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撇清關係啊!”柳閔之感慨了一聲,站了起來,“真是不近人情,那我先走了啊,表兄。”
裴宗之沒有說話。
“哦,對了。”柳閔之走了兩步,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那個……上次那封燒了就燒了吧,這一封是寄給我的,說二表兄要來長安了。”
一旁被“表兄”兩個字聽得都糊塗了的黃石先生及時反應過來:“哦,你真正的表兄啊!”
柳閔之點頭,順帶看了看這符紙飄蕩的裴園:“那這地方也沒法好好住了,早些超渡了張家的人往生去吧!誒,人都死了,困在這裡作甚?收拾收拾地方也能大點,多住幾個人,這宅子很不錯的,你收拾出來了,給我留一間吧,我那裡太小。”
“不好,你表兄要來的話跟你住。”裴宗之突然出聲了,“我這裡沒地方讓他住。”
“我這只是表的,你那是堂兄弟啊!”柳閔之看着他,“你都不解決,讓我來解決?”
裴宗之低聲道:“我是化外之人,跟誰都不是親戚。”
黃石先生瞥了他一眼:現在又化外之人了,這個化外之人當得可真夠隨意的,一會兒是,一會兒不是。
“當初去往實際寺時,天光大師就已經說清楚了,更何況這些年我與裴家素無往來,也從未頂着裴家的名頭行事,反而是裴家幾次三番動用我的名頭。”裴宗之幽幽道。
感情不是不讓他認表兄,是六親不認啊,柳閔之莫名的覺得心裡平衡了,遂攤了攤手:“我只是傳話而已。”看樣子裴宗之跟裴家之間似乎也有些齟齬呢,不過與他何干?柳閔之對裴宗之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不以爲意:“表兄,我先走了啊!”
目送着柳閔之回去的背影,黃石先生撇了撇嘴:“這臉皮,比我還厚。”頓了一頓,他又道,“不過話說回來,你真不管啊!”
“不想管,也沒有到非管不可的地步。”裴宗之站了起來,“反正又不是你親戚,你也不用急。我有事出去看看,晚飯你自便吧,吃烤紅薯也行。”
不過一個錯愕的功夫,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黃石先生回過頭去,看見不遠處的張解,孩子乖乖的坐在那裡看書,這副可以看上一下午雷打不動的樣子,跟個小老頭似的一樣老成。
“那個是少年身老年心,我這是老年,哦不,頂多中年身少年心啊,坐不住啊!”
長安城的街頭巷尾錯綜複雜,裴宗之在街巷裡走着,聽說最近城東這一片風水不太好,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昏過去了,再醒來又到原來的位置了。
百姓們都傳是這裡的土地公發怒了,所以進去了走不通。說到土地公,就要說說上一回駙馬出事的那個土地廟了,現在已經被大理寺的人封了,據說查了一查,能將人嚇倒,土地廟的主事人藉着土地公的名義斂財殺人,不少所謂的觸怒土地公的人都是這些人殺的。所謂的土地公子虛烏有,或者是真有但是未殺一人,所以真正殺人的還是人啊!
這裡的土地廟剛被封,那邊街頭巷尾就出了問題,走不出去了。有人說是土地廟裡的這些人太過分,觸怒了真正的土地公。所以不少信神佛的百姓都紛紛前來祭拜,巷道口都俸上了香燭水果的貢品,甚至還有蒲團。
裴宗之在巷道口頓了頓,彎下身來,而後擡手拿起一隻蘋果,擦乾淨了,放在嘴裡啃了起來。
在一旁玩鬧的幾個小童看的目瞪口呆,有孩子出聲:“大叔,你吃了貢果,不怕土地公怪罪麼?”
孩子們問的很認真,這麼點大正是學東西最快的時候,街坊婦人在巷口擺弄香燭祭拜他們也學了十成十,甚至把土地公的故事學的有模有樣的。
裴宗之回頭,看着他們,而後開口了:“叫哥哥。”
看頭髮以爲是叔叔,看臉倒是個好看的哥哥。但糾結這個做什麼,他們在很認真的問他問題啊!
wωω ⊕тт kan ⊕¢ O “叫哥哥。”這個人似乎很是執着,孩童們稀稀拉拉的叫了幾聲:“哥哥。”
裴宗之點了點頭,也認真回答起了問題:“怪罪,不怕的。”他笑了起來。
孩童們看的一怔,這個人笑的真好看啊!
“真要怪罪,那就比比看嘛!”話音剛落,他便擡起了頭,有一道身影從空中劃過,但孩童們毫無察覺。
好看的哥哥又指了指貢果:“你們也吃吧,真要怪罪了就說是我讓你們吃的,讓他們來找我就是了。”
他說着走入街道小巷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能吃了呀!”到底年歲還小,看到貢果有人吃了便有些饞了,“我們也吃吧!再放一段時日會壞的。”
“可是土地公會不會怪罪呢?”想吃但又畏懼,這樣矛盾的心理很容易產生。
“那個好看的哥哥說怪罪了讓土地公找他便是了。”舔着手指的童子叫道。
“哦,那就是說吃也不要緊了哦!”早有嘴饞的孩子伸手去拿貢果了,不多時貢果便拿了個精光只剩下光光的盤子和三支燃了不到一半的香。
孩子們高興的吃着貢果舔着手指,不多時就有走出來的婦人撞見了,而後一聲尖叫頓時響了起來:“你們瘋了啊,這是土地公的貢果啊!不怕土地公報應啊!”
不少婦人尋聲走了出來,指指點點,連連搖頭,有人認出是自家的孩子頓時又氣又怕,上前就用擀麪杖一頓打。
“我叫你偷吃貢果!”
“惹了土地公這可怎麼好啊!”
童子們掙扎着嚷道:“有人說了,吃了找他便是了。”
“還敢騙人,看我不打你!”
孩子的哭泣聲,婦人的惶惶指點聲與家長的害怕交雜在了一起,有個嬌俏的丫鬟站在牆頭看着底下的鬧劇不由撇了撇嘴:“真是一羣蠢貨啊!求神佛不如求己。”
“鶯鶯姑娘你……”一旁的中年男子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搖了搖頭:“算了,要拜土地公也是他們要拜的,與我們無關。”
“本就如此啊!”鶯鶯姑娘輕笑了兩聲,“不過好像當真有人闖進來了誒,那個人說不懼怪罪,還說就比比看呢!走,我們去看看到底是誰敢說這樣的大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