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偉軍使勁眨眼,擠掉滿眶的淚水,瞄準士兵的身後,吼叫着問:“他在喊什麼?”
“聽不清……”
士兵突然跪倒,一把撕開軍裝露出胸膛,伸出雙臂拼命吶喊。所有人彷彿一下子聽清了士兵的吶喊:“向我開槍!開槍!開槍!”
樑偉軍淚流滿面,扣壓扳機的手指劇烈顫抖。兩名敵軍特工躥出觀察所與士兵廝打在一起。
“啊——”樑偉軍大喊起來,狠命地扣動扳機,大串的子彈掠過士兵的頭頂撞在岩石上打出成串的火星。
“同志,兄弟,對不起啊,我下不了手啊,原諒我兄弟!”
被兩名特工緊緊抓住的士兵大罵着拼命掙扎,終於掙脫出一隻手抓住用止血帶掛在脖子上的“光榮彈”。
“轟!”
硝煙隨風而散,士兵失去頭顱的身體伏臥,鮮血汩汩地流進紅土地。兩名敵軍特工仰面跌倒在士兵兩側,身體還在微微抽搐。
回指揮所的路上,樑偉軍突然停車,瞪着血紅的雙眼,點上一支菸大口吸着。張愛國陰沉着臉,一聲不吭目視前方。
“他想留個全屍回家陪老孃,他肯定這樣想的!”樑偉軍一把抓住張愛國喊,“你說,我是不是個懦夫?”
“胡扯,你怎麼知道他這麼想!”張愛國心裡也不好受,推開樑偉軍說,“那名戰士是勇士,如果說有懦夫,你、我,還有哨兵都是,我們都沒敢開槍!”
連續幾天,樑偉軍、張愛國臉上陰雲密佈,說話帶着濃濃的火藥味。前指的參謀們對這兩個火藥桶敬而遠之,讓他們自己降溫。
炮兵觀察所被突襲後,L山防區司令部組織三個炮羣進行報復性炮擊。持續一個小時的突然炮擊,打掉敵人七個屯兵點。敵軍炮羣反擊時又被我軍抓住位置,一通炮彈幹過去,打掉敵軍一個炮兵營。敵人徹底老實了,我軍前沿陣地上安靜下來。
前面沒有戰事,前指的參謀們就輕閒下來,打撲克吹牛喝酒聊天。但樑偉軍是個另類人物,沒事就往前沿陣上跑,時間不長前沿守備部隊就認識了他。
這天樑偉軍從前沿回來,脫下黏滿泥土的迷彩服打水洗臉,通訊員跑來交給他三封信。信是鄭燕寫來的,樑偉軍嘆了口氣把信塞到被子下面。
“樑偉軍!”張愛國人未到聲音先闖進帳篷。樑偉軍趕緊洗臉,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不想讓張愛國看到。
“大喜訊!”張愛國在樑偉軍背上拍了一巴掌興匆匆地說,“一號要來視察了!”
樑偉軍邊用毛巾擦臉邊說:“你高興個屁,他是你親戚?”
“傻蛋!”張愛國抱住樑偉軍的肩膀一陣耳語。樑偉軍大喜,伸手給了張愛國一拳:“行啊,副連長沒白當,學會揣摸首長心思了!”
一號首長如期而來,看了前指聽了彙報還上了前沿陣地,滿意而歸。吉普車開到山腳,首長隨行人員緊繃的神經剛剛放鬆,冷不丁從路邊躥出兩名軍容嚴整的軍人,直挺挺地站在路中攔住去路。
警衛員一驚,跳下車舉槍瞄準兩人大喝:“舉起手來!”
兩人擡手敬禮報告:“142前指偵察參謀樑偉軍、張愛國,請求面見首長!”
一號首長覺得兩名軍官有些面熟,這纔想起來在前指見過他們,跳下車示意警衛員收起槍問:“你們有什麼事兒?”
樑偉軍說:“首長,我們要求上前線!”
一名隨行首長視察的參謀怒氣衝衝地說:“怎麼一點兒規矩也不懂,你們……”
一號首長擺擺手,示意不要插話,饒有興致地問:“這裡不是前線嗎,你們還要去哪裡?”
“上前沿,上一線陣地!”張愛國說。
一號首長笑起來:“你們和我沒有直接隸屬關係,這個命令要我如何下。我看你們要好好學習條令,然後向你們的直接上級請示。”說完,轉身就要上車。
“首長,請留步!我只需要一分鐘的時間申明理由!”樑偉軍急得向前一步,警衛員立刻把槍端了起來。
“哦!”一號首長把邁上車的腿放下來擡腕看錶,“開始!”
樑偉軍說:“三點理由。第一,我們具有一定的組織、指揮能力,單兵素質過硬,但缺乏實戰經驗,更需要鍛鍊。第二,我在偵察指揮系畢業,張愛國參戰前任偵察連副連長,前面需要我們這樣的幹部。第三,我們出身幹部家庭,更應該到一線去!完畢。”
一號首長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沉聲說:“我對你們也說三點。第一缺乏常識;第二自以爲是;第三勇氣可嘉。回去吧!”
兩人請戰不成,反而捱了一頓批,垂頭喪氣地返回前指。大隊長黑着臉破口大罵:“你們他孃的想幹什麼,跑到一號那兒去請戰,顯着你們能耐是不是?”
樑偉軍不服氣地嘟囔:“誰讓你不允許我上前沿……”
大隊長拍着884步兵調頻電臺罵:“老子這就讓你們上去!一號首長剛纔直接通話,建議免去你們的參謀職務掛職鍛鍊,明白了嗎?收拾你們東西去偵察一中隊報到!”
“是!”兩人滿臉喜色立正敬禮,一溜煙地跑走了。
反偷襲
偵察一中隊是以S師偵察連爲骨幹組建的,共四個分隊,一、二分隊主要任務偵察捕俘,三、四分隊守點作戰、火力支援,中隊長是杜懷誠。參戰前張愛國有一個副連長的職務。剛去報到的時候,杜懷誠準備把他們留在中隊部。徵求他們意見時,兩人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開玩笑說,我們可是想盡辦法纔上來的,總不能再安排我們幹參謀,我們要去一、二分隊幹老本行。
杜懷誠見他們決心挺大,安排他們去了一分隊,樑偉軍在一班張愛國去了二班。兩人把“光榮彈”掛在脖子上,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