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然而今日,兩顆明亮的星辰猛然間撞在了一起,迸射無上熾光。
只見厲千仞甫一現身邀戰,兵盟一列中,芒星劍冠玉忽然身隨風動,行走如流水一般,一瞬間,竟是隱沒在了虛空之中,往來劍仙眼前只見的一道光,一陣煙,亦或是一道清風,只見冠玉迎着半空越過去時,任誰揉大了眼睛,也捕捉不到他半分形狀。
然而他卻是真真切切的衝上去了,一道真氣隨之捲起,幾十名劍客竟然站不住了,隨身握住的寶劍一柄接着一柄在劍鞘裡雀躍跳動,任你使足了力氣,卻是把持不住,只見不消多時,一柄柄寶劍嚯的抽離劍鞘,倒轉着,隨着一道勁風,呼嘯着衝向半空。
那寶劍宛若佇立天地間的石筍,忽然使出了全部的力氣,向長空刺去,而彼岸的盡頭正是那魔教之主厲千仞,只見其人面對若干鋒銳的利箭逼刺而來,只是哈哈一笑,探手揮過,喝一聲道:“傾雨!”
霎時間,虛空中清氣凝結,竟化作無數寶劍反射烈日金光,燦燦揮灑而下時,又似片片金雨,衝上來的數十把寶劍當不得這傾雨劍陣威力莫名,鏗鏘數聲,早被折斷,那邊兵盟真正數十個劍客隨之猛地心神巨顫,由挨不住的,登時便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這也難怪,這些被冠玉“借”去的寶劍大多是他們的本命法寶,如今遭厲千仞毀了,自然也使他們身子受創。
這時忽如一陣驟風掀起,只見傾雨劍陣嘶鳴一陣,無數利劍登時爆做一團,散出一個諾大的空當,一個透明的身影衝破虛空,突然從那個空當裡突了進去,厲千仞噌的一下,從半空俯身躍下,一手招來九尺長劍,長劍掃動,掀起怒聲騰騰,一劍赫赫聲威,又像是掀起怒江大浪拍砸而下,無邊傾擊。
衆劍客看厲千仞身形不斷轉動,揮舞神烈寶劍漸漸越大越快,可卻沒人尋得到冠玉的身影,這些人心中一陣稱奇,又被那九尺厚背神烈寶劍揮灑無邊的壓迫感逼迫的喘不過氣來,又三四個望着寶劍劍鋒如此威猛,心中震撼,不敢看時,一雙眼球卻又像是着了魔一般,徑自被吸引在神烈之上,竟是無法自拔。
“哇!”終於有人忍不住了,猛地吐出口鮮血,昏死了過去。
那袁重嶽與紫面神君卻都是目不轉睛的盯視着半空,小心看着厲千仞與虛空中那人纏鬥,卻見厲千仞舞動神烈片刻,忽的天青色外套上幾聲輕響,似是被無形劍氣刺出了幾個口子,而厲千仞寶劍一個迴旋,身子忽然騰躍上空,招手時,正是風雲變色。
只見雲層在他頭上越積越厚,天確實越來越亮,忽然閃耀的金光瞬間燃的層雲變色,一襲燦金寶劍從虛空中現出,穿在厲千仞的身上,他此時便如遠古那金甲巨人一般,竟是生出了無窮的力氣,只見其人單手揮動神烈寶劍,一時身邊劍氣飛聚,形成諾大一個漩渦,直要把天地都倒灌而入其中的樣子。
地上那袁重嶽仰着頭,面容冷肅,看那厲千仞穿上了鬥靈天衣,威勢莫名,此時尋常人都被厲千仞這股氣魄鎮住了,他袁重嶽卻是心明眼亮,早看出鬥靈天意之上有幾處暗淡無光,正是那日厲千仞與他拼命時,受了自己幾記重重的掌擊所至,此時看厲千仞如此搏命,袁重嶽不僅感到奇怪,心道難道這厲千仞昏了頭,即使勝了冠玉,氣力一盡,又怎能抵得過正道源源不斷,潮水般的攻擊。
那紫面神君也是滿臉關切神色,注視着虛空中厲千仞幾記大開大闔的劈斬,忽然之間,只見這田中和眼前瞳孔忽然睜得諾大,猛地一聲慘喝,雙膝一軟,跌在了地上,身旁衆劍客看他這幅模樣,心中一驚,擡頭望天,厲千仞又一擊重斬劈過,凝立空中,再無動作,衆劍客這時再俯身看田中和時,他早已擡起了頭,眼中忽的涌出兩行濁淚,低嘆一聲道:“玉兒啊………”
衆劍客聞言更是心頭震顫了,此時再看袁重嶽時,那兵盟之主的面色上也是一片冰涼,只見他擡眼看了看厲千仞,叫了聲:“好,好手段!”
“想不到最後時刻,你竟能與天地同化,使出那誅天滅地之劍來……..”厲千仞面色落寞,嘆一口氣,遠眺時,彷彿在憑弔那先前那逝去的一戰。
這時嘭的一聲,厲千仞身上鬥靈天意猛地爆裂開來,無邊血氣炸開四散,厲千仞身子登時向下墜去,魔教陣中霎時衝出兩個身影來,正是穆旦與陳開二人接住了厲千仞,二人關切的看着浴血的魔主,那厲千仞卻只是擺擺手,緩了緩後,倒是勉強站了起來,此時再看他身上,鬥靈天衣殘破了一大塊,早是黯然失色,厲千仞笑了笑,一手握緊九尺神烈,傲視兵盟三千劍仙,仍是一副睥睨天下的態勢。
而魔教本軍陣中,先前秦逸卻是沒有搶出來,而是對衆教徒低喝施令道:“魔主有令,誰敢妄動妄言,定斬不饒!”
原來先前魔主受傷,穆旦和陳開都衝出去接應,秦逸之所以不動,乃是怕了衆教徒受了影響,陣型若不穩了,便會被兵盟劍客們趁隙攻過來,果然那袁重嶽趁着厲千仞受傷,朗聲喚道:“衆兵盟劍客聽令,厲千仞與冠玉一戰,已是身受重傷,如今便是強弩之末,衆人誰肯爲我取得此獠性命,便配享星劍之號!”
一聲令下,衆劍仙無不握劍蠢蠢欲動,然而厲千仞目光掃視過來,環顧衆人,那眼中霸道之氣化作一道電光,衆人目光與之甫一接觸,無不心驚,不敢妄動。
正在這時,天邊掀起一道雲煙,厲嘯之聲渾似神鬼夜嚎,袁重嶽聞聲一喜,左手一拍所作柳木長椅道:“來了!”
他強壓傷勢,迫不及待與厲千仞決戰,所等的人終於到了。
當下一陣異響傳來,無邊一股威懾力如吹過叢叢樹林,像是一道波浪般傳遞過來,正魔雙方一時驚愕,無不側目。
只見打東邊的山頭忽然掠過一隻諾大的火鳳,飛起時早將那天日遮蔽,燃的大地一片赤紅,那火鳳上立着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遠遠忘了,竟像是收割人命的無常一般。
“崑崙三老!”當前那排魔教徒衆似是心中大駭大駭,不由的隊形凌亂起來,袁重嶽看在眼裡,登時喊一聲道:“衆人聽令,除魔衛道的時候到了,今日一戰,再無魔教立錐之地!”
他一聲喝令,早有侍從打出令旗,兵盟麾下三千劍仙登時大部衝了出去,以一股直搗黃龍的勢頭衝擊邙山上衆魔教徒擺着的陣勢。
“來得好!”這些劍仙有了崑崙三老助陣,本擬摧枯拉朽一般衝擊進去,然而只見那秦逸一聲令下,原本騷動不已的魔教陣中又起了變化。
卻見衆教徒忽然分南北又站出幾列人來,腳步變化,竟瞬間生成了一個新的陣勢。
“般若五行陣!”袁重嶽一旁的紫面神君脫口而出,霎時間風起雲涌,魔教徒衆亮起刀劍,宛若一個整體,這正是那般若五行之能,只見大陣掀起之時,竟彷彿生出了無數力量,當先的數千魔教徒彷彿生出一股新力,又似成了絞肉機,屠戮場,衝進去的劍客們不消片刻便被分割包圍,雙拳難敵四手之下,多半都葬送在了此陣之中。
“這……..”紫面神君田中和吞了口口水,心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厲千仞請動了五行散人,怎麼佈下瞭如此陣仗。
“這便是你的底牌麼?”袁重嶽眼見衝陣的劍客們死傷殆盡,眼睛微眯,仍是不動聲色的說道。
他轉而向崑崙三老那邊恭聲道:“西崑崙乃正道巨擘,今日裡三老齊至,魔教定無再興風作浪的可能了。”
他話音甫落,只見火鳳只是一個裹在黑衣斗篷裡的老者冷冷哼了一聲,忽然一下子跳起,此人正是那墨君墨面客,卻見他跳下之時,忽的抽出一把短劍,猛地在虛空中刺出幾點。
老者的劍時通體漆黑的,在空中一瞬間劃過數道,藉着劍氣涌出的,竟是無數條渾黑粗重,面貌猙獰,頭生三眼又噴吐紅信的黑蛇出來。
這些黑蛇已經現世,雙眼登時鎖定了兵盟劍客,竟忽的一下,迎着那批劍客們撲了過去。
“啊!”此黑蛇乃是墨面客劍氣所化,哪裡能輕易敵得,不消片刻,黑蛇狂舞,當先的兵盟劍客便抵不住時,倒下一片,這次袁重嶽終於吃了一驚,低聲問道:“墨面客,你這是何意?”
墨君不答,那火鳳上還立着個白衣老者,他雖然老了,但雙眼似電,掃過來袁重嶽這邊時,忽然冷冷道:“袁重嶽,當年若無你通風報信,通曉仙怎能知道我西崑崙有或可救他愛人的寄靈神木,此事你還要瞞到幾時呢!”
聞言袁重嶽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想到:“厲千仞,想不到今日袁某竟被你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