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偉軍忍住笑說:“請你們連長講話。”
“報告首長,連長去檢查戰備工作,我在值班。”
“嗯,是這樣啊,你們戰備工作怎麼樣了?”
“首長,我連已做好一切準……”電話那頭的聲音遲疑起來,“首長您是?”
樑偉軍喂喂地喊了幾聲,嘟囔了句,電話怎麼回事,讓通訊部門查一下線路。說完,趕緊掛了電話。
張愛國狐疑地放下電話,想了想拿起聽筒問:“我是‘鋼六連’,剛纔的電話是哪裡打來的?”
“南京高級陸軍學校。”
“謝謝!”張愛國放下電話,掰着手指頭數了數,惡狠狠地罵道,“好你個樑毛毛,騙我叫了四聲首長!”
樑偉軍抱着一疊白紙回到宿舍攤在桌上,把食指填進嘴裡“嘎嘣”咬了口子,“刷刷刷”寫下幾個大字“申請參戰!樑偉軍”,想想覺得氣勢不夠,又在另一張白紙上重寫“誓死請求參戰!樑偉軍”。
楊明傑一骨碌從牀上跳下來,扒着樑偉軍的肩膀問:“同志哥,打聽到可靠消息了?”
“是啊,要不然我會寫血書?”
羅小寧湊過來拿走兩張紙說:“你的字太醜了,我幫你重寫一份。”說完,真的把手指咬破了。
楊明傑連忙喊:“小寧,我們部隊也要上去,順便幫我寫一份!”
“什麼思想,血書有代寫的嗎?”羅小寧頭也不擡。樑偉軍嘿嘿地笑:“楊明傑,你這個傻蛋,小寧是給他自己寫血書!”
“那我也寫。”楊明傑又搶走兩張白紙。樑偉軍惱了:“兩個強盜,自己不會去買!”連忙把剩下的白紙鎖進抽屜。
參戰部隊的學員本來就按捺不住參戰的慾望,樑偉軍一天一封血書的這麼一折騰,學員們紛紛緊跟。先是一個宿舍,接着是一個區隊,鬧到最後,通過全國高考入學的學員隊也跟着起鬨,給學校領導寫血書要求上前線。學校上下沸沸揚揚,不知情的還以爲學員們即將參戰。
學校領導火了,在全校大會上罵:“誰他孃的再胡鬧,取消學籍回老部隊折騰去!”
樑偉軍心說,軍官可以慢慢爭取,但一生中能遇到幾次這樣的機會。他把首長的警告當成耳旁風,照樣一天一封血書。區隊長提醒說,樑偉軍同志,校首長數次提醒,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學習。樑偉軍裝傻,說是啊,我天天都在認真學習。區隊長氣得直咬牙,心說,這都快半個月了,你手上的傷口還沒好,糊弄鬼呢,要不是有紀律,我把你剛填進信箱的血書拿出來,看你說什麼!
區隊長把樑偉軍的情況向學校作了彙報。校領導也有些爲難,不能因爲寫血書就取消他的學籍,但看那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估計不給個處分降降溫,說不定他又折騰出什麼新花樣。
研究樑偉軍處分決定的黨委會上,偵察指揮系主任發言說:“通過學校組織的歷次演習,以及樑偉軍對戰役發展的推斷,我發現樑偉軍是一個很有戰爭意識,很有戰術思想的學員,是棵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而且在課餘時間,他通讀中外軍事理論名著,寫了十幾本讀書筆記……”
校長敲敲桌子,提醒說:“你想說什麼?樑偉軍的表現我們有目共睹,包括他的反面行爲。”
系主任建議說:“在學校背上處分的學員,回部隊後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我們是不是先給他的老部隊打個電話?”
“也好,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政委看着校長說,“心情可以理解,做法欠考慮,你看呢?”
校長說:“好吧!還有兩個多月這批學員就畢業了,但願樑偉軍別揹着處分回去。”
魏峰擔任團長的命令宣佈不久,就接到準備開赴戰區的命令。熟悉部隊、制訂作戰計劃、針對性訓練、後勤保障,把他忙得一塌糊塗。接到學校首長的電話,他怒不可遏地給樑偉軍打電話,張嘴就罵,說你老老實實在學校給我待着,想上去拿到“優秀學員”的證書再說。再聽說你搗亂,你就做好養豬的準備,只要我還當團長,你就別想摸槍。
樑偉軍灰溜溜地找學校首長承認錯誤,等手指的傷口癒合還請區隊長看了看。
畢業考試轉眼即到,樑偉軍平均成績九十二分,論文答辯更是博得滿堂彩。推薦上學的學員本着“從哪裡來回哪裡去”的原則不用等分配,樑偉軍拿了畢業證,心急火燎地去火車站。羅小寧、楊明傑拉着他要吃頓散夥飯,他把手一擺,沒時間,南邊等着我呢,再見!說完,拔腿就跑。
備戰
火車奔馳了一夜,樑偉軍心情極度亢奮瞪着眼坐了一夜,下了火車提着行李直奔團部。
樑偉軍在魏峰辦公室門外斟酌了半天用詞,推開門立正敬禮報告:“團長同志,原‘鋼六連’十一班班長樑偉軍軍校畢業,前來報到,請指示!”
魏峰穿一身非制式迷彩服,桌上擺着鋼盔、手槍、望遠鏡,椅子後面有一臺步談機,牆上掛着戰區地圖。他看着目不斜視的樑偉軍,一言不發。樑偉軍微微側目,眼神和他的眼神碰了一下,趕緊滑開。
魏峰笑道:“樑偉軍,軍校畢業應該去幹部股報到,這是常識,你跑到團長辦公室來,想請我親自給你分配工作?”
樑偉軍的大腦飛速運轉,現在是操課時間,如果說來看望首長肯定不行。如果說來請戰也不行,他還沒分配單位,打聽戰況更是不行,明顯地違反紀律。
“怎麼不說話啊?”魏峰笑吟吟地問。
樑偉軍急中生智彎腰打開行李,拿出幾本書放到桌上說:“報告團長,我……來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