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軍長拉下臉說:“鄭燕同志,我命令你即刻返回學院!”
說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鄭燕對着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軍長同志,我有一個星期的假期,您不能隨意取消。”
“那就回家老實待着!”
鄭燕不高興地撅着嘴回家,聽見身後有人喊她,回頭一看竟然是王秀娟。兩人高興地抱在一起又蹦又跳,直到一名軍官皺着眉頭走過,她們才吐吐舌頭溜到路邊。
鄭燕高興地問:“娟子,你調到軍部醫院來了?”
王秀娟搖搖頭說:“沒有,我參加了師醫院組織的醫療隊來軍部醫院集訓,說不定會上去。剛開完會,我請假回家看看。”
鄭燕羨慕地說:“早知道我就不去上學了,我爸爸又不幫忙,看來我是沒希望了。”
“什麼呀,我們只是準備,上去的希望不大……”王秀娟突然想起了什麼說,“對了,張愛國、樑偉軍馬上就要上去,今天他們來開會了,你沒看見?”
“樑偉軍?他在哪兒!”鄭燕東張西望。
王秀娟笑起來:“別急,他們被編入軍偵察大隊要留在軍部訓練,你有時間可以去看他。”
不該打響的感情阻擊戰
夜幕降臨,偵察大隊還在進行土木作業訓練,一羣穿着自制迷彩服的戰士像土撥鼠一樣瘋狂地掏洞挖坑,單人掩體、雙人掩體、單人防炮洞、雙人防炮洞,忙得不亦樂乎。
一名軍官擡頭擦了把汗,伸手拍拍撅着**挖洞的樑偉軍:“快看,那個女兵!”
“哪兒呢?”樑偉軍擡頭一看竟然是鄭燕,彎腰鑽進防炮洞。
樑偉軍早已做好犧牲的準備,但那些走下戰場,下半生註定要生活在輪椅上、黑暗中的英雄們又告訴他,如果現在不斬斷情絲,將來有可能會拖累鄭燕。他愛鄭燕,真心地愛,希望她幸福。回到“鋼六連”後,他再沒給鄭燕寫過信,鄭燕來信,他硬挺着不回。後來,鄭燕好像生氣了,再沒有來過信。樑偉軍鬆了口氣,但莫名其妙地煩躁了好一陣子,搞得戰士們以爲他更年期提前來臨了。
“走了嗎?”樑偉軍問。
“沒有,她好像在找人。”軍官見樑偉軍蹲在防炮洞中,開玩笑說,“你不會是對那個女兵幹過壞事吧?”
樑偉軍罵:“扯淡,你**想姑娘想瘋了吧!”
那名軍官毫不在意:“找我就好了,老子還沒握過姑娘的手呢,現在真想找個對象,就是光榮了也不冤!”
樑偉軍縮在防炮洞內,邊拿着工兵鍬裝模作樣地東鏟西修邊取笑說:“出發前肯定會有女兵給你戴紅花,你趁機抓住她的手過過癮,走的時候就不冤了。”
軍官一愣,大罵:“樑偉軍,你就咒我吧!”
擡頭髮現鄭燕不見了,又罵:“全**怪你,沒讓老子多看幾眼!”
“走了?”
“走了!”
樑偉軍鑽出防炮洞就聽到大隊長喊他,鄭燕正揹着手得意揚揚地站在大隊長身邊,他只好硬起頭皮跑過去。
“你們聊吧!”大隊長對樑偉軍眨眨眼,轉身就走。
喊聲把兵們驚動了,全部直起腰用目光鎖定兩人,嬉笑聲越來越大,隨時可能起鬨。鄭燕臉紅了,說了聲跟我來,轉身離開。樑偉軍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走進一片小樹林,鄭燕柔聲說:“還記得嗎?你在這兒教會了我打彈弓。”
樑偉軍嘿嘿笑了兩聲算是回答,鄭燕轉身含情脈脈地看他一眼,紅着臉低下頭嗔怪說:“傻瓜!”
樑偉軍心裡翻江倒海,魂牽夢繞的人就在面前,他拼命剋制住把鄭燕抱進懷裡的衝動,故意裝出不解風情的樣子說:“燕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回來的!”鄭燕嗔怪地白了樑偉軍一眼。
“嗯!”樑偉軍摸出一支菸點上,不說話了。
你這個大傻蛋,大悶缸!鄭燕擡頭髮現他正在東張西望,有些生氣地問:“你着急回去訓練?”
樑偉軍說:“是啊,訓練挺緊張的!”
鄭燕生氣了,撅嘴瞪着他。樑偉軍趕緊把頭扭到一邊,避開她的目光。幾年不見,樑偉軍變得更加強壯,國字臉越發棱角分明,線條硬朗的嘴脣緊緊抿着,上面有一層鋼針一樣的鬍鬚,很有男人味兒,很符合那個時代女孩子的擇偶標準。鄭燕心跳加速,想起同學們說起的那些負心郎的故事,不由問:“毛毛哥,你怎麼不給我回信?”
“訓練忙。”樑偉軍聲音乾巴巴的,丟掉菸頭,又摸出一支菸點上。
“你怎麼不去看我?”
“我不知道你回來了。”
“我聽阿姨說你回過家,爲什麼不到我家去看看,我寫信告訴過你我放假……”
樑偉軍突然打斷她說:“時間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樑偉軍的語氣是那麼的不耐煩,鄭燕的雙眼中一下噙滿委屈的淚水。
“走吧!”樑偉軍出了樹林走走停停,等着跟在他身後緩緩而行的鄭燕。鄭燕委屈地哭了,她怎麼也想不通,樑偉軍爲什麼變化這麼大,是他有了新的女朋友,還是想斬斷情絲義無反顧……
兩人一前一後保持着十幾米的距離,不過幾百米的路,他們走了足足半小時。能在夜色中看清鄭燕家門的時候,樑偉軍面無表情地閃到路邊,等鄭燕低着頭從他面前走過,說了聲再見,轉身就走。鄭燕突然意識到,他這一走有可能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不顧一切地追上去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哭着說:“毛毛哥,我愛你!”
樑偉軍的心理防線差點崩潰,雙肩不由微微顫抖。但想起那些走下戰場就坐上輪椅、戴上墨鏡的英雄們,咬牙試着去掰鄭燕的雙手,但鄭燕死死地抱着他不放。樑偉軍嘆了口氣低聲說:“燕子,你誤會了,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你知道我沒有妹妹,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