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鐘,一場不大不小的深秋雨,下起來。
風裡攜來一縷縷寒意,因爲天氣預報裡明明說沒雨,夜裡臨睡時便沒有防備,雨點一響,人們便起來收拾東西。
突然,楚江童的奶奶大叫一聲,幾盞燈籠從山間飄落。
老太太嚇得慌忙跑進屋裡,頂上門子,聽兒子楚仁貴說過,這九盞鬼燈曾在古城裡出現,而且還帶走過田喬林和田玉堂。
奶奶覺得,自己沒惹他們,也不必害怕,話雖這麼說,渾身卻哆嗦不止。
田喬林也看見那鬼燈了,平時,他老往山峰上瞅,有了那夜的驚險,形成了習慣。扔下手裡的傢什,急忙鑽進屋,完了完了地嘮叨個不停,好像今夜,這九盞鬼燈還是來架走自己無疑。
田玉堂沒有看見鬼燈,他老婆小青蛇還沒回來,危險警報還沒解除呢!
當她聽田玉堂敘說那夜的經歷時,嚇得在電話裡直打寒噤,更不敢回來了,還勸田玉堂乾脆到鎮上住旅館吧!田玉堂還有沙場裡的生意,不行不行,一天好幾千塊哪!就這樣,田玉堂寧死也不走。
正睡着,手機響了,一看,罵了一句,老東西犯神經了,但還是接起來,是田喬林。
田喬林說看到鬼燈又下山了,怕是又要來綁架咱們呢!快想個辦法吧!不然,再被架到山上,怕是這次回不來了。
田玉堂嚇得當時就眼前模糊,周身冷汗,電話也忘了扣,就鑽進被窩裡沒命的喊叫……
田喬林握着手機,聽到田玉堂的慘叫,以爲鬼燈已經到了他臉前,忙丟了手機,也往被窩裡鑽去,沒命地嚎叫:別抓我,別抓我,求求你們了!
鬼燈果然又進了村子,在村口徘徊了一會兒,然後就去了楚江童的奶奶家。
奶奶越想越不明白,自己又沒幹虧心事,怕個啥?
又來到院子裡,打着手電筒,照來照去,尋思,就是鬼燈來了,我有什麼可怕的?再說,他們也不能亂來!於是就哼着《紅燈記》,在院子裡忙來忙去。
鬼燈這次下山,是帶着破壞爲目的的,它忽地掠過奶奶家的院子,一排忽忽閃閃的燈籠,在房頂盤旋,然後便落於地上。
奶奶早看見了,還衝它們揮了一下手,嘴裡喊道,“不下來歇歇,喝口茶?”
九盞鬼燈,在奶奶的身邊圍繞,不停地轉動,奶奶有點眼花了:“哎,你們快停下,我眼不好,老這樣轉着幹啥?”
院牆邊的狗可不高興了,這叫捉弄人哪!我還沒這麼捉弄過老太太呢!
小狗撲上前,撕咬其中的一盞鬼燈,嘴還沒碰上呢,便看見狗的身體突然變得通紅透明,如同一塊燒紅的木炭,連叫一聲都沒來得及,就什麼也沒有了。
奶奶頓時呆了,哭喊着:“我的狗啊!你去哪兒了?”
此時,夜空中傳來一個含混不清地聲音:“你的狗是小事,我要把你也變成它的樣子,你就不會再心疼自己的狗了,而且你的孫子楚江童也會像你一樣哭喊!”
奶奶不明白,這鬼燈爲什麼這樣,明明自己又沒有與它們爲敵,再說,孫兒小童,肯定不會傷害它們,它們這又是爲什麼?
奶奶被鬼燈一下子提起來,然後又重重摔下,奶奶趴在地上,咬着牙罵道:“九盞燈,你有種地就燒死我吧,我孫兒遲早會滅了你們……”
話音未落,只見空中一道寒光閃過,隨後一條銀簪跟來,劍鋒削向一盞燈籠,田之行趕忙攜着燈籠飛出院子。
楚江童怒目而視,眉月兒同樣一臉冷豔的怒火。
田之行搖頭晃腦,樣子異常氣人:“你們倆來,也不是我對手!哼!楚江童,我今天要滅了你全家,以解我心頭之恨!”
眉月兒趨前一步:“田之行,每次都是楚江童深念舊情,不願傷你,這次,如果你再敗了,恐怕,他不會再讓你了,我也不會再爲你求情,不信就試試吧!”
田之行左手一伸,一股黑氣忽地竄向眉月兒,楚江童揮劍砍去,黑氣頓時截爲兩段,首尾不能相顧。
田之行的身子也隨後邊的半截黑氣向前滑去,啊——怎麼回事?
楚江童一個貼身直刺,玄武霸天劍刺中田之行的手掌心,嗞嗞嗞——發出燒灼的氣味與響聲,一會兒,田之行的左手消失,只剩一個錘形的疙瘩,他嚎叫一聲,口吐黑氣。
楚江童大喊一聲——斷霧靈悟。
同樣,惡鬼田之行口中所吐得黑氣被玄武霸天劍砍爲兩截,首尾不能相顧,前邊的一截黑氣卻反彈回去,重重地擊在田之行自己的胸口,噗——噴了一團黑血,他大叫一聲,昏倒在地。
眉月兒一擋玄武霸天劍,望着躺在地上的田之行:“這惡鬼已經雙手被砍,怕是沒法再作惡了,留他半條命吧!”
楚江童以劍挑起九盞鬼燈,飛步去了山峰間的洞穴,將它們按次序掛在洞內。
雖然九位鬼丐,已經消失於這陽間,但是他們彷彿永遠在這洞穴裡相伴相隨,體貼照顧。
每當夜晚,這山峰間的洞裡,便紅通通的,異常好看,從此,人們便叫這山峰爲:鬼燈峰。
直到後來,人們才明白:這九盞鬼燈,並不是惡鬼,而是一羣善鬼,雖然他們依靠乞討爲生,但卻從不危害陰陽兩界。
這山洞裡的九盞鬼燈,不僅提醒着山下的人們,永遠不要忘記華夏五千年文明,所流傳下來的傳統美德,同時還要明白一個道理,陰陽互生,陰陽和睦。
它,正以其獨有的絢麗色彩,爲人們照亮腳下的路……
惡鬼田之行,做夢也不會想到,楚江童居然在一夜之間煉成了“斷霧靈悟”。
每次與他交戰,都佔不到上風,難道,命中註定,自己就永遠不是他的對手嗎?
自己的智慧超過他數倍,但是卻無法將其消滅,主子交給自己的重任,遲遲完不成,真是沒臉面對喬閈哪!既然,武不能勝你,只能靠智謀了。
回到山洞裡,情緒雖然低落,但一想到,自己拋出去一顆“棋子”,不禁得意地奸笑起來。
楚江童和眉月兒再到山上的古廟中時,不禁大吃一驚,滿地的狸貓屍體,慘不忍睹。
“這個惡鬼田之行,一怒之下,竟然將它們全殺了!唉!來吧!將它們先埋了吧!”
眉月兒流着眼淚,將它們一隻只拖到廟院後挖好的深坑裡,揮着鐵杴,剷土揚下,心裡酸酸的,可憐的狸貓呀,你們太無辜了!已替你們報仇雪恨,希望那惡鬼再也不要危害衆生了。
眉月兒卻說:“這惡鬼,雖然功力盡失,但他還是不得不防!”
“這是自然,手中的鞭,傷人見血;心中的鞭,殺人而無血啊!”
卓越和虎兒上的山來,虎兒默默無語,卓越則嘻嘻哈哈地纏着眉月兒,每次看到眉月兒,都像欣賞一幅千古絕畫,眉月兒則說:“你還是仔細欣賞自己的心上‘人’兒!”
卓越挽着她的手臂:“眉月兒姐姐,楚江童這個二貨沒欺負你吧?要是欺負你,就告訴我,看看不造他的反……”
眉月兒笑着:“只要你不欺負人家虎兒就好了,他可是個老實孩子,又不會說道,也沒你那麼多花花腸子!”
卓越勾住她脖子:“眉月兒姐姐,你真不瞭解他,這種‘人’越是表面上不苟言笑,肚子裡的壞點子就越多,這叫咬人的狗不呲牙!”
她們倆邊走邊說笑着去了古廟外。
虎兒和楚江童在古廟後邊,古柏樹蔭下,風清氣涼,眼看就要立冬了,相比之下,卻不寒冷。
虎兒望着山下的村落,若有所思。
楚江童問道:“虎兒兄弟,真羨慕你,從戰國來到今天,而且又經歷過動盪的陰世,你所認識的那些陰世朋友,還有聯繫嗎?”
虎兒皺着眉,黝黑的面龐,仍然沒有脫去孩子的稚氣,連連搖頭。
“應該羨慕你們呀!有生有亡,一個人,無論能活多久,都是一件快樂的事,我們雖然從戰國活到今天,但是卻也沒有感到有多麼快樂,一千年和一百年,雖然時間不一樣,但卻是一回事!”
想想,虎兒說的也真沒錯。一個人的一生,活一百歲和活八十歲、七十歲……僅僅是所經歷的事情多少,其意義卻是差不多的。
只要有理想,有目標,在有生之年,努力了,奮鬥了,成與敗卻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經努力過。
一個人最幸福的時刻,不一定是走在紅地毯上的時候,而是在走向紅地毯的過程中。
享受人生的過程之美,不要在這個美好的過程中,痛苦哀嘆!
楚江童望一眼虎兒腰間的劍,這是一把上好的銅劍,竹節一般的劍柄,劍鋒之上,鑄着一顆顆凸點。
“虎兒,你們當年在軍營中訓練劍術,是一種什麼樣的技擊法?”
虎兒會意,抽出劍來,認真地演練幾下,劍路粗拙,招招直擊敵人要害,而沒有什麼花招,他說:“你們現代人的劍技,多以花式,而不注重技擊,啊,也許,現代人不需要它作爲武器了!”
“我看你的劍路中,基本以纏、攻、守、防爲主,不過,卻很實用!”
虎兒說:“看似簡單,其實要費功夫的,功夫高的劍客,纏中有攻,攻中有守,守中有防,防中有纏……”
“有道理,今人練劍,多以花式,爲了表演,古人練劍,爲實戰,劍氣在內,擊殺無形卻有形!”
正在這時,老婆婆急急忙忙跑上山來,臉色蒼白,嘴角抽搐:“快快,快快,雍門司馬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