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冷冷地盯着緩緩起步的白色轎車,車內的尤尼斯小姐竟然命令三隻哈瓦那棕貓向他打個招呼,三隻貓齊刷刷趴在車窗上,目光中充斥着一股令人無法容忍的冷傲與戾氣!
“T——M——D——”楚江童突然變得惱火反常,抓起畫案上的酒罈,嗚——向着車窗內投去——三隻貓嚇得瞬間消失。就在這時,只見車內秀臂輕輕一伸,穩穩地托住酒罈。
隨後,尤尼斯小姐跳下車,手中託着拙美的老麻壇,壇口封的羊皮紙,顏色卻仍然清新。直到此時楚江童才仔細看了一眼酒罈。尤尼斯小姐臉色酡紅,有點激動:“楚江童……你你……太過分了,這可是友人送我的百年窖藏,價值難以估測……”
“我不管你的老麻壇裡裝着多麼名貴的酒,只警告你一句,別讓我再看到這三隻醜陋的哈瓦那棕貓還有你可惡的外國名字——尤尼斯!哦,下次來時最好告訴我你除了喜歡裝逼還喜歡裝什麼?聽好了,我不喜歡中國人取英文名字,尤其是你,老子偏激、有強迫症,從認識你那天開始!”
“啊!天哪,你喜歡上我了……”尤尼斯望着楚江童的背影,他在扭頭走向畫廊時狠狠的擂了一拳門框,她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嗵——從畫廊裡甩出一隻白色塑料桶,尤尼斯得意地拍拍手:“我感覺這像小倆口在吵嘴……”
尤尼斯托着着酒罈回了車上。
午後的日頭並不毒,而天地間卻熱得異常沉悶,好像頭上蒙着一層烏濛濛的塑料大棚,隨時都會把人烤化。
工地上的隊長專程打電話說,就在剛纔杜六一的官司達成了協議。聽隊長的語氣好像在向他彙報工作。
杜六一死後,他的家人不知怎麼聯繫上了省電視臺某特別節目,媒體介入後,建築公司只好出一部分賠償金。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這個時間,“小杜”的屍體正在殯儀館的高檔爐裡熊熊燃燒。啊——終於一塊石頭落地。
楚江童擔心他被惡鬼利用,這個“小杜”看似結束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謎層,只要一天找不出“殺”他的兇手,自己就永遠沒法安心。鉛筆在速寫本上隨意勾畫着,一張張沒有五官的怪異面孔,更像一個個詭異的謎,他們都是誰?尤尼斯小姐——紅衣少女——她們倆究竟有着怎樣的關係?
通過試探,這個尤尼斯小姐身懷絕技,絕非等閒之輩,更可恨的是她處處掩飾自己的功夫。讓自己無法獲取她的真實底細。尤尼斯小姐離去之後,鬼村畫廊又發生了一件怪異之事
下午,天氣特別的悶熱,成爲幾天來之最。
楚江童一向拒絕電扇,他更喜歡大汗淋漓,這樣有種成就感。一滴滴汗珠拍在畫作中,不一會兒,便洇溼了一片。他時不時將手指當作雨刮器,將額上的汗刮一下,然後向地上一甩,發出一種在他聽來極爲悅耳的啪嘰聲,縱然這樣,電扇也在一旁呆呆的愣着。
人沒有資格埋怨天氣,冷熱是季節的責任,應該感謝它將人體的潛能挖掘重置。
正在埋頭畫着,突然牆上射來一道道光點,投在案子上。因爲專注,並沒有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手指無意間觸摸到光點上,頓時感到猶如過電一般,酥地一下,急忙擡頭盯着牆上,牆上並沒什麼變化!光點消失,一切又恢復正常。
《茅屋暮色圖》冷冷地掛在畫案上方,難道剛纔的光點是從畫中射出來的?
平時只要不出去,就把驌驦陰陽戟豎立於畫幅旁邊。畫廊裡很靜很靜,彷彿能聽到汗水滲出毛孔的清越響聲。
怎麼這麼寂靜?
連外邊的蟬聲也似乎停止,鳥叫聲瞬間消失。楚江童停止作畫,將畫宣隨意摺疊一下放在一邊。靜靜地傾聽並等待着即將而來的變化。過了許久,沒有什麼變化,剛纔的的光點也沒再出現,門外的蟬鳴終於響起來。
將水缸裡的水舀入鐵壺,提去外邊的“抱窩雞”爐子上,噝噝的火苗子若有若無,一會兒,鐵壺裡發出二胡一般的水聲。
去畫廊提出驌驦陰陽戟,在門前練起來,這段日子,練功成了每天的樂趣,氣息經過不斷調節,身體狀況有了很大改觀,首先力氣比剛剛失去功力時增長了不少,攀爬一趟蟾藏崮,也不再那麼氣喘噓噓了。
正練着,畫廊裡傳來一陣響聲:“吱啞——”
啊?門軸聲——
楚江童幾乎沒有停頓,貼地幾個彈躍,進了畫廊。奇怪,畫廊裡清清靜靜,畫宣吹得亂七八糟——畫案上的畫作哪去了?
自己剛剛創作的《農民與莊稼》和幾幅即興作品,明明出去時,就放在畫案上的。伸手掀開案子底層,沒有,臥室中更沒有,哪兒去了?
回到畫案前,盯着《茅屋暮色圖》,伸手摁一下畫作中的——茅屋。奇怪,有種空空的感覺,好像有個洞穴在那裡,待再仔細摸摸那一片有點怪異的區域時,感覺變了,硬硬的,彷彿摁到了後邊的牆體。
楚江童繼續盯了一會兒畫作,並沒有瞅出門道。卻對畫上的署名“三隻貓”有點新看法,畢竟,上午尤尼斯小姐帶來三隻哈瓦那棕貓,難道這個畫家是一名外籍?
畫廊裡發生這等怪異之事,不僅沒有觸怒楚江童,反而把他逗得大笑起來,這傢伙的情緒總是無常:“蠢貨,需要糊牆嗎?我的畫作還不夠成熟,噢,只是白費了老子辛勤的汗水……”
畫廊裡清清靜靜,毫無反應。
“下一次我爲你們畫幾幅養眼的畫作,只是不知怎麼投遞,好了,人鬼藝術交流哈……”
他突發奇想,剪了一塊方正正的畫宣,塗上薄薄一層漿糊,輕輕貼在《茅屋暮色圖》的“茅屋”上。整個下午,方方正正的畫宣貼在畫中並沒有變化,也許真是自己想多了?這麼一幅畫作,會有什麼秘密?
吃過晚飯,準備開車去一趟鎮上,纔要回屋拿鑰匙,一股焦糊的氣味撲鼻而來,急忙四下裡尋找,生怕和上次一樣,畫廊裡起火可不是小事。
找來找去,目光怔怔地固定於《茅屋暮色圖》中,奇怪?“茅屋”上貼着的畫宣沒有了,地上乾乾淨淨,焦糊的氣味兒不大工夫便散盡,彷彿燒了一頁紙片。
啊——不對,剛纔的氣味兒會不會就是那貼於畫心的宣紙?那紙灰呢?
太不可思議了。
取消鎮上之行,坐在畫廊裡,有種說不出的猶疑。正在這時,耳孔好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頓時什麼也聽不見了。以自己的幾次經驗,只要聽力失聰,立馬會有一些幻覺似的圖像出現於腦海中。
這一次卻極爲反常,沒有出現圖像,四周靜得如同進入一處千米深的隧道,大腦沒了信號,眼前一片空白,就像白白的電影幕……
幸虧思維還有,彷彿一個人出現了身體分離,並且還來了個大換位:看到自己坐在畫廊中,一幅可憐巴巴的狐疑樣子……說不出這種感覺是什麼,是不是靈魂即將出竅?甚至不清楚此時的自己是否還活着,我還活着嗎?這是陽間還是陰世?
也不知哪裡來的一道指令,楚江童猛然間有個急迫的“計劃”——忽地站起,奔向《茅屋暮色圖》下邊,彈躍而起拿下它,捲起來裝入特製的畫筒。又急急去了臥室,換上一身乾淨鬆散的休閒裝,擰開水龍頭,呼呼啦啦洗把臉,梳一下長長的頭髮,向後一甩,抓起驌驦陰陽戟,衝出門去。
幸好,破吉普從不爲難自己,鑰匙一般會在擰第九次時,發動機便轟鳴起來,跟準備起飛差不多。
快快快——
同時撕開一片口香糖,靠近嘴邊,舌尖早神不知鬼不覺地,颼——口香糖捲入口中。這酷鏡都練好多年了,讀初中時就差不多登峰造極,其用途一半是實用,另一半則是唆引女生。
嗚——吉普車輪胎瘋狂打轉,然後竄出去。
突然,車燈前方閃現一羣黃乎乎的小動物,排成一隊!啊——四耳朵!
楚江童緊急剎車,心裡咯噔一下:小夥伴,你們要幹什麼?
這羣“四耳朵”突然齊刷刷站立起身子,雙“手”作揖,並且排頭的幾位還將一隻前爪指向茫茫的山間方向。
噢——也許,自己此時已經被某“人”所控,腦海裡一片空白。
“小夥伴們——有什麼吩咐?”楚江童迅速躍下車,車燈照着前方,彎腰問道。
可是衆“小夥伴們”不會說話,嘩啦啦向前奔去,最後的幾隻居然回身向他伸足“引領”,噢,明白了,你們一定有個重大事件要帶我去——好吧!等等俺!
楚江童丟下車鑰匙,背上《茅屋暮色圖》,抓起驌驦陰陽戟,看來這兩件東西,目前只有隨身攜帶纔是最安全的。
幾十只“四耳朵”一看楚江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於是在前邊撒着歡兒地開道疾行——沒想到,這小子的體力還是這樣酷斃!
不過它們很體諒人,每疾奔一程便放慢腳步,有意讓“親親”歇一會兒。楚江童意識清澈,耳孔裡沒有任何響聲,體力更是突然之間出奇的奔放有力。
順着古城遺址向南,不一會便到了蟾藏崮山西側的鬼燈峰,九盞鬼燈仍然豔麗無比——此時,楚江童沒有記憶,只有本能思維,朦朧的月光,黑黑的山路,幾乎不用手電筒,卻奔跑得異常順利!
剛纔,開車時,也是純粹的下意識行爲,連自己也鬧不明白這是要去哪裡,只感覺自己要去完成一項特殊的任務!
越過鬼燈峰,前邊不遠處是東襟山——古代碉樓。
衆“四耳朵”並沒有停下來,繼續向黑黑的山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