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娟的眼淚“刷”地流下來:“張愛國可能上去了……”
鄭燕心跳加速,臉色蒼白,彷彿看到樑偉軍躺在血泊中呻吟,不由連聲問:“他怎麼了?受傷了,還是……”
“我不知道!”王秀娟搖頭說,“應該沒有,前天剛收到他的信,我只是擔心,聽說前面打得很慘烈……”
鄭燕不放心地追問:“你只是擔心是吧?”
王秀娟點點頭。
鄭燕臉上有了血色:“死娟子,嚇了我一跳,兩天沒收到信,就把你嚇成這樣!”
王秀娟苦着臉說:“他要是犧牲了,我可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想當軍人的妻子就要有思想準備。”
王秀娟反感鄭燕的語氣,反問說:“你做好準備了嗎?樑偉軍也上……”
“別提他,我恨死他了!”鄭燕的眼圈瞬間紅了。
“你們吵架了?”
鄭燕搖搖頭,委屈的眼淚撲撲地掉下來。
“到底怎麼了?”
鄭燕只哭不說話,王秀娟有些着急地問:“他另有新歡了?”
“好像是!”鄭燕眼淚汪汪地看着王秀娟說,“他說不愛我!”
“什麼時候?”
“他們出發前!”
王秀娟輕笑起來:“這你也信?”
“我不信,可是他說得很堅決,我……”
王秀娟問:“你愛他嗎?”
鄭燕紅着臉點點頭。
王秀娟說:“愛是追求來的,不是等來的。”
鄭燕擡頭問:“就像你和張愛國?”
王秀娟臉也紅了,害羞地點點頭。
王秀娟與鄭燕在房間中待了一天,也不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反正王秀娟笑吟吟地走了,鄭燕的笑容莫名其妙地多了起來。高度關注女兒的李瑞敏又擔心起來。
向我開槍!
天矇矇亮,樑偉軍提着挺機槍跳上一輛披掛僞裝網的吉普車,張愛國嘴上叼着塊壓縮乾糧,手裡提着兩支衝鋒槍,緊隨其後。
吉普車衝下山坡,沿着崎嶇的山路向142高地右翼開去。這幾天敵軍持續對正面陣地無規律襲擾,陣地右翼發現小股敵軍在夜間活動。樑偉軍、張愛國一直在摸這股敵軍的活動規律。
樑偉軍把車停在半山腰,與張愛國提着槍徒步上山。接近監視點,兩人左右拉開間隔臥倒,小心翼翼地匍匐前進。這一陣子,敵軍特工活動得比較厲害,友鄰部隊的兩個哨位受到突襲。通報以後,戰士們再上夜間哨就緊張起來,有時碰上心理素質不好的戰士,問口令的聲音和子彈同時趕到,前幾天前指的一名作戰參謀上前沿就差點被誤傷。
“口令?”前方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張愛國歪頭看着樑偉軍把機槍架好瞄準了聲音方向,才說,“驚雷!回令?”
“迅猛!”一名披着僞裝網的戰士在草叢中露出頭,輕輕招招手。樑偉軍提着機槍彎腰跑過去,趴在哨兵身邊問:“怎麼樣?”
“三到五個人,還沒走,看樣子還要待一會兒。”哨兵指了指距離陣地四百米的雷場外側。那片幾天前被炮彈削平的灌木叢,如今又鬱鬱蔥蔥了。
“排雷了嗎?”樑偉軍問。
哨兵說:“沒有,他們來了以後,有一個班的敵軍在他們側翼佯攻,陣地上沒有還擊。”
樑偉軍笑着說:“呵呵,這是來搞我們的火力配系,來了就不要走了!指示方位!”
哨兵換了個彈匣,瞄準灌木叢打了一梭子,一串曳光彈脫着紅色的尾巴飛過去。灌木叢下的亂草蠕動起來,敵軍準備撤退。樑偉軍抱起機槍對着灌木叢掃了一通,幾堆亂草下火光一閃,成串的子彈落在潛伏哨位附近,敵軍被拖住了。
一發炮彈帶着尖利的嘯聲落在灌木叢後,掀起大片紅土。
張愛國說:“遠了,再近四十米!”
哨兵拿起電話:“要炮羣……”
話音未落,天空中嘯聲大作,成羣的炮彈直接砸進灌木叢,把灌木、紅土、槍支零件、破碎的屍塊一起揚到空中。
“咦?誰測的方位?”張愛國把望遠鏡向右前方一輪立刻喊叫起來,“炮兵觀察所還沒走!”
“還沒轉移陣地?”樑偉軍驚訝地把望遠鏡對準那塊被戰士們命名爲“鷹嘴”的岩石。炮兵在哪兒建了觀察所,可以觀察到陣地正面的大部分和整個右翼,對敵人威脅很大。敵人把這個觀察所視爲眼中釘,幾次調炮火轟擊。但除了敲下一些岩石,沒有其他的收穫。
這段時間,敵軍特工經常在觀察所附近出現,上級命令觀察所轉移位置,不知什麼原因至今他們還沒有轉移。張愛國把電話掛到炮兵觀察所催促他們轉移陣地,觀察所回答,正在收拾器材馬上就走。
樑偉軍突然發現觀察所側下方的草地中有幾條曲曲折折的痕跡,連忙調大望遠鏡倍數仔細觀察,發現那裡的草比其他地方的顏色要深一些。樑偉軍狐疑地在身邊的草地上掃了一把,草葉抖落折射陽光的露水顏色立刻變深了。
“奶奶個熊!”樑偉軍抱起機槍大喊,“愛國,特工偷襲觀察所,通知他們馬上轉移……”
哨兵突然尖叫起來:“看那兒!”
四五名身上纏滿亂草的敵軍特工,突然在觀察所下方的草叢中站出來,揚手把四五枚手榴彈投進觀察所。
“轟轟……”伴着連聲悶響,敵軍特工像猴子一樣蹦跳着向觀察所衝去。
“我×你奶奶的!”樑偉軍咬牙切齒地扣動扳機,大串子彈**敵軍特工和觀察所之間的空地,打得草葉亂飛。敵軍特工一遲疑,立刻迂迴到觀察所正面躲開機槍火力封鎖,衝入觀察所。
張愛國端着望遠鏡全身顫抖,低吼:“在格鬥……他們在補槍……”
一名士兵衝出觀察所,身上軍裝被彈片撕成縷狀。他一瘸一拐地蹣跚而行,邊跑邊揮舞着雙手大喊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