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公子親自確認了啊!宋末鬆了口氣,站直了身子,那孩子還低着頭,不知是羞澀還是緊張。
到底年紀還小的緣故吧!宋末心道,重新看向眼前的女孩子:“原來是自己人,先前倒是險些得罪了。”
着實不怪他眼拙,她的年紀太小,十四歲的女孩子在幹嘛?一個還未及笄的女孩子不是跟小閨蜜們彈彈琴、作詩賦詞什麼的就是比比身上的衣裙、頭上的首飾甚至還有議論一番哪家的少年郎生的好看吧!誰知道這個梳了雙丫髻,帶了兩個玉兔釵,吃着烤紅薯的小姑娘有這等身手,這般厲害!
柔弱、年齡、人畜無害的相貌都是她的掩飾,足可見看人不能以貌取人了。
“你們留在長安城裡也並非閒的無事,消息繼續打聽着,有事我自會來尋你們。”少女一邊說話,一邊替張解整了整衣領。宋末了然:這是留在張小公子身邊很久了吧!當真是親如親姐弟一樣,這位衛監正定然跟那位張明珠小姐是很好的朋友吧!
“想必楊公離開之前也是讓你們保護,並未讓你們殺人吧!”少女笑了笑,她是當真很感謝楊公,但是楊公千辛萬苦救出解哥兒爲的是替張家留下一點血脈,卻並不會支持他們報仇,所以此事不能同楊公說。
宋末點頭,想了想又道:“我想了想這些時日的動向,我等什麼也未做,卻好似如有神助,是不是你在其中做了什麼?”
“你說說看,有些我做了,有些我沒有。”少女很認真的直起了身子。
“欽天監入試考試那場舞弊案,”宋末想了想道,“是不是跟你有關?”
少女笑着點了點頭:“是。”
“前段時間陰陽司接連出事是不是與你有關?”
少女笑着點了點頭:“是。”
宋末正要繼續問下去,張解突然出聲了:“其他的不必問了,就再問一件事就可以了,臨陽長公主駙馬陳工出事是不是你……”
“是。”少女依舊點了點頭,微笑。
宋末倒抽了一口冷氣,隨即看向一旁不知何時擡起頭來的張解,那個孩子點點頭:“很厲害啊,衛……姐姐真的很厲害啊!我都未曾想到呢!”
“原來,殺人並非一定要在月黑風高,旁人看不見之時,也可以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不過這等膽識,我宋末是服的。”
“其他的不必再問了。”宋末擡了擡手,“小公子身邊有衛監正在,以後定然不俗。”
“那宋末先走一步,衛監正有事請傳訊於我們,其餘時候,我們會保護好張小公子的。”
衛瑤卿點頭,枝頭微顫,眼前的宋末已經不見了蹤影。
“果然是妙手空空宋末啊,這輕功當真厲害。”衛瑤卿看的直笑,隨即低頭看着張解,“書不是已經給你了麼?什麼時候落你這兒了?”
“我替你找個說辭而已,免得別人不信。”張解抱緊了懷裡的書,“他們原本要做的是荊軻麼?你知道我很喜歡荊軻的。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何其悲壯!”
“荊軻麼?”少女低頭摸着他的腦袋,“故去的英雄是用來緬懷的,不是學習的。大義之舉當贊,但是送死就不必了,活着的人往往能比死人做更多的事情。死人再厲害終究是死了,而人活着纔有希望。”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我會的。”張解吸了吸鼻子,道,“衛君寧根本一點都不像你,大家都說我纔像你弟弟。”
看他不言不語,原來以爲解哥兒不爭,原來他也會爭,衛瑤卿有些驚訝。
“他這麼笨,哪一點像你?”小童撇了撇嘴,“不過我寧願大家都笨一點,有什麼說什麼就好了。他還是個孩子,我不會同他計較的。你上次把他打的那麼慘,他回去有沒有鬧脾氣?”
“自然是有的,不過我下手有數,看着嚇人,實則不要緊的。他不願好好學,想做個紈絝。”少女嘆了口氣,“紈絝也不是不可以,但人總該有些優點對不對?小牛犢子一般壯實的身體可不是誰都有的,勸早勸過了,根本沒用,所以乾脆換一種方法好了。”
“這個方法或許可以。”張解道,“接下來呢,你要做什麼?。”
“接下來嗎?”少女笑了,“先看看大家的動向,而後見機行事唄!”
“這些時日,長安城有些亂,我先看看再做決定。”
張解點頭:“我會好好的在黃石先生,不,裴先生身邊呆着的。”誰纔是真正做主的人,他早就知道了。
摸了摸解哥兒的腦袋,衛瑤卿轉身離開,路過那烤紅薯的三個人時,腳下頓了頓,其中一人擡頭朝她點了點頭,咧開嘴角,笑容燦爛至極。
柳閔之,國子監的教學博士。衛瑤卿心道,目光在三人身上略略一滯,隨即點頭致意而後轉身離開。
柳閔之伸着腦袋看着少女轉身離去的背影有些激動:“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啊,長的挺漂亮可愛的啊,不知許婚了沒有啊?”
話音剛落,就看到一旁的黃石先生突然擡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好像在看傻子一般。
“黃石先生,你這麼看着在下作甚?”柳閔之不解。
“好好活着不好嗎?這長安城女子如許之多,你偏偏要尋她?”黃石先生搖了搖頭。
柳閔之問道:“爲什麼?”
黃石先生感慨了一聲:“此女猛於虎。”
那不是比母老虎還可怕?柳閔之一臉震驚,隨即嘆了口氣:“這樣下去,在下怕是要打光棍了。不如這樣,裴家有沒有未出嫁的女兒,嫁我一個嘛,既解決了女兒出嫁的問題,又解決了柳某的人生大事,一舉兩得嘛!表兄,你說好不好?”
一旁的裴宗之很認真的撥着紅薯,只作未聞。
“他不是你表兄。”黃石先生說道,他都能猜出裴宗之想說的話了,“要認表兄去江南認去!”
“我也想去啊,但現在怕是不能走了,”柳閔之感慨道,“上一回陛下高義之舉惹的我家叔公寫了一封陳情表,天天在家裡喊先帝聖明,陛下聖明,都一把年紀了,原來好好的養狗逗鳥養老的,現在狗跟鳥都送人了。”
“祭酒大人突然轉了性子說讓我好好做事,要提點我,不負當年祖父提攜之恩。老爺子都死了那麼多年了,他早不提攜晚不提攜,偏偏這時候提攜,快累死我了,我想跟表兄吃個烤紅薯,體驗一番農家樂趣都不行。”
“我不是你表兄。”裴宗之再次強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