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妙福至心靈,與體內木靈真氣突然心生感應,只聽她呼出一口氣去,卻也是撤下了掌上水寒真氣,那邊李渺華正在苦苦支撐,見狀急道:“仙子姐姐,你怎麼也要見死不救麼?”
七妙默然不語,但憑體內那股綠意牽引,她身子微蹲,一手抵住了身旁一顆柳樹,一隻手卻徐徐像愚癡那燃着白焰的半邊臉探去。
“師妹不可!”周涵止急喚道,卻是阻不住了,只見七妙一手伸到那火焰之中,白色火焰頓時更見肆虐,映着她那纖纖素手就要撲竄上來,這時卻突見七妙手上伸出一團綠光,竟是迎上了白色火焰,一綠一白兩團光芒纏繞在一起,忽而白芒大盛,忽而綠意閃耀,竟是交相輝映。
周涵止與那明月心都是明眼人,頓時發現七妙一手扶着的那顆柳樹,由葉子到枝幹,竟都是在緩慢的萎頹下去,再注目七妙扶着樹幹的那隻手,只覺一絲綠氣由柳樹樹身,順着她的手臂,源源不斷傳入到了其體內,綠氣又從她另一隻手上竄了出來,與那白色火焰膠着在了一起。
李渺華心中吃驚,眼見合三人真氣都無法消滅的白色火焰,竟在綠意的蠶食下,一點點消退下去,只見白色火焰漸漸隱沒,僅剩幾點火星,綠光卻是越加奪目,終於呼一聲,那團白色火焰被這來綠光所制,竟是完全消散。
這時只聽得啪的一聲響,七妙扶着的那顆柳樹,竟是完全腐爛,瞬間爆作了齏粉。
周涵止訝異道:“師妹,你如何能夠御使木氣?”
“還不是拜那靜流先生所賜……”七妙苦笑道。
思及前事,她神情無奈,這幅表情卻是情真意切,落在周涵止眼裡,他不禁嘆道:“師妹在那靜流居究竟是受了何種遭遇啊…..”
這樣想着,周涵止看七妙的眼神,卻是更顯憐惜了。
李渺華蹲下身子看愚癡那半邊臉,見他安然無恙,也便放下心來,他回身問七妙道:“仙子姐姐,你是抽取了柳樹的生命力來救治愚癡和尚,對不對?”
“嗯?我也說不清楚。”七妙心道此時又是和在靜流居尋出路時一樣,是響應了體內木靈真氣的召喚,順勢而爲,現在想想,她心頭頗有些茫然。
“唉,何必如此救我!”卻聽得那愚癡和尚一聲哀嘆,面朝着先前那顆柳樹所在,面色陰鬱,此刻在他面前,那枝繁葉茂的柳樹早已化作了天地塵埃,變成了一小團塵土,堆在地上。
他跪倒在這一攤塵土前面,仰望那星空,低聲喃喃念唱起來:“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
須知那花草樹木雖然不入六道輪迴,也無業障纏身,但愚癡佛性使然,對天地萬物自是持了一份平等與憐憫,衆生平等,天人同樂,佛之所大願,蓋莫不是如此。
七妙瞧了瞧深邃的夜空,只見星光密佈在幽藍色的天空之中,星芒明滅之間,明亮閃爍,她被愚癡和尚這股質樸真摯的情懷所打動,柔聲勸道:“星辰明滅,便有生命離別,佛雖有大勢威能,卻也有那阻不住的悲哀,一切隨緣就是罷了,你也不要過多自責。”
“還請仙子務必答應我,若小僧再有爲難,即便讓我死了,也不要再用毀卻一條生命的法子來救我!”愚癡粗着聲音說道。
七妙點點頭,並不多話,這時那周涵止忽然將紙扇當胸一張,冷哼一聲道:“只怕你沒有那麼容易死吧?”
愚癡摸不着頭腦的看看他,李渺華也是納悶道:“你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
“先前這位小師傅坦承自己沒有修行過什麼功法,然而剛纔那剛猛霸道的火焰燒在他的臉上,竟連半根眉毛都沒有燒掉,卻又不知爲何?”
他這麼一提,七妙和李渺華也是奇怪,那愚癡卻仍是老實說道:“小僧卻是沒有修過仙法,也不通武功,只不過自己身子一向強壯,一般的小病小災卻是不怕。”
“好個不怕!”周涵止又是一聲冷笑,指着愚癡對李渺華與七妙說道“之前他因爲要護着孩童,被那幾匹烈馬踏過,竟是毫髮無傷,與那幾名惡僧鬥時,更是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我觀這位小師傅定不是凡人,卻不知又對我們隱瞞了些什麼?”
“出家人從不打誑語!”那愚癡和尚不善與人辯論,臉憋的通紅,怒道。
思前想後,李渺華也是將信將疑,他嘟囔道:“可是他體內分明一絲真氣都沒有啊。”
“興許是用了什麼異法…...”周涵止扇扇扇子道。
“你!”愚癡氣憋屈的說不出話來,七妙凝神細想了一會兒,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正要出言緩和一下氣氛,卻聽嘭地一聲,一節火把順着後殿的圍牆,被人高高扔進了院子中來……
“情況不對!”周涵止心中一驚,只聽四面傳來鼓譟之聲,像是有那麼幾十號人正埋伏在院子之外,牢牢圍住了己方四人,他一把拉住七妙的手,低聲道:“敵暗我明,先突圍再說!”
言罷只見他御起劍氣,便要帶着七妙破空逃走,這時手上卻忽的吃上了勁力,回頭望時,卻見七妙昂首望着夜空,眼眸閃爍,嘴裡輕聲道:“師兄莫急,情況有些不對。”
原來剛纔那火把被人呼嘯着丟過來的同時,七妙只覺空中異色一閃,像是有人擱下了什麼佈置一般,此際她撿起地上半截樹枝,略一發力,向着空中擲去。
只見半空之上寒光一閃,噌的一聲,那截木頭便被切成了四五塊,撲通通摔在了地上。
“是流光曳網!”周涵止心中一驚道“這是魔教擅用的,佈置在空中的大殺器……”他心中暗道好險,心想此次僥倖逃得一命,要不是師妹心思細密,這貿然撞上去,定是已經四分五裂,不知道碎做多少塊兒了。
“咱們一起衝出去!”李渺華長劍橫握在手,先前他雖然怕那四個惡僧慘烈可怖的樣子,對着包圍住幾人的敵人,卻是渾然不懼,紅撲撲的小臉映着火光,猶自生出了幾分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