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後,已經是深夜了,尉遲娉婷覺得很累,爲花凝眸覺得不值。
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倘若只是嫁了尋常百姓家,恐怕便無今日這些煩憂吧。
有多少人羨慕官宦家的生活,可是又有誰能真正的看清楚,一如侯門深似海啊。
多少如花似月的女子,因此斷送了自己的一生,就算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一生的快樂,幸福,又豈能是那些榮獲富貴能買到的。
尉遲娉婷搖搖頭,坐在牀邊哄墨墨睡覺,問這段時間有誰來過。
小桃說世子來過,見尉遲娉婷不再便和墨墨玩了一會便走開了,不過他並沒有問尉遲娉婷去做什麼。
尉遲娉婷聽到這話後心裡便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但是想到自己已經送花凝眸母女出了城,只要她們自己多留個心眼,南宮斐然應該追不到了吧。
尉遲娉婷躺在牀上,雖然覺得很累,卻怎麼也睡不着,她越來越覺得,王府中這種生活並不適合她,她還是喜歡曾經在風語山莊中那樣自得其樂的生活,亦或是如在沙漠山莊中那樣的無拘無束。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剛剛睡着,可是迷迷糊糊的又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
尉遲娉婷心煩意亂的睜開眼睛,凝神細聽,外面果然有哀號的聲音,在這萬籟俱靜的深夜顯得格外的突出。
尉遲娉婷下了牀,隨便披了一件衣服,剛到庭中,便見秀秀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
“主子,不好了,花姨娘和花老太太被世子抓回來啦。”秀秀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好像知道是你放走的了。”
尉遲娉婷“哦”了一聲,似乎並不在意,知道是她放走的並不奇怪,而且南宮斐然遲早會知道,只是纔多大一會就被抓回來了,這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
可是尉遲娉婷馬上就想明白了,南宮斐然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她要幫助花凝眸,並且在在她親自護送花凝眸母女的時候就已經暗中跟隨她們了,之所以沒有當着她的面拿人恐怕是南宮斐然不想和她有正面衝突吧。
事情也確實和尉遲娉婷所想的一樣,南宮斐然來看她的時候小桃說她出去了。南宮斐然雖然沒有問她去了哪裡,但是他很容易想到了這個愛管閒事的女人去幹什麼,於是他不動聲色的派人暗中盯住了她們。
南宮斐然確實是一路上尾隨着尉遲娉婷她們,只怪尉遲娉婷一路上有些大意,竟然沒有想到有人就在暗中尾隨着她們。
南宮斐然不想當着尉遲娉婷的面拿人,是因爲他知道尉遲娉婷一定會護着花凝眸,而他又不願意與尉遲娉婷在這件事情上有什麼衝突,所以他一直很耐心的等着,沒想到尉遲娉婷竟然直把她們母子送出了城。
“小桃,去給我拿件衣服,我們去看看。”尉遲娉婷說到。
“主子,您就別去了吧,世子一定還正在氣頭上呢,您這回去,不是正好撞在槍口上麼。”小桃勸道。想象都知道南宮斐然現在的心情,而她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還敢再去,而她去了,又一定是給花凝眸求情。
尉遲娉婷只是笑笑,說道:“去吧,給我拿件披風。”她一定會去的,既然她已經牽扯了進來,就不會坐視不理,如果坐視不理,她就不是尉遲娉婷了。
夜半月未央,晚風陣陣,撩的人心煩意亂。
前廳中,圍了不少人,尉遲娉婷來時衆人便讓出了一條道。
花凝眸挺着個大肚子癱在地上粗喘着氣,花母緊緊守在旁邊。
南宮斐然坐在上首的太師椅裡,被一襲紫裘緊緊包裹着,勾勒出他健美的身材。
南宮斐然看到尉遲娉婷後,臉上有絲不悅,這個女人總是不讓人省心,與自己相關的事情可以奮不顧身的不要命,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也喜歡亂插手。
“把他們帶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見。”南宮斐然朝身邊的人命令道。
尉遲娉婷知道,這話就是說給她聽的,現在,除了她不怕惹上一身騷去幫助花凝眸之外,還會有誰呢。
尉遲娉婷正要開口,誰知花凝眸也看見了尉遲娉婷,頓時指着尉遲娉婷罵道:“都說最毒婦人心,尉遲娉婷,我真是瞎了眼了,還以爲你會真心幫助我。都怪我自己太傻太笨,居然會相信你的鬼話。哼,你前腳去假仁假義的救我,後腳就向世子通風報信,尉遲娉婷,你就是個十足的賤人!”花凝眸口不擇言的罵着。
原來,尉遲娉婷剛剛送她們出城後,就被南宮斐然的人包圍了,這麼快就追了上來,花凝眸自然以爲是尉遲娉婷一手導演的一齣戲。她根本就不想救自己,所以用這個方法讓世子更加憎惡她,讓所有人以爲她是心虛想要逃走,那時候,所有人都會以爲她懷的是別人的孩子,尉遲娉婷,一定就是這麼想的!
南宮斐然冷冷的看着花凝眸,他對她已經徹底失去希望了,本來以爲她會悔過,誰料她沒有一點悔過之心,反而還是不斷的遷怒於他人。然後轉過頭來看尉遲娉婷,沒有言語,但是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尉遲娉婷看的分明,南宮斐然似乎是在說:看見了吧,這就是你想救得人,她根本不領你的情,你這樣多管閒事,不但沒人記得你的好,還惹得一身騷。
尉遲娉婷沒有說話,倒是她身邊的秀秀先不滿了:“花姨娘,你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主子好心救你,你沒能走成是天公不作美,你不念主子救命之恩就算了,還好意思反咬一口,真是不要臉。”秀秀說着翻了翻眼睛。
“哼,好人?你們都被尉遲娉婷的假象矇蔽了,她的心事黑的,你們根本不知道她有多麼歹毒,尉遲娉婷,你會遭報應的。”花凝眸歇斯底里的罵道。
秀秀正欲還口,被尉遲娉婷制止了。尉遲娉婷沒有說話,只是冷笑了一聲,她倒是想看看,這個女人還想造什麼謠。
這種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她只是冷眼笑看,看盡人世醜態。
南宮斐然卻不想再任花凝眸再胡言亂語,一揮手說道:“帶下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左右兩個漢子忙上前拖花凝眸。
下一幕,花凝眸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從前來扶她的一個侍衛腰間抽出他的刀,直挺挺的對着他說:“不要過來。”舉着刀的手卻在不住的顫動。
南宮斐然冷冷的看着花凝眸,低聲的說:“怎麼,想殺了我麼?”
花凝眸卻苦笑着說:“我那麼愛你,怎麼會殺你……”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爍。
“這一切,都是因爲我這腹中苦命的孩子引起的,斐然,你爲什麼不相信這是你的孩子,爲什麼!你寧可認一個和你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野孩子做自己的兒子,也不願意認自己的親生孩子,這到底是爲什麼啊!”花凝眸卻說卻激動。
“住嘴!”南宮斐然喝到,他是真心的喜歡並疼愛墨墨,所以他不允許任何人詆譭墨墨,何況,他已經隱隱看到了尉遲娉婷眼光中越來越多的不滿之色。
“我說錯了嗎?”花凝眸臉上流過兩道淚痕,然後突然狠狠的說:“既然你不相信,我一定會證明這個孩子就是你的親生兒子!”說着竟然生生把刀尖抵在自己突起的肚子上,然後慢慢的用力劃去。
肚子上,一道血跡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順着刀身不斷的跌落到地上。
人羣中頓時譁然。
花凝眸忍着痛閉上了眼睛,雙手在顫抖,可是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滯。
花母大驚失色,忙上前去阻攔,卻被花凝眸一把推開。
南宮斐然不動聲色,但是心中卻大驚,他着實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這等勇氣。看到花凝眸的衣襟已經被鮮血染紅,忙喝令讓手下之人去奪刀。
刀被奪下的同時,花凝眸也撲通一聲癱軟在地上,臉色慘白,沒有一點血色。
管家忠叔見狀忙喊道“快去請大夫。”人羣中有人應聲跑開了。
花母老淚縱橫的把花凝眸抱在懷中,悲憤的喊道:“天啊,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堂堂的徽親王府,就非要把人往死裡逼麼!”
花凝眸掙扎着坐了起來,面帶微笑的對南宮斐然說:“世子,現在你可以滴血認親了,你可以看看,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南宮斐然看着花凝眸,說不出話來,這個女人真是太絕了,要不是他自己十分確定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非被她這招苦肉計迷惑住不可。
可是看到那一地的鮮血,南宮斐然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大夫很快被請來了,與其說是被請來的,倒不如說是被宋經雲連拉帶扯給揪來了。宋經雲一直在一旁看着,可是他實在沒有勇氣站出來替表妹說句話,一天時間,王府裡已經流言四起,說他和表妹有染,他知道,他若是此時站出來替表妹說話,那就是把花凝眸往火坑裡推。
大夫看到這一地的鮮血,又是個孕婦,頓時也被嚇的不輕,小心的給診過之後才吞吞吐吐的說“姨娘小產了,沒有傷到大血脈,大人是保住了,可是孩子卻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