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突然醒來,側耳細聽院子裡,譁楞譁楞……
一種鐵鏈子拖地的響聲由遠及近,從古城的東南角一直拖到村邊。
眉月兒立即止住抽泣,豎耳細聽。
鐵鏈子拖地的聲音,並不太響,被風一刮,隱約難辨,時遠時近,不緊不慢。
白蝶兒抖翅飛向門口,靜靜地向外望着。
一會兒,鐵鏈聲停止。
楚江童爲她掖掖被角,安慰着她放鬆些,別緊張,不會有事的,心裡卻早已有數,警惕起來,仔細琢磨,剛纔的鐵鏈響聲不同尋常。
第二天早晨,奶奶急急火火地奔來,她說小狗昨夜突然不見了,夜裡狗也沒叫,就聽見有個拖着鐵鏈子的譁楞譁楞聲音,是不是小鬼下山來抓差啊?
楚江童拉着奶奶進屋:“什麼小鬼抓差啊?沒影兒的事!奶奶,你耳朵聽別了!”
奇怪的是,村裡一夜之間突然丟失了十三條狗。
人們議論紛紛,凡是聽見那奇怪的鐵鏈子聲音的,都嚇壞了,以爲真是小鬼下山來抓差,沒抓到人,讓狗當了替死鬼。
楚江童悄悄搜尋地上,果然,如人們所說,地上有一條條鐵鏈子的拖痕,實在鬧不明白,這是鬼還是人所爲。
姜志雄趕來,他也猜測是鬼拖着鐵鏈到村裡抓人。
楚江童望着他,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臉色好看了許多,情緒也爆滿鬆鬆那。可能,他們的人鬼夫妻終於步入正規了吧!
“小歲歲好嗎?”眉月兒看到姜志雄變化這麼大,內心欣悅。
“眉月兒,小歲歲挺好,你說怪不怪,她去陰世找我時,與您相遇,一直沒忘,總是問起您來,唉!要是你們能見一次面該多好?”
楚江童接過話題:“志雄哥,小歲歲年紀尚幼,心理承受力和意識判斷力均未成熟,別讓她的健康心態遭受困惑和刺激,遲早有一天,眉月兒,老婆婆都會與她見面的……”
姜志雄想想也是:“江童弟,這拖鏈之鬼,該如何去應對!”
“志雄哥,你保護好她娘倆,別在村裡暴露自己!”
姜志雄點點頭,滿懷感激地說:“江童弟,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爲了讓惡鬼將矛頭引向你,故意讓假白蝶兒擊傷那雙頭鬼的眼睛……”
楚江童笑笑:“唉!真要是所有惡鬼將仇恨全指向我,那就好了,村民也就少擔驚受怕了!”
姜志雄臨走時,激動地說:“只要你們有需要的地方,我在所不辭!”
村裡的狗失蹤之事,楚江童不排除人爲,說不準是一些昧着良心地狗肉館老闆,僱人抓狗,低價收購,高價賣出。
前些日子,居然有人專門到村裡抓捕野貓,將其宰殺後摻進牛羊肉裡,加入一種羶味劑,冒充羊肉!
記得小時候,好不容易吃頓肉,那香味兒,能在記憶裡緩存好長時間,現在,天天吃肉,卻頓頓擔憂。從吃的到用的,有幾樣讓人放心?假貨橫行,廣告眩麗,某些人的良知都哪兒去了……
正想着,姜老漢急急忙忙跑來,倆眼發直,鬍鬚上白霧粘連:“小童,快跟我去看看!”
姜老漢頭前帶路,連話也來不及說,徑直來到古城新樓區南邊的一片樹林裡。
到了近前,楚江童和眉月兒皆目瞪口呆:只見十幾條狗,均被束頸而吊,直挺挺的,疵牙咧嘴,眼凸舌垂。
啊!楚江童痛苦地閉上眼睛,腦海裡出現一個驚悚的畫面:一條條家狗,被惡鬼拉着,來到樹林裡,一隻只套上繩索,然後在它們恐怖而哀憐的目光中,兇殘的將它們掛在樹上,殘忍的惡鬼如釋重負地做完這一切後,發出陰森的冷笑……
楚江童閉着眼,手伸向眉月兒,眉月兒抽簪遞給他,只見他一個躍身,刷刷刷……
十幾條狗落於地上,樹上殘留的繩系在風中飄擺。
他慢慢睜開眼,姜老漢張大嘴,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地上已經狗屍雜亂。
楚江童說:“大伯,去找個鐵杴,將它們埋在一起,在墳邊留一處空位——”
姜老漢嚇傻了,沒想到楚江童的身手這麼快。
楚江童解下一隻狗頸上的繩系,與其它的比對一下——相同的褐色獸皮筋兒。
“陰世向我們宣戰了!”
楚江童與眉月兒回了山上的草房。
老婆婆正在屋前做針線,楚江童將褐色獸皮筋兒遞過去,老婆婆嚇了一哆嗦:“嘿喲,你們從哪兒弄來的這兇物?快快快,丟了!”
老婆婆彆着臉,好像怕粘上晦氣。
“老婆婆,不就是一截獸皮筋兒?因何這般懼相?”眉月兒疑惑地望着老婆婆。
“眉月兒,你不該不明白這東西吧!噢!可能你年紀小,沒經過,告訴你吧!這可是陰世裡的官差綁鬼用的東西!”
楚江童心裡明白了幾分:“噢,我當是什麼東西呢!哎,這種繩子,一般都是什麼鬼才會有?”
“一般都是官差帶着,用這種繩子捆住了,不僅不容易鬆釦兒,而且不怕火不怕水,割起來更費勁!”
“那閻王爺一類的官兒,就會有了?”楚江童腦海裡閃過他,總覺得這東西與他既有聯繫又不像他做的,一個鬼界閻羅王,哪有這般心思?又想到在蟾藏崮山上的偶遇,或許這是他在施行一種激怒自己的策略!
“快去扔了它,用火烤一下身上,祛祛邪氣!”
有了這一條線索,讓自己的心裡稍感寬慰,只要肯定了是陰世鬼所爲,就有辦法抓住他們。
村裡人被這十幾條狗之事嚇得惶恐不安,那些沒被抓去狗的農戶,更爲擔憂!他們生怕那些惡鬼因爲抓不到狗而抓人。
想象中的威脅,纔是最折磨人的。
村支書田玉堂在喇叭裡講道:“各位村民,請注意了,經過我與村兩委成員的下戶走訪,實地瞭解情況,得出兩個結論,第一,不排除人爲的可能性,這是一起觸目驚心的,典型的虐狗事件,望廣大村民,積極發揮我們的監督職能作用,將虐狗分子舉報反映上來,我們再交由執法機關,予以審查與懲罰;第二,不排除非人爲的怪異事件,同樣需要廣大村民的積極配合,用科學的眼光予以解析,揭秘。不要再談虎色變,故意誇大恐怖程度,影響我們的正常生活……”
田玉堂講完話,便專程來找楚江童,他臉色極不自然,有種恐懼感。
“江童老弟,你怎麼看這件事?我怎麼老覺得這件事非同尋常?”
“真說不清,說是人爲虐狗事件,又找不到證據,說是鬼妖所爲吧,誰見過?還是再等等看吧!終有一天會水落石出的!”
雖然他說的模棱兩可,自己心裡真這麼想的!村子裡的恐怖氣氛是不可避免了。
許多現狀的確令人疑惑:十幾條狗,一夜之間被抓走,而且沒有一點聲音,若是人爲,哪有這麼大本事?團伙作案?那鐵鏈聲又是怎麼回事?褐色獸皮筋呢?
越想疑點越多,直到此時,纔不知應該偏向於哪一方面。
夜裡,楚江童獨自悄悄在古城村邊守着,一夜無事,天快亮時纔回家。連續三天,村裡再沒出現什麼事。
第四天夜裡,楚江童實在困極了,便早早回了家,村裡的狗,再次無端失蹤,這一次是六隻,如此一來,村裡的狗幾乎所剩無幾,村民那並沒有放鬆的恐怖神經,這回要崩斷了。
六隻狗再次被吊在樹林裡,相同的手法,相同的褐色獸皮筋。
楚江童沉默了,難道那鬼在一直盯着自己?
這天夜裡的鐵鏈聲,只響了一會兒,楚江童聽到了,村裡的好多村民也都敢證實。
村支書田玉堂,在喇叭裡講話的聲音也沒了底氣,他命令戶裡村民輪流值夜班,這個命令一發布,全村人幾乎沒有誰同意:見鬼去吧!我纔不拿自己的命撂高呢!反正我家的狗早丟了!
沒丟狗的人家,更不同意,一條狗值幾個錢,這賊呀你們愛抓不抓!還是命值錢!
田玉堂只好調動了兩委成員,每天夜裡出去巡邏!連續幾天,算是安然無事。
楚江童每天夜裡,除了悄悄躲在村巷裡,瞅着那些狗,再就是保護村兩委成員的安全。
臘月,天格外冷,快過年了,人們雖然仍舊恐懼,可還是放鬆了警惕。
臘月十三日,深夜十一點三十分左右。
一條矮矮的白影悄悄進村,這白影一身白色長袍,頭戴白色尖頂帽,半遮着一張紅臉盤,長長的黑鬍子,一對大大的門牙翹然而出。
他從古城方向出來,進了村後,先是左右顧盼,最後便貼着村巷的牆壁慢慢前行,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齊頭雙刃刀。
看他的身手,並不十分敏捷,走走停停,並沒有發出拋動鐵鏈的響聲。
村子裡異常寂靜,月光清亮,星星濃稠,朔風驚魂,這時,一隻不知死活的狗,吠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