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轉頭,看着後邊被人架着的阮琴,看到她眸中毫不掩飾的嚮往與渴望,忍不住勾脣一笑。
還真沒放棄自己的女帝夢!只是這麼些年,她還真沒聽說過,哪個被拉下來的皇帝還能再次登上去的!
不過她也不好意思打擊她,畢竟受了這麼好幾天肉體上的折磨,總不能再從心理上打擊人家不是?畢竟她是那麼善良的夕月姑娘……
文蘭帶人親自“護送”着阮琴,知道她被餵了軟骨散弄不出什麼幺蛾子,但是她還是擔心啊……
一個時辰之後,阮琴被帶到了一件富麗堂皇的房間之中。
阮琴環顧四周,發現擺設用度都是商品,顯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家庭,尤其是地面那個用赤裸裸地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女子,讓她十分不喜。
縈縈香氣在鼻端盤繞,有些靡靡的意味,阮琴面色一凝,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你居然敢帶我來這種地方!”阮琴指着夕月,恨恨地說道。
夕月知道阮琴不是沒腦子的人,也不怕她一臉憤恨的樣子,只是說道:“你不是說你想逃出去麼?這裡人來客往,最是你宣傳自己身份的地方,你大可以好好說,看看有誰能救你出去。”
說罷之後,夕月朝着旁邊的女人而語了幾句,隨後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輕紗,轉身走了出去。
文蘭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阮琴,隨後跟着細雨額亦步亦趨地走出去。
“將她送來這個地方真的不會出什麼事兒?”出了旖紅樓的大門,文蘭歪頭問着夕月。
“不會。”夕月搖頭道,“臨風把她交出來的時候她就是一個廢人了,只不過這人一直不甘心認清現實罷了。”
“不過做過幾個月的女帝,現在就這麼放不下,這權利的誘惑到底是多大?”文蘭對於阮琴的做法十分不解,想着不就是一個皇位,有什麼可爭的?
“不然你覺得天下爲何有那麼多人頭破血流地要登上這個位置?”看着文蘭撇嘴嫌棄的樣子,夕月忽然一笑,眨眨眼看着文,“要不讓表哥把你拱上那個位置你呆一個月試試?看看到時候你還舍不捨得下來。”
文蘭渾身一個哆嗦,推理夕月三尺遠:“呵呵,你覺得我這樣能做女帝?”
要是她做了女帝,估計一個時辰之後敵軍就破城而入了吧?
“所以說能登上那個位置的人絕對是有才能之人,就算現在阮琴是我們的階下囚,但是畢竟也不能否認她的智慧不是?況且,越是聰明的人,對那個位子的渴望越大。”
“看不出來你居然這麼瞭解。”文蘭看着夕月,眨眨眼。
夕月溫婉一笑:“要不然自古以來,人們汲汲營營,是爲了什麼?”
文蘭撇嘴:“我不瞭解那些個皇帝,但是這位臨風前女帝,當真是讓我開了眼界,雙手沾滿鮮血換來這麼一個皇位,總是坐的不長久。”
夕月一雙美目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哪一個帝王不是雙手沾滿血腥?尤其是每一個國家的開國皇帝,不都是踩着千千萬百姓的屍骨才登上那九重天的位置?龍爭虎鬥,權利相謀,便是自古以來的帝王將相之術,哪一個是乾乾淨淨的?”
聽着夕月沉痛的聲音,文蘭知道自己讓她勾起了那些不好的回憶,忍不住極爲懊悔,錘了一下腦袋。
“不要自責,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況且現在我們不是在報仇?”夕月笑着靠近文蘭,恢復了極爲溫婉的面容,好似剛纔那個渾身暗沉之息的女子是人們的錯覺一般。
“我必定不能讓這個阮琴好過了!”文蘭握着拳頭,恨恨地說了一句。
夕月笑:“她不是已經不好過了?放心,會有更不好過的。”
文蘭轉着眼珠子,想着怎麼給阮琴一個美好的夜晚,畢竟人家也是臨風前女帝不是?
二人緩步朝着季府走去,自從季丞相辭官回到祁城之後,他們兩個就經常去季府轉上一轉,陪陪季丞相和夫人,還有季雲依,經常一呆就是一整天,不亦樂乎。
用晚膳的時候,季雲依咬着筷子看着幾人:“剛剛我聽下人說,旖紅樓來了一個極爲美豔的女子,被奉爲頭牌,今晚掛牌接客,剛剛人們都在拍她的初夜,一擲千金!”
“你一個沒出閣的丫頭越發地沒規矩了,胡說些什麼?”丞相夫人無奈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那話是亂說的嗎?
季丞相也沒好氣地瞪了季雲依一眼,自從回到祁城之後,這丫頭是越發地沒個忌諱了。
季雲依卻是不以爲意,神秘兮兮地說道:“要是一般人的話我自然不會注意,但是聽說,這個女子可是一直嚷嚷着自己是臨風女帝呢!”
“啪”,丞相夫人的筷子從手中掉了下來,極爲古怪地看着季雲依:“臨風女帝。”
季雲舒極爲肯定地點點頭。
夕月垂眸,嬌美的面容是輕柔溫婉的笑意:“尋常的女人誰想去哪種地方?有不少是被生活所迫之類,去了之後短短時間內就染上了失心瘋,天天想着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她只是幻想着自己是臨風女帝,還算不得極爲嚴重。”
文蘭驚詫地看了夕月一眼,隨後神色如常地接口:“堂堂臨風女帝怎麼可能去哪種地方?要是被人知道了她那麼胡言亂語當真是沒有什麼好下場。”
季雲依眨眨眼,捋着頭側的一條瓔珞道:“這倒是不差,我聽說這名女子美則美矣,但是臉上卻是有一道極重的疤痕,不過一直以輕紗遮面,誰也看不清楚罷了。那位臨風前女帝長得也是極爲美豔,但是臉上不可能會有疤痕的存在,這麼一想,十有八九是失心瘋了。”
“是不是和你什麼關係?吃飯!”季丞相聽着季雲依的言論,忍不住出言打斷。
季雲依翻個白眼,不滿地看了一眼自己爹:“我只是想說咱們祁城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聽說整個祁城的權貴全都去了旖紅樓,爲這名頭牌叫價!”
“美色自古便是一大誘惑,惹來人們競相追逐也可以理解。”丞相夫人接着話,隨後看了一眼一臉嚴肅的季丞相:“不過就是閒話家常罷了,這裡又沒有外人,你那麼多規矩和誰擺?”
季丞相抖着鬍子冷哼了一聲:“她們兩個這性子就是你慣出來的!越發沒規矩了。”
“爹你說我就行了,扯上姐姐幹什麼?”季雲依蹙眉不滿地控訴着季丞相,“爹爹要是再質疑祁門的教導一會兒逍遙子老先生殺過來,那你一張俊美的老臉可就完了。”
看着季丞相驀地瞪大眼的模樣,季雲依趕緊拜拜衣袖站起身來,盈盈一禮:“女兒用完了,先行告退!”
說罷帶着自己的婢女腳步極快地沒了身影,兀自留下季丞相在座位上瞪着眼。
家有此女真是家門不幸!季丞相悲哀地想着。
夕月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地吃着飯菜,想着自己一會兒是不是要去旖紅樓找一下季雲依,畢竟自己表嫂還是極爲寶貝這個妹妹的,萬一到時候出了事豈不是麻煩?
丞相夫人言笑晏晏地和夕月以及文蘭說着話,不多時季丞相也換下了一副冷冰冰的樣貌加入了談論當中。有月光灑進飯廳,爲滿室地燈火通明鍍上了一層朦朧月光,更加顯得滿屋子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千里之外的明楚國自然沒有這麼安寧和樂的景象。
祁王府內,一片暗沉肅殺之氣。
付景淵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着牀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季雲舒,一雙鳳眸之中不再有以往的溫柔繾綣,而是滿滿的都是暴利複雜的神色。
修長如玉的手指緊緊攥成拳,長長的指甲將掌心摳出一道道的傷痕尤爲不知,付景淵只是臉色極爲陰沉地在前邊忙忙碌碌的諸位太醫,抿脣不語。
太醫們一邊盯着身後巨大的壓力,一邊爲季雲舒診治着,伴隨着每一口湯藥喂下再吐出,付景淵的臉色越來越沉,太醫們的臉色越來越不好。
“如何?”付景淵沉聲,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回……回稟王爺,孩子怕是……怕是……”其中一名太醫轉過頭,朝着付景淵躬身說着,只是戰戰兢兢,句不成句。
“廢物!”付景淵一拍桌子,大喝一聲。
幾名太醫趕緊誠惶誠恐地跪下。
“你醫術不是不錯麼?怎麼不來看上一看?”明流觴皺眉,看着強撐着最後一絲理智的付景淵,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對婦幼之事一竅不通如何診治?”付景淵冷聲回答。
他對於外傷內傷之術極爲通透,一般的病症也勉強可以應付,但是現在季雲舒這種情況,他當真是束手無策,否則他還用坐在這裡乾着急?
“回稟王爺,王妃內傷較重,腹中的胎兒不過月餘,在如此衝擊之下受到重創,怕是情況不容樂觀。”一名年輕的太醫膽子稍微大一點,上前一步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孩子保不住了?”付景淵細細地眯起眼,緊緊盯着面前的太醫。
太醫用沉默回答了付景淵的話。
付景淵抿脣不語,半晌開口:“一點兒生機也沒有?”
那太醫思量片刻,再次開口:“要是強行保胎的話,胎兒會有一線生機,但是日後胎兒能否存活,就需要盡人事聽天命了。如若胎兒不幸罹難的話,對母體的損傷極大,恐怕……還會影響日後生育,微臣不敢善做主張,所以請王爺自行定奪。”
付景淵手下一用力,竟然掰下來上好的紅木方桌的一角。
“依我看這個孩子還是不要了,日後你們還會有的。”太子明流晉第一個出聲,給這付景淵建議。
要是因爲這一個孩子影響了以後的子嗣,那付景淵豈不是要終身無字?這樣的代價實在是太大,大到人難以承受的地步。
“太子所言極是,萬一這個孩子沒保住,但是日後也沒了孩子,那你豈不是……”顧文炎也開口,贊同着太子的話。
年輕的太子看了看房中幾位當朝權貴,再次開口:“若是此次墮胎的話,依舊會對母體造成影響。”
付景淵鳳眸一凝,整個房間的溫度又降了些許。隨後付景淵似是累極地支着額頭:“若是墮胎,日後還可有孕的機率是多大?”
那太醫沉吟片刻,隨後回答:“七成。”
衆人呼吸一窒,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七成?這是不是也太低了?
“若是保胎呢?”過了半晌,付景淵再次疲倦開口。
“五成。”
伴隨着太醫的回答,房間的溫度降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低度。
“請王爺儘管定奪!”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付景淵依舊是閉目不語,年輕的太醫忍不住再次開口催促。
付景淵輕嘆一聲,擡頭看着牀上季雲舒昏迷不醒的身影,想着要是她醒來的話,知道她拿掉了他們的孩子,可會怪他?兩種選擇都不是盡善盡美的結果,付景淵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面臨過這麼窘迫的一個境地。
屋中的人都是沉默不語,他們都知道兩害相權取其輕。但是現在這狀況,似乎是怎麼做都有極大的風險,怎麼做,都不盡如人意。
屋內滿是靜謐,只有戰戰兢兢地伏在地上的太醫努力剋制着發出的輕微呼吸聲。付景淵心頭極爲糾葛,像是一團雜亂無章的線緊緊地糾在一起,扯得衆人的一陣心頭煩憂。
屋中的安寧香早就失去了安寧的功效,不能平息衆人心頭的糾葛半分,細聞之下,竟然有些隱隱刺鼻的味道。
“保!”屋內響起一個聲音,猶如靜謐的春日忽然爆裂的一個花蕾,爲衆人帶來了一抹希望。
付景淵擡頭,正好撞進了季雲舒如古井神探般清冷如水的眸中,那眼波中盈盈的堅定神色讓他忍不住心頭爲之一震。
“你來!”季雲舒再次開口,衝着付景淵輕輕喚了一句。
付景淵擡步走了過去,俯視着季雲舒好看了許多的臉色。她昏迷的時候,他已經將她的內傷調理地好了許多,終於不用再是那麼一副臉色慘白毫無生氣的模樣。
“我要這個孩子。”季雲舒看着付景淵掩飾不住糾葛的臉色,再次開口。
付景淵呼吸窒,抿脣不語。
季雲舒全身已經恢復了許多力氣,除去小腹處傳來的些許痠痛之外與常人無異,於是支着身子坐了起來。
“別動!”付景淵上前按住了季雲舒的肩膀。
“無事。”季雲舒搖搖頭,清淺一笑,轉頭看着地上跪着的幾位太醫,“各位大人下去準備吧,爲我保胎。”
“等下!”付景淵擡頭,生生擋住了一窩蜂朝着外邊涌去的太醫們倉皇的腳步。
季雲舒沒有說話,一雙水眸緊緊盯着付景淵,其中萬千神色,不言而喻。
付景淵低低嘆息一聲,再次開口:“去吧!”
太醫們如獲大赦,趕緊出了這間要命的屋子。
之後的幾人也都識相地退了下去。
季雲舒沒有一絲重傷過後的羸弱之態,聲音依舊如破冰碎雪一般仙樂錚鳴:“剛剛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既然你都聽到了爲何還要保下他?”付景淵一雙鳳目緊緊盯着季雲舒薄被下小腹的位置,悶聲開口。
“如果我打掉他,我之後懷孕的機率是七成。如果我保下他,之後懷孕的機率是五成。根本相差不多,我爲何要捨棄他?”季雲舒一雙素手撫着付景淵肩頭的傷口,眸中閃過一抹痛楚,接着道,“況且這個孩子沒有因爲剛纔的打鬥而一命嗚呼,起碼還給了我們選擇的餘地,我覺得我和這個孩子有緣,要是保下的話,日後未必會失了他。”
“但是萬一呢?你拿什麼做十全的擔保?”付景淵言語中的焦慮極爲明顯,“要是現在打掉的話,對你身體的損傷並不大,萬一日後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想過我如何?有你在這裡,我可以不要孩子!子嗣對我而言並沒有那麼重要!”
“荒謬!”季雲舒開口打斷了付景淵的話,一雙水眸隱隱有着凌厲之色,“男子怎能無後繼之人?要是我連這點本事也沒喲,也沒有資格在你身邊霸佔這個唯一的位置!”
付景淵鳳目中閃過一抹慌亂:“當初我想有你就夠了,根本沒有奢望可以有一個孩子。”
季雲舒冷笑一聲:“你憑什麼不想?你付景淵風華絕代才華冠絕,天之驕子憑什麼連這點要求也提不了?兒女成羣本就是一般人家的天倫之樂,在你這裡爲何就成了奢望二字?”
“我不想要兒女成羣!”付景淵忽然開口,一雙鳳目極爲哀怨地看着季雲舒。
季雲舒一怔,隨後知道了他是什麼意思,片刻笑開,聲音清越,極爲好聽。
看着面前這人笑得燦爛,付景淵眉頭蹙得更緊,現在是笑得時候?
“你真不想要一個孩子?男的像你,女的像我,會叫你爹,叫我娘,會學你的武藝,領你的文功,會傳承你的身材風姿,會延襲你的風華絕代。待你白髮蒼蒼之時,可是從他們身上看到你我往日的神色姿容。你真的不想要?”
付景淵很不願意地承認自己確實被季雲舒描述的場景勾起了滿腔的柔情。母妃去世之後,他便一直生活地很是艱苦,那時候他就在想,他必定是被上天遺棄之人,否則別人唾手可得的幸福,對他來說爲何那般可望而不可即?後來遇到這個女子,一見傾心,便想願意將畢生運氣拿來與她再續前緣,待到夢想成真,現在是報應不爽?
是不是上天見他付景淵幸福太多,所以要收回一些,才讓他面臨如此艱難的決策?
“我的體質一直很好,所以我有把握,保下這個孩子。”季雲舒的聲音極爲輕柔,安撫着付景淵惶恐不安的內心。
付景淵知道季雲舒說一不二的性子,從剛開始她一開口,他就知道了此事,絕對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不是怕季雲舒日後不能受孕,而是知道一個女子受多大的創傷纔會如此,讓她遭受如此痛楚,他於心何忍?
就算是知道現在打胎也會有創傷,但是畢竟,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只是想把對季雲舒的傷害降到最低。
“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所以他有着超乎尋常的意義,所以我沒有任何理由放棄他。”季雲舒將付景淵拉近,靠近他懷裡說道。
“之前的打鬥的時候我是有感覺的,但是我不敢確信,所以打鬥的時候我盡力保護着我的肚子,那個老嫗本來那一掌是衝着我的肚子去的,但是我轉了身,用腰側接下了他,總算沒有造成極大的衝擊。”季雲舒說着,聲音竟然有着隱隱的顫抖,想着自己差點就要失去這個孩子,真是一想起就是滿滿的後怕。
“你之前就沒有什麼感覺?”付景淵蹙眉,忍不住問道。
季雲舒搖頭:“除去睏倦多了一些之外,並沒有什麼其它的感受。”
付景淵忍不住有些自責,許是祁山的生活太過平靜而美好,所以他才忽略了這個事情,只顧享受着二人甜蜜寧靜的時光,居然忽略了這種潛在的情況。要是早早料到的話,今天必定不會去場外那竹林,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季雲舒動了動,付景淵也翻身上了牀,將她摟在懷中,好讓她靠的更爲舒服一些。
“今天的事情你無需多想,既然孫家派了人來,遲早是要動手的。今天我們有所察覺,化被動爲主動,僥倖跳過一劫,但是今天我們若是沒有出去的話,哪天這一羣人來偷襲,恐怕我們就不是受傷這麼簡單了。”季雲舒仰頭看着付景淵線條流暢的下顎,接着道,“這次孫皇后是衝着我們的命來的,必定沒有料到我們會主動出擊迎敵。那幾個人武功太高,要是搞暗殺的話,未必不會得手。”
付景淵抿脣點頭:“恐怕這是你我這麼些年來遇到的最爲強勁的對手了。”
季雲舒輕嘆一聲,點頭道:“確實。想不到皇后暗中居然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他們可是死了?”季雲舒忽然想到後來那兩個人好像是跑掉了。
“死了。”付景淵將下顎撣在季雲舒頭頂,微微閉目,“明流觴和楚嶸崢追了過去,將他們殺死了。”
聽着付景淵明顯變得冰寒的語氣,季雲舒聲音淺淡:“想必這是孫皇后爲樂正華準備的排除異己的殺手鐗,想不到,居然用到了我們頭上。”
“也算是物有所值。”付景淵接口道,“這麼些年來孫家外戚勢力逐漸強大,江平候在朝中隱隱展現出於賢王府抗衡之事,要是賢王府沒有付景蕭的話,還真保不住就被江平候府蓋了過去。所以皇上也一直在打擊孫家的勢力。孫皇后一直在爲自己的父親求那個禮部員外郎的職位,也一直沒有被老皇帝批准。孫家之人更是在地方官的位置上舉步不前。就算是新一代的青年才俊孫慕先也只是掛了一個空職鎮守邊境,可見皇上對孫家早就有了忌憚之心。”
聞言,季雲舒黛眉微蹙,眼波轉了轉,接着道:“你我的身份已經被孫皇后知曉,現在你是祁門之人的消息更不是什麼秘密,皇位之爭必定是站在二皇子一邊。若非如此,也是中立態度,所以孫皇后必定視你爲眼中釘肉中刺,處之而後快。這次刺殺行動,倘若成功,非但能除去你我,明楚必定打着爲你復仇的旗號舉兵天乾,到時候大兵壓境,皇上絕對會再次啓用孫慕先,孫家的風頭也便慢慢興起,二皇子母族的權利壯大,勝算也就多了一分。倘若失敗的話,你我也是元氣大傷,短時間內再沒有什麼動作,而且你若是報仇的話,孫皇后還是有那個啓用孫家的機會。”
付景淵點頭:“不錯。”
“但是結果居然是如此,孫皇后必定沒有料到。”季雲舒忽然低低笑了一聲,感嘆道。
“輕敵乃是大忌,她終究是犯了忌諱。”付景淵語氣極爲不屑地說着。
“畢竟那三位老者的武功乃是蓋世,絕無敵手,要是後來沒有那三人前來相救的話,你我還真不一定能勝。”想到當時的場景,季雲舒手中竟然沁出了濡溼的汗意,“就算皇后知道我就是玉女晚顏,也真是武功強上些許,她必定不知道你早就入了祁門並且是師傅的關門弟子,就算是在上次的壽宴上見到了你的身後,不過也是武功較之常人好上些許,你我絕對不是那種世間少有的老古董的對手。”
“如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那三人是翠屏山的古道三老。”
季雲舒對這古道三老的名聲早就有所耳聞,傳說他們三人在數十年前曾經名動江湖,武功蓋世,但是後來不知爲何忽然間隱世,再不復現身,成了三位從不出世的隱世高手,每天勤於自身的修煉,早就超脫了凡體肉身,據說武功造化也更是出神入化。
但是畢竟是人們以訛傳訛罷了,季雲舒想着,既然已經脫離了肉體凡胎,又如何被他們所斬殺?不過那功夫,當真是當得起出神入化幾個字。
“皇后能請得動他們?”季雲舒皺眉,怎麼也想不通。
“這類老者想必是不爲外物所累,但是他們沉迷於修行,自然要煉丹淬爐,而上好的藥材莫過於皇室之中,藥效也是事半功倍,自然是這類人所追逐的東西,估計皇后就是藉着這一點,才得以讓他們賣命。”
季雲舒撇嘴,想着修身是爲了長生不老甚至與得道成仙,但是到了最後居然賠上了自己的命,也真是夠讓人驚訝的。
“對了,你什麼時候和明流觴那些人的關係那麼好了?”季雲舒想着之前幾人還是一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模樣,怎麼一轉頭就哥兒幾個好的不行的樣子了?
付景淵摸摸鼻子,露出一抹曉雲出月的淺淡笑意:“太子和我交好,而明流觴和太子一母同胞手足情深,自然也和我交好。明楚皇室一片和樂,並沒有血雨腥風的鬥爭,加之楚嶸崢似乎對我反了天乾皇室的行爲極爲推崇,所以也就和我打好了關係。”
季雲舒想着楚嶸崢當初在天乾壽宴上的衣服高傲的樣子,真難想象這人居然也有服軟的時候。
“那顧文炎呢?今天打鬥的時候我記得孫慕先一直在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
“這就要怪他自己的功課做得不夠足了。”付景淵揉着季雲舒的發,耐心地解釋道,“明楚鎮國將軍府分爲三支,嫡系一脈便是現在的鎮國大將軍顧潛,而旁系一脈是顧潛的兩個弟弟顧涌和顧渤。顧昕之是嫡系的小姐,一直對那幾支旁系頤指氣使,而顧文炎正是顧涌之子,平時沒少受嫡系一脈的打壓,尤其是顧昕之的母親是鎮國將軍夫人,對旁系的幾位夫人更是大肆打壓,而顧涌妻子也不甘被人這麼鉗制,所以一直在還擊。所以顧文炎幾人和顧昕之幾人一直是見面分外眼紅的死對頭。既然現在知道顧昕之做的不好,顧文炎不叫個戲班子唱唱小曲慶賀就罷了,還談什麼報仇?”
“還有這樣的事情?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季雲舒覺得很是神奇,真是高門水深啊。
付景淵呵地笑了一聲:“都說是家醜不可外揚,這等嫡庶爭奪之戰你當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自然是鎮國將軍府內一樁秘辛,他們在府內爭得你死我活,在外人面前卻又是一副極爲要好的模樣,你從哪裡聽說?”
“那你居然知道。”季雲舒看着付景淵,頗有不滿。
付景淵脣邊弧度更大,笑道:“我在明楚什麼身份,連這麼點兒秘辛都挖不出來?”
季雲舒撇嘴,想着你真是有本事。
“而且傳說將軍夫人心狠手辣,不是什麼善茬,你以後少和她接觸。”付景淵忽然想到什麼,警告了季雲舒一聲。
季雲舒笑:“我和她非親非故的有什麼好接觸的?”
“那可不一定。”付景淵神神叨叨地說了一句,緊接着擡頭看着門外。
果真,阮霞走了過來,朝着二人一禮:“公子,少夫人,鎮國將軍夫人前來拜訪!”
------題外話------
第一個孩子往往是極爲重要的,怪不得雲舒這麼努力地留下他。
孫皇后不是一個善茬,孫慕先也不是炮灰,顧昕之也不是炮灰,至於將軍夫人是不是,我就不造了……哈哈哈……
阮琴的第一夜,乃們要不要買?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