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颯,星瀾浩渺,岑寂許久的法楞寺中,突然一陣喧鬧劃破寂寥的夜色,似是有那麼一羣人圍住了法楞寺後院,那十幾個火把閃爍,火苗竄動,散發着似欲噬人的殺意。
先前扔過來的那隻火把猶爲熄滅,紅紅火焰在地上掙扎竄動,映着彼方四人不同的表情,周涵止故作鎮定,眼角處卻流露出的一絲擔憂,正映着不斷翻騰的心緒,愚癡的臉上,有着幾分茫然與佛家護持衆生的堅毅,那李渺華的小臉上,卻是一半緊張,一般勇毅。
唯有七妙,仍是一副疏冷的樣子,眉宇之間的一絲清逸淡漠,卻捕捉不到她所思所想,卻聽周涵止低喝一聲,手中摺扇驀地展開,他屏住心神,丹田之間運起黃庭要術,儒衣鼓盪之際,一股勁力真氣徐徐匯入摺扇之中。
這面裹了金邊的紙扇,扇面之上本是空空蕩蕩的一片白紙,然而周涵止匯聚真力進入其中之後,這面扇子登時青光大亮,扇子上赫然出現了鐵鉤銀劃般的兩個大字:天子
這兩個字筆力蒼勁古樸,浮在紙面之上,光華隱隱閃動,透着一股肅穆與鄭重之氣,那邊李渺華驚呼一聲:“原來這就是天子扇。”
周涵止風神儒雅,聞言輕輕一笑,並不多言,只見他握住這把天子扇,迎着懸布在夜空中,層層密佈的流光曳網,他口中喚一聲去,將紙扇高高向空中一扇,霎時一道白色真氣恢弘升起,疾射天空,宛若一道罡風掀起,無匹威能直衝霄際。
這股真氣一觸及天上那閃着寒光的流光曳網,頓時四散波盪至整片天空,一時照亮了夜空,照淡了星光,真氣滌盪之下,只見那流光曳網,被撕爛了一個大口子。
七妙心念一動,手上瞬間祭祀起一片水藍色光芒,她正欲扯着那愚癡與李渺華,要順勢破空而起…..
這時情勢卻又突變,只見遠空之中晃晃悠悠,飄來一盞花燈,這盞花燈狀有四方棱角,下邊搖搖擺擺的是通黃的穗子,花燈四面又圍着淺白色的紙壁,那紙面上濃墨重彩的繪着幾朵牡丹,在昏黃的燈火映照下,顯得華彩瑰麗,鮮豔奪目。
這盞孤燈詭異出現,忽然一片霞光由花燈中疾射而出,正掃在周涵止身上,這周涵止只覺身上肌肉一緊,竟是僵住了,動彈不得,他驚覺不對,只覺眼睛還能轉動,嗓子裡猶能發出聲音,便即大吼一聲道:“師妹快跑,這道光能定人身形。”
然而這句話又喊晚了,只見這道霞光又是掠過了那身形高大的愚癡,照在七妙身上,這二人一臉錯愕之餘,竟也是分毫不能動彈。
七妙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也便大聲喚道:“李道長,快跑!”
李渺華聞言,輕叫一聲,身似游龍,騰挪之際,幾次多堪堪躲過那道霞光,與它擦肩而過,她瞅準一個時機,身子迎空高高躍起,此時李渺華心頭一陣猶豫:“身下三個夥伴都被定在院中,莫非自己要一個人先跑?”
便是這片刻的遲疑,那道霞光嗖的一下倒卷在她身上,李渺華一聲悽叫,身子便是一滯,跌下半空,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這時那盞花燈飄在四人頭頂,花燈燈火忽而明亮,忽而晦暗,閃爍招展之餘,竟有一股法力憑空溢出,制着地上四人。
“唉!”七妙心中一聲嘆息,心道這下己方四人都陷在這裡,事情可是不妙了
“哈哈哈哈……”一陣響亮的笑聲衝破夜空,七妙望過去,只見七八個人舉着火把,圍着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緩步進入後院。
四人循着笑聲打量,只見這人約莫三四十歲,長髮分作兩邊,披在自己肩上,方庭闊臉,粗眉細眼,須知一綹通黑的鬍子,神情暢懷得意,一副江湖豪客的氣概。
他穿着隨意,着一件白色緞子卦,半身裹着一副老虎皮,冷冷打量了下院中四人,開口笑道:“三娘,你這法寶霞燈照壁果然厲害!”
這聲音洪亮異常,便如編鐘奏響,衝破了夜空的平靜,院中四人驚心之餘,又聽一個又甜又脆的聲音笑着說道:“你這閒漢,卻也知道老孃做得好,既是如此,那便不要再擺譜將什麼排場了,早點將這四人解決了,咱們便回龍虎山去吧。”
這時一個身量高挑,穿一身短打扮的麻布衣衫的女子走了出來,她看上去三十歲上下,雖然衣着粗俗普通,摸樣卻是美豔勾人,那眼梢流出三分豔,七分媚,直瞧的人周旁人心猿意馬。
這女子和先前大笑着走進來的那個豪客交換了下眼神,兩人都是得意微笑,周涵止顧不上細細打量這女子,卻是吃驚叫道
“閣下便是龍虎山的主人?”不待對方回答,他卻又接着問道“卻不知是胡龍、燕虎之中哪一個?”
“哦?你這人倒是好見識。”那豪客聞得此言,不禁多瞅了瞅周涵止,他忽而神色一黯,聲音一沉道:“你是將死之人,多說幾句給你聽卻也無妨,你猜得沒錯,我正是胡龍,不過稱我是龍虎山的主人,卻是錯了。”
他苦笑一聲道:“自打我與那一字並肩的兄弟燕虎一同娶了這騷娘們段三娘,便將龍虎山之主讓給了她……”
“怎麼?你又不樂意了?”那女子眉毛一挑,嗔怒道。
“這必就是段三娘了……”七妙心道。
“怎麼會?”胡龍趕緊擺擺手“能得到你這個美人兒,便是給我那皇帝老子來做,我也不換!”
“咦?你說你們兄弟兩人娶了這一個老婆?”那李渺華摔在地上,情勢又是危急,卻難掩她好奇心重,故而脫口問道。
“哈,這兩個男人的滋味卻是不賴。”那段三娘撫弄下腦後頭髮,又是媚眼如電,眼神掠過那胡龍,直撩撥的他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卻又聽那段三娘問那李渺華道:“小妹子,我看你這膚白脣紅,雙眼清亮的樣子,應該也是個美人胚子,不過只怕你連一個男人的滋味還沒嘗過呢吧?”
“啊呸!”李渺華怒道。
“什麼,她是女人?”七妙一驚,周涵止和那愚癡也是心中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