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飛狐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起來,面對陸笙越來越強的氣勢,他心底非常清楚。打,肯定是打不過的。
但行走江湖十幾年,他早已明白對付那些名門正派該用什麼辦法。
遊船之內,一道倩影緩緩的走來。
雪白的衣裙如白雲一般飄逸,胸襟大開露出了鮮紅的肚兜。細膩的鎖骨,在夕陽下彷彿能生出光輝一般。
餘小姐很美,迎着微風緩緩的出現在船頭更美。
披散着頭髮微微起舞,臉上掛着嫵媚的笑容。空洞的眼眸之中沒有半點神采,緩緩的來到玉面飛狐的身後,伸出手臂從後面抱住玉面飛狐。
“陸笙,我確實低估了你,沒想到你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明,怕是整個蘇州府,你已無敵了吧?”
陸笙的氣勢一頓,攀升的頻率戛然而止。
漠然眼神變得更加冰冷了起來,他可以一劍殺了玉面飛狐,但他卻不能保證這一劍會不會連餘小姐也一起殺了。
不是陸笙對自己的劍沒有信心,而是他不敢保證玉面飛狐會做什麼。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如果陸大人有心成全,在下願與餘小姐做一對生死相隨的鴛鴦。”
玉面飛狐深情的握着餘小姐的手掌,輕輕的拉起餘小姐將其摟進懷中。
“真卑鄙”冰冷的話,從陸笙薄薄的嘴脣之中吐出。
聽到陸笙的話,玉面飛狐笑了。此情此景,他最喜歡聽到這個評價。罵他卑鄙,那就說明陸笙就範了。
“放我走,我保證餘小姐不會少一根汗毛的回家。我也保證,今生今世不再踏入蘇州一步。”
“威脅我?”陸笙的氣勢再一次狂涌起來。
“沒有人能在這麼近的距離阻止我殺一個不懂武功的柔弱女子。哪怕我被你斬下了腦袋也無法阻止,你應該知道。”
陸笙的氣勢再次一頓,眼神平靜的看着玉面飛狐。
“快,圍起來,不能讓他跑了——”湖海盟的呼和聲響起,陸笙默默的回頭。
正在這時,玉面飛狐突然身形一晃沖天而起。
玉面飛狐的輕功獨步天下,身形橫移四五十丈距離才緩緩落下腳尖微微點中船帆,身形再一次沖天而起躍上高空。
湖面上密密麻麻的湖海盟船隻,倒成了玉面飛狐最佳的落腳點。區區數息之間,玉面飛狐已經去了數百丈距離。
玉面飛狐急速狂奔,耳邊的風嘯彷彿利刃一般颳着他的臉頰。玉面飛狐相信,這應該是他有史以來催動輕功最快的一次。
但是他卻始終笑不起來,甚至,他此刻的內心想哭泣。
臉上無比的冷靜,內心卻亂的彷彿風暴中的海面。慌忙中回頭,卻見到陸笙依舊彷彿仙人起舞一般跟在自己的身後。
身法飄逸炫美,動作優雅自如,但一步踏出,卻咫尺天涯,一腳落地,便是十幾丈的距離。玉面飛狐一次縱躍,陸笙已經在水面上踏出了四五步。
沒過一會兒,玉面飛狐帶着餘小姐上了岸。在玉面飛狐踏上岸的瞬間,陸笙也上了岸。站在玉面飛狐的身後,就連距離都沒有半點變化。
玉面飛狐的臉色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了,猛地回過頭瞪着通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陸笙,“陸大人,你再跟來的話,休怪我辣手摧花了!”
“你若敢動她一根汗毛,你就死了。”
“我……你不許再跟來,否則,我掰斷她手指!”
“我說過,你若動她一下,我必殺你!”陸笙的語氣很淡,但卻有着莫名的說服力。
陸笙即是警告玉面飛狐,也是真的。無論前世今生,陸笙都沒有遇到過眼下的局面。但他卻明白妥協和不妥協的結局。
說起來,等餘小姐一旦脫離玉面飛狐的控制,她會慢慢的記起這些天發生的一切。到時候餘小姐能不能承受還是未知。
玉面飛狐必須死,這是陸笙的底線。
他不死,後面還會有其他人受害,更多的人受害。一個餘小姐,還不足以讓陸笙放下罰惡的決定。而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無非是還沒到必須動手的時候。
陸笙接掌罰惡令,但他卻對罰惡令的規則還不是特別瞭解。除了每一次擊殺惡人而給獎勵之外,陸笙只能用自己的判斷來判定對方是善還是惡。
玉面飛狐罪惡滔天毋庸置疑,但如果餘小姐因爲自己而死,且餘小姐不是惡人,會不會還會有相應的懲罰?
陸笙此刻有些猶豫,但卻沒有一點矛盾。
彷彿幽靈一般緊緊的跟在玉面飛狐的身後如影形隨。
陸笙在糾結要不要一劍宰了玉面飛狐,那如實質的死亡氣息,卻是快把玉面飛狐給逼瘋了。猛的一回頭,陸笙就跟鬼一樣跟在自己身後。再回頭,依舊是那麼姿勢站在自己身後。
你特麼到底動不動手給個痛快不是?劍氣忽隱忽現的,刺激的玉面飛狐背後的汗毛一炸一炸的。
要快點動手,玉面飛狐也能瞬間拉着餘小姐做個墊背。但陸笙這麼拿着劍不斷比劃,就是不動手,玉面飛狐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兩人一追一逃,不知不覺去了蘇州郊外。放眼望去,一馬平川的田野。漸漸地,玉面飛狐的情緒開始失控,繃緊的神經,有了一絲崩斷的跡象。
奔逃之中,玉面飛狐都不再盯着前方,扭着頭死死的盯着陸笙飄忽如鬼魅的身影。
此刻在玉面飛狐的心底,陸笙就是鬼。發紅的眼眶之內,佈滿了血絲。猙獰的表情,扭曲的恐怖。
突然,陸笙的眼眸一縮,荒野之中出現了十幾個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擡着一座雪白彷如蓮花的轎子在田野中急速的飛奔。雖然扛着轎子,但卻彷彿扛着羽毛一般輕巧。
十幾人的動作整齊劃一,轎子彷彿滑翔翼一般在空中掠出數十丈距離才緩緩落地,之後又如翩翩蝴蝶一般起飛。
當青衣女子看到一追一逃的陸笙兩人之後,突然間轉變方向向兩人衝來。
速度更快,彷彿一道閃電一般眨眼間就來到了玉面飛狐的身後。
玉面飛狐此刻還在死死的盯着陸笙,絲毫沒有感受到身後有什麼?
突然,如蓮花一般的轎子突然盪漾起一陣漣漪,一道雪白的身影從轎子中激射而出。一劍寒芒,彷彿陽光破開雲層那剎那光輝。
玉面飛狐終於有所感覺,猛然間回頭。
“哧——”剎那之間,陸笙動了,劍氣激盪,寒光閃動。
劍氣破開了空氣,彷彿扭曲了時空一般。
寒光略過,玉面飛狐抓着餘小姐的手毫無徵兆的從玉面飛狐的肩膀上落了下來。
突然之間,玉面飛狐失去了與手臂的聯繫。張大了嘴,剛剛要發出慘叫。但這一刻,他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
一道寒芒,將玉面飛狐的慘叫聲生生的堵在喉嚨口。那名白衣女子的劍,深深的刺入玉面飛狐的咽喉。
時間靜止,視野定格。
陸笙與白衣女子的身影擦肩而過。
陸笙一把抱住餘小姐,化作寒煙落地。剛剛落地,十幾名青衣女子已經將陸笙團團圍在中間。
“咚——”
一聲輕響,玉面飛狐的屍體跌落在地。
白衣女子輕輕的從懷中掏出一張雪白的絲絹,細細的擦拭劍刃上殘留的血跡。直到劍刃上沒有一絲血污,女子輕柔的鬆開手,讓絲絹隨風而去。
陸笙眉頭微蹙,靜靜的看着白衣少女的背影。
雖然知道江湖兒女喜歡裝逼,但這白衣女子的逼格是不是裝的有點大了?
而更讓陸笙趕到好奇的是,白衣女子爲何見到玉面飛狐的一瞬間連話都不說一句直接拔劍就殺?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還是說本來就認識?
陸笙穿着官服,而在江湖武林之中,官府的形象被有意的扭曲醜化,這是天然地位形成的對立矛盾。官府要管制天下百姓,而武林中人又是一羣崇尚自由的人。
按照常理來說,女子第一個反應應該是看到一個狗官在追殺一個武林同道。而這個武林同道還長的器宇軒昂一副青年俊傑的模樣。
但偏偏,這個女子竟然第一反應是殺了玉面飛狐。
白衣女子緩緩的轉過身,閃亮的眼眸好奇的盯着陸笙。
這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明動,可愛,讓陸笙下意識的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少女的眼睛上。少女看着不大,約莫十八九歲,但武功卻高明的讓陸笙都有了一絲挫敗感。
陸笙的武功,放眼整個江湖,同齡之中應該算是拔尖的。但在眼前的少女面前,卻連一點信心都沒有。
陸笙沒有把握接下少女方纔的一劍,換而言之,如果少女剛剛要殺的是自己,也許陸笙和腳下的玉面飛狐下場一樣。
“喂!回神了,我剛纔問你話呢?”少女嬌喝的聲音喚醒了陸笙的思緒。
“什麼?姑娘方纔和我說話?”
“你的官服制式是武將的,但顏色又是文官?你是做什麼的?還有,這傢伙是誰?”
少女的語氣很自然親切,有些俏皮的指着地下的玉面飛狐。
陸笙頓感無語,你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把人家一劍給殺了?
“本官乃蘇州府提刑司主司,姑娘你是何人?”
“大膽!”圍着陸笙的十幾個青衣女子突然齊聲喝道。
嗖嗖嗖——
幾道身影急速趕到,段飛等一衆手下這時候才遲遲趕來。第一眼,段飛便見到已經是屍體的玉面飛狐,而第二眼,自然是被美豔的白衣女子所吸引。
但段飛的臉色竟然瞬間一變,肅穆的來到少女面前,“下官飛凌衛左衛領段飛,參見靈珠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