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連串的想法電光火花般的在腦海中閃過,姜明浩意識到,這個狙擊手可能已經算準了自己的規避和移動距離,甚至是規避時間,而這零點五秒的時間,不多不少,既不能讓自己安全規避,又不能讓自己徹底致命,反而因爲自己身上這傷的牽絆而成爲累贅。
直到這時,姜明浩才深深感覺到這威脅的可怕,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那滿是鮮血的右手,忍不住罵道:
“媽的,這傢伙完全就是在復仇。”
現在的姜明浩,完全就是對方的移動活靶,而對於一個狙擊手,復仇的最好方式就是看着自己的目標身上的彈孔慢慢增多,身體的血液在自己的每一槍下一點點流逝,生命力也隨着目標的掙扎最終耗盡。
而姜明浩,無疑成爲了這個狙擊手復仇的目標,彷彿眼前這個被狙擊的對象,和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如果此刻姜明浩能夠看到那趴在兩千五百米外的樓頂,專心瞄準着拐角,隨時尋找機會準備射擊的狙擊手,那他一定不會感到奇怪,爲什麼對方會如此狠毒,要以這種狙擊方式報仇了。
因爲這個狙擊手的右側臉頰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彈痕,而這道彈痕,卻是姜明浩用最普通的警用手槍造成的。
此人,正是那心狠手辣,擅長圍屍打援的國際知名殺手蠍尾,而他之所以出現在鵝國,不是爲了錢,也不是爲了執行任務,卻是專門爲姜明浩而來,因爲他臉上的那道傷疤,是他這一生狙擊生涯的恥辱,所以他必須要親自將之抹去。
“呵呵,”正在聚精會神的透過瞄準鏡的蠍尾,看着躲藏在拐角的姜明浩,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因爲他知道,姜明浩躲藏的位置,是個死衚衕,他只能想辦法衝出來,而只要姜明浩出現,那麼迎接他的,便將是蠍尾狙擊槍中痛苦,卻不致命的子彈,只聽他用冷得幾乎讓周圍空氣窒息的語氣說道:
“姜明浩,我之前說過,咱們後會有期。”
就在蠍尾自言自語的話音剛落,他那勾着扳機的食指在手和肩膀的作用下陡然一收:
“砰········”
只聽到一聲子彈的膛火炸裂聲,一顆子彈再次從槍管裡飛射了出去,而無彈殼狙擊步槍強大的後坐力,在蠍尾身上卻並未產生一絲顫動。
彷彿那把槍和他整個身體都如同澆築在一起的熔岩,死死的趴在地上,依舊如同雕塑一般紋絲不動,如果不是那一閃而過的膛火,又有誰能夠看得出來,剛剛那一槍,是蠍尾勾下的扳機?
“啪·······”
是磚塊被瞬間炸裂的聲音,只見姜明浩躲藏的拐角處,那成棱角的磚塊瞬間被射來的子彈炸出一個缺口,粉碎的紅色碎磚粒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四射飛濺。
姜明浩別過頭去,那細小的磚粒就像是一粒粒燒紅的火星打在身上,讓姜明浩不由得心頭一驚,他再次將身體往拐角裡縮了縮,忍不住自語道:
“我以爲我纔是心理方面的高手,沒想到這個傢伙竟然比我還精明,居然都能猜到我要轉頭去觀察敵情。”
想到這兒,姜明浩不由得產生一絲僥倖,如果自己的眼睛再稍稍往前移動一公分,那麼這飛濺的碎磚粒便正好打進自己的眼睛,也就是說,這傢伙的心思已經縝密到能夠算準戰場上所有士兵的條件反射。
但是再強悍的敵人,終歸有其弱勢的一面,而這個狙擊手的百密一疏之處,就是其判斷對手條件反射的時間。
從剛剛的那一槍,姜明浩可以判定,這個狙擊手雖然看似極具耐心,但還是急躁了些,否則剛剛的那一槍也不會快了那麼零點幾秒,而讓姜明浩僥倖逃脫。
其實真正的狙擊手,或者說判定一個狙擊手是否優秀,其標準不單單是打擊目標,並且能夠毫髮無損的逃離現場,而是能夠自主判斷出最佳的狙擊時機,甚至是目標的活動軌跡和活動時間,將目標一擊必中。
簡單的說,當一個狙擊手面對自己所要狙擊的目標時,能夠根據目標人物的身份,體型,甚至行動特點,判斷出目標下一步的動作,甚至能夠細微到自己狙擊目標的眼皮在零點幾秒內會眨幾下,這就是狙擊手的預判。
所以,剛剛蠍尾對準牆角的那一槍,就是根據軍人在受到敵人狙擊,甚至僥倖躲過敵人狙殺後的第一條件反射行爲。
比如,當一個軍人在戰場上僥倖躲過了敵方的狙殺,那麼當他逃離狙擊手的狙擊範圍,這個目標的第一條件反射,便是乘着對方狙擊手因未能擊中自己而失落,瞬間回頭觀察狙擊手的具體位置,爲即將而來的反擊做準備。
就像兩個人打架,原本你信心十足,甚至打算將對方一拳打倒,可是當你一拳打出之後,你發現對方不但沒倒下,甚至你的那一拳都未能碰到對方,那麼在你的心底,立即就會產生失落感,甚至猶豫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
而對方則乘着你失落和猶豫之際,對你進行反攻,這場架的結局自然一目瞭然,而軍人在戰場上,也會有此情緒,尤其是自以爲百步穿楊的狙擊手,更會因爲自己的過度自信而導致這一情緒。
但是蠍尾不同,他將自己這一情緒深深的隱藏起來,並且藉着所有軍人都認爲極其合理的條件反射,來更精準的狙殺自己的目標。
如果說,一個能夠自主判斷出最佳的狙擊時機,甚至是目標的活動軌跡和活動時間,將目標一擊必中的狙擊手,是一個優秀狙擊手,那麼蠍尾,無疑是這優秀中的頂尖。
姜明浩看着自己身後三面的圍牆,足足有兩人多高,雖然以自己現在的彈跳力,能夠輕鬆一躍而過,但是他卻不敢隨隨便便嘗試,因爲此刻,他對這個狙殺自己的狙擊手已經有了一定了解,哪怕自己只是露出一個小小的衣角,對方都能通過這一線索,將子彈送進自己的身體。
除非有人能夠在這時吸引他的注意,因爲一個優秀狙擊手瞄準自己即將擊殺的目標所需要的時間爲二點四秒,就算他是個變態,只需要一半的時間,姜明浩也能順利逃脫。
也就是說,此刻姜明浩想要順利越過自己背後的那堵圍牆,必須得有人爲他擋下一顆子彈,他纔有機會躲開敵人的狙擊。
就在這時,一聲微不可聞的子彈穿透聲在姜明浩的耳邊響起,同時還伴隨着被打中者死前的冷哼。
“噗········”
“嗯········”
姜明浩立即運轉透視眼,透過擋住的自己的圍牆,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這一看之下,他的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喜悅。
因爲此時,與自己一牆之隔的位置,也就是剛剛自己被擊中的位置,正躺着一具屍體,而這具屍體的眉心處,赫然是一個深深的彈孔,這顆子彈直接穿透了他的腦袋,紅白相間的液體,順着後腦上的空洞流淌了一地。
“他媽了個巴子的,快跑呀,嚇傻啦?”
姜明浩見其他四個人呆呆的看着地上早已斷氣的同伴,除了顫抖,除了尿褲子,竟然連最基本的逃命都被嚇忘了,索性朝着他們直接喊了起來。
“啊·········”
也許是因爲姜明浩的這一聲吶喊,讓他們從恐慌中驚醒過來,這四個人一邊瘋狂的嘶吼着,一邊三步一摔的開始四處逃命,未知的恐懼讓他們像是沒頭蒼蠅一般,一邊狂奔一邊舉起手中的槍四處亂射,直到槍膛中的子彈全部打盡。
看着這四人驚慌失措的樣子,姜明浩的嘴角輕輕露出了一絲邪邪的笑容,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頭,豎起耳朵,彷彿是在聆聽兩千五百米外,敵人勾動扳機的聲音。
其實姜明浩之所以讓這四人跑,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們傻楞的站在那兒,只會被敵人當做固定靶子,一一點名爆頭,但是如果他們四散逃跑,至少還有活命的機會,雖然機會極其渺茫,但總比等死強,另外,姜明浩也可以乘着敵人狙殺這剩下四人的時候,獨自獨自逃跑。
姜明浩輕輕閉上自己的雙眼,彷彿那一刻整個世界都隨着自己的心平靜了下來,他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還有血管裡那汩汩滾動流淌的血液。
周圍的空氣此刻也隨着姜明浩的心沉寂下來,他的全身毛孔就像是初綻的太陽花,全部打開到極致,感受着空氣中一絲一毫的顫動,彷彿那一刻,這個時空就像是在他身體裡生根發芽了一般,成爲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能夠讓姜明浩感受到這時空中的任何一絲微妙的變化。
這就是姜明浩當時在嵐山的森林裡悟到的坐樁功,不過此刻,他不自覺的運用起來,而這坐樁功也隨着姜明浩洗精伐髓和丹田勁氣的增加而變得更加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