另一些則是喜笑顏開,聚在一起開懷暢飲起來。
不多時,一些人已是打着飽嗝站起來,大步走到六王爺面前,行禮告辭。不多時,廳內剩下的就只是一些不需值勤,正大碗喝酒的將軍,不時有人端着酒碗走到六王爺面前,六王爺卻是來者不拒,碗碗一飲而盡,博得廳內衆人滿堂喝彩。
酒過三巡,一個喝得半醉的將軍走到六王爺面前,笑着道:“王爺,今日您的大壽,末將其實還給王爺準備了另外一件賀禮,只是沒有王爺允許,末將卻是不敢拿出來。”
六王爺呵呵大笑:“自甫將軍,你一向都是精靈古怪,這一次卻給我準備了什麼奇怪的賀禮呀?”
下頭的將軍們已是一齊鼓譟起來:“好啊,王自甫,你這個小子還打了什麼埋伏,太不夠意思了,什麼特別的東西還不快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王自甫笑道:“王爺,其實是這樣的,這軍中只有軍樂,王爺大壽,老聽這個也怪悶得,何況咱們都是老行伍了,這些軍樂聽得耳朵也起繭子了,所以,前幾天我派人去請了一個戲班子,嘿嘿,咱們這不正在行軍打仗嗎?我怕王爺見怪,所以就不敢拿出來!”
一聽說是戲班子,下面的將軍頓時興奮起來,一齊眼巴巴地看着六王爺,六王爺先是一怔,雅不願在這時請戲班子唱戲,這事要是傳出去,說自己在兩軍對壘時還搞這些勾當,多少有些不好聽,但一看衆人的眼色,也就明白其實衆人都想看上一看,何況人已請來了。當下笑道:“還是自甫有辦法,這兵荒馬亂的,居然還能找到戲班子,好吧,既然來了,就讓他們上來唱幾齣吧!”
王自甫大喜,已是樂顛顛地跑了出去,不多時,外面已是一溜進來了數十人,一個看似班主的人恭敬地遞上本子,道:“請大人點戲!”
六王爺笑道:“還是各位將軍們點吧!”
王自甫笑道:“今日既是王爺過壽,我就點一出五女拜壽吧!”
緊接着衆將好此首者已是連接點了幾齣,卻都是一些武戲,什麼轅門射戟,單刀附會等等。戲班稍加準備,一陣鑼鼓家十,戲已是開鑼了。
雖說是個不大的戲班,但幾個唱戲的卻甚是高明,不論唱功,還是手眼身段,無一不是上上之許,大廳內不時響起如雷般地掌聲,不知不覺,已是酒過三巡,衆人已是喝得八分了,連酒量甚豪的六王爺也有些醉眼迷離了。
戰翼州唱完,衆將點得戲已是全部唱完,班主走上前來,躬身道:“諸位大人,接下來我們爲壽星另外獻上一段戲做爲賀禮,請各位大人們聽聽我們的壓臺戲霸王別姬!”
六王爺雖說已是喝得半醉,猛一聽是霸王別姬,心中不由咯噔一下,今日怎麼唱這齣戲呢?眼中寒光一閃,掃了班主一眼。下面幾位將軍卻是大聲叫起好來:“好,霸王別姬,聽完這齣戲,明日我們就將裴立志這龜兒子打面項羽,任他英雄一世,最後也不得不自刎烏江!”
六王爺不由微微一笑,戲雖不對景兒,但這位將軍卻說得甚好,也算討了一個好口彩。廳下其餘人已是大聲叫起好來。
隨着一陣開場鑼鼓,兩名戲子已是走了上來,扮項羽的那人果然是身軀龐大,長豐威武,身高丈餘,活脫脫就是一個項羽,扮虞姬的女子身段婀娜,雖然臉上搓着厚厚的粉底,但雙眼靈動,顧盼生姿,一看便知是一個美女。
“秦地羅敷女,採桑綠水邊,過手青條上,紅妝白日鮮”,扮演虞姬的女子一開口,立時使博得一個滿堂彩。
隨着劇情的深入,衆人唏噓不已,個個已是被場上二人精彩的表演帶入到了劇情中,在場中人個個都是帶兵將軍,聽着場上霸王悲愴的唱腔,竟是一個個感同身受。場上,虞姬長劍輕舞,已是唱到了最後一節:
悲風萬里從天落,
英雄一嘆動山和。
識途老馬知兇厄,
此去末路已無多。
眉梢休把愁雲鎖,
眼角莫教淚滂沱。
縱留虞姬魂一縷,
一縷魂也爲霸王歌。
生死與君長廝守,
此請萬古不消磨
唱得此處,虞姬一個高音拔起,清亮無比,手中劍錚地一聲,高高地向空中飛起,衆人不由一愣,霸王別姬中何是有這麼一出,還沒反應過來,扮演虞姬的女子左手一張,寬大的袖中忽地射出一團雪白的東西,徑自向六王爺飛去,此時的二人近在咫尺,突變生起,酒已漸酣的六王爺也是不由一驚,身軀一彈,已是飄了起來,半空中一拳擊了出去,那團白色的東西與六王爺的拳勁一撞,竟然刷地一聲張開,霎那間已是有數丈方園,正中部被六王爺這一拳打得向後拋出,兩邊卻是倒卷而回,呼的一聲竟然將六王爺包了起來,一卷住六王爺,立時向內收緊。“情網!”六王爺心中一驚,這情網是江湖上一件奇門兵刃,全部由金蠶絲混合天山雪猴的毛髮織成,最是柔韌不過,刀火難傷,遇力而開,一旦沾上,極難脫身,愈是掙扎纏得愈緊。
變故陡起之時,在座的將軍都是呆住了,但他們一個個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反應極其迅速,一聲大喝,衆將已是紛紛拔出腰中刀劍,搶上前來,揮刀擻頭就向戲班中人砍去,有人張開喉嚨大叫,“來人,有刺客!”整個席面上只有王自甫呆若木雞,臉若死灰,身旁一個將軍轟地一拳將他擊倒在地:“媽拉個巴子的,吃裡爬外的龜孫!”王自甫被一拳擊得翻倒在桌子上,湯水潑灑了一身,兀自不覺。
一見六王爺被罩住,扮作項羽的戲子歡呼一聲,整個人如同一面牆樣撞出去,半空中雙拳齊出,轟向六王爺,此時的六王爺雙手苦於被纏住,無法迎敵,眼見這一開山裂石的拳力擊至,六王爺大喝一聲,全身白光一閃,一圈白光閃現,砰的一聲巨響,扮作項羽的戲子皮球一般被拋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廳內的柱子上,整個屋頂一陣亂抖,灰塵籟籟而下,被縛得緊緊地六王爺也是向後倒退兩步,只覺得五臟六腑一陣翻騰,心裡不由暗驚,哪裡來的這些人,武功竟是如此高強,這個巨漢這一拳已是令自己受了內傷。扮作虞姬的女子也是大吃一驚,六王爺被情網纏住,雙手不能動,竟生生地接了一拳,竟似毫無損傷,倒是巨漢神情委頓,口中鮮血一口一口地噴出,此時正被一名吃酒的將軍殺得步步倒退。
一聲長笑,一名戲子雙手自懷中一摸,手中三鼓兩搗,意是突然多了一支小巧玲瓏的弓,伸手一挽,三支比女人的簪子長不了多少的箭已是一支接着一支地射向六王爺,只到此時,六王爺身邊的幾名近衛才趕了過來,兩名衛士大叫一聲,挺身攔在六王爺面前,腰刀拍出,想將三柄箭拍落,哧哧哧三聲,三箭竟然一鼓作氣地射穿了衛士的粗鋼腰刀,跟着穿過了兩名衛士的身體,直飛到六王爺身前,碰到那白色的光圈,這才落下地來。
“七色箭!”六王爺心中又是一震。今日實在是太意外了,情網,七色箭,這些在江湖上消失已久的東西竟然全都出現在這裡,不知還有一些什麼意外會出現。六王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體一猛地脹大,整個人突地幾乎擴大了一圈,情網立時跟着脹大,卟的一聲,六王爺一口氣吐出,轉眼之間人已是縮小了一半,情網卻是反應不及,雖然立時跟着縮小,但卻是慢了一線,就在這一霎那,六王爺右手已是閃電般自懷中掏出一柄短劍,跟着一劃,一陣難聽的戛戛聲響起,這刀劍難傷的情網竟被六王爺從中一剖爲二。一步從網中跨出,六王爺臉色極其難看,此時帳中的大將已是死傷過半,沒死的卻也是個個浴血奮戰,但對手武功實在太高,這些將軍們雖然一個個都不是庸手,但與這些人比起來,畢竟差了許多,此時已漸漸地被逼出大廳,一見六王爺脫困而出,衆人都是一陣歡呼,精神大振。
扮演虞姬的女子一見情網被破,不由心疼地大叫一聲,猛地看見六王爺正向她大步走來,立時吃了一驚,一轉身,已是向外逃去。
六王爺一抓抓出,咯的一聲,被兩名將軍逼在一角的那名巨漢已是被身材並不高大的六王爺生生地提了起來,一個掄摔,從廳門口直失了出去,此時廳外已是趕來了大批的軍隊,眼見此人飛出,一聲大喝,手中長槍齊齊地向上伸出,卟卟連響,巨漢眨眼之間已是被洞穿了無數個破洞。其實他被六王爺拎起之時,已是被太清氣功震碎了全身骨骼,最後身上被刺了無數個洞洞,卻是已不知道了,不過這卻讓他的同伴心驚不已。
六王爺大步向前,側面突地傳來了一股陰柔的內力,揮掌側擊,太清氣功無聲無息地迎了上去,兩股陰柔的內力一碰,波地一聲,兩人之間的桌椅之類的已是全都化爲了粉末,那暗算之人大叫一聲,整個人倒飛出去,砰的一聲,撞破了牆壁,在地上一彈,又如飛爬了起來,直撞入人從之中,雙手兔起鶻落,將小兵們一個個抓住拋起,向廳門口飛來,立時一陣大亂。
“風緊,扯乎!”一聲大叫,此人已是兩腳一踏,在小兵身上一一借力,如飛般去了。
霎那之間,這些人藉着這一陣混亂,已是一個個溜之大吉。
六王爺正待追擊,卻見一個個的士兵扎手紮腳向自己飛來,只得停下腳步,兩手在空中一陣亂抓,將飛來的小兵一一接住放下。剛剛接得四五個,六王爺猛地覺得有異,剛剛自己接到手中的一人身體柔軟,渾不似前幾個那樣全身僵硬,不等六王爺有什麼反應,這名飛來的小兵雙手一伸,一對判官筆已是齊齊扎進了六王爺的胸口,一聲狂吼,六王爺肌肉在千均一發之際,向內一陷,跟着太清勁力已是潮水般地涌了過去,手持判官筆的刺客剛剛扎進運送一分,已是再也無法前進分毫,正叫不妙時,六王爺手上一緊,卡嚓的聲音響起,也不知斷了幾根骨頭,不等他呼叫,六王爺已是夾手奪過了一對判官笑,哧哧兩聲插進了他的琵琶骨。直到此時,這一段驚心動魄的刺殺行動才告一段落,雖然只是幾個呼吸之間的事,但廳內卻是死傷累累,一片狼藉。其驚心動魄之處比之戰場千軍萬馬博殺更是讓人驚心,眼見着六王爺無恙,刺客已遁,這才放鬆下來的十數名將軍一個個全都軟倒在地,渾身到處都是傷口,鮮血直冒。
六王爺的目光慢是地收回業,看向被自己活捉在手中的這名刺客,臉上若有所思,胸口上的傷鮮血直涌,他卻渾然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