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新的地方有些睡不習慣,翻來覆去總也睡不着。
夜裡風很大,有涼涼的風從窗縫鑽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音,像不知名的生物在嗚咽。
這件房子的窗戶被表叔封住了,用塑料薄膜和木條封的死死的,風就從木條與窗戶之間鑽進來,在窗臺上打着旋。
如果窗戶沒有被封住,那麼推開窗子就可以看到後院。
表叔家的後院很漂亮,夏天時滿院的薔薇怒放,在房子前面都可以聞到陣陣香氣。記得小時候,後院是蘇晨最喜歡的地方,時常會帶着我在裡面玩耍。
我趴到窗沿上,湊近窗戶最邊緣的縫隙,什麼都看不到,也不知道現在的後院是什麼樣子,還真有些懷念院子裡的薔薇。
原本想在白天去後院看看,但表叔爲難的說後院被封了。
我有些詫異,於是問起封院的原因,表叔說後院牆太矮,容易進小偷,乾脆就封了起來。
我又問站在外面能不能看幾眼,表叔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說後院髒,很久沒有打掃過,讓我們不要過去。
這個理由聽起來似乎並不是那麼的成立,但表叔既然這麼說,身爲客人的我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
想到這,心裡有個念頭忽然一動,該不會是後院裡藏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用力推了幾下,窗戶紋絲不動,表叔釘的很結實,再怎麼用力推窗戶也只是輕輕顫動幾下。透過半透明的塑料,幾乎可以看清橫七豎八釘在窗子上的木條,如果單純只是爲了保暖,只在四個邊上釘住塑料膜就可以,根本沒必要這樣橫一道豎一道。
這麼做,根本就是爲了不讓人推開這扇窗子。
難道,表叔他們真的在後院裡藏了什麼不能被看到的秘密?
可那到底是什麼呢……
一直想到後半夜纔有了睏意,第二天兩隻黑眼圈無比明顯的掛在我臉上招搖過市。
桃夭看着我的黑眼圈,樂得豆漿都灑了出來,“哦呀,千梔,你是在扮熊貓麼?”
我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幸災樂禍的傢伙,難道他就不能像蘇晨表哥一樣安安靜靜的吃早餐麼。
表叔表嬸吃得快,沒幾分鐘就離開了餐桌,我磨磨蹭蹭地啃着手裡的饅頭,湊到蘇晨旁邊,低聲問,“晨表哥,後院爲什麼被封起來了?”
“後院?哦,你還記得後院那些花吧,有一天突然害了病,全都枯死了,收拾起來又麻煩,就想是不是可以直接封起來。”
蘇晨表情很自然,一點也看不出來想要隱瞞什麼的樣子,“而且家裡還進過小偷,爸擔心再進來人,就乾脆封起來了。怎麼了嗎?”
我笑笑,“沒,就是有點懷念。小時候你常帶我在裡面玩的。”
桃夭悠悠地瞄過來一眼,“喲,看不出來千梔你還很念舊嘛。”
我懶得理他,繼續慫恿蘇晨,“所以,晨表哥,能不能帶我們去看一下,站在外面看看也行。”
好奇心這玩意最折磨人了,別人越是遮着藏着,就越想知道,一般人都不能免俗,更何況我這個俗人中的俗人。
“真的想去?”蘇晨擱下筷子,眼神似
乎很不解,“好吧,那你趕快吃,吃完早飯帶你過去看看。”
“不用了,現在就走吧。”
幾口解決了早餐,我拖着蘇晨向外走,蘇晨頗爲無奈,笑着搖搖頭。
“就是這裡?”我有些不敢相信。
橫七豎八的木條,毫無美感可言地胡亂釘着,透過木條之間的縫隙,隱隱能看到裡面的樣子。
往裡掃了一眼,裡面雜草橫生,叫不上名字的野草長得都快有半人高了,枯黃一片,半點也看不出從前的模樣。
一堆茂密的雜草從後似乎堆了什麼東西,灰撲撲的,距離有些遠看不太清楚。
真是奇怪,這裡……什麼都沒有。
直覺告訴我,在這個被封住的後院裡,一定藏了什麼東西,可現在我站在這裡,卻什麼都看不到。
這只是個普通的後院,被封住的後院,長滿了雜草、髒兮兮的後院。
“哦呀,千梔,看到什麼了麼?”
桃夭弓下身,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呵出的氣息撲在臉上,有些發癢。
“吶……什麼都沒有……”
“你們在幹什麼?!”
夾了怒氣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嚇得我一激靈,正好撞到了桃夭的下巴。
桃夭摸着下巴抱怨,“嘖,千梔,小心一點。萬一咬到舌頭怎麼辦。”
“表叔……我們只是隨便看看,沒有進去的。”
生氣的表叔看起來很嚇人,激動的眼睛隱隱泛出暗紅色,臉硬梆梆地板着。
這讓我有些恐懼,好好的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也不敢直視表叔的眼睛。
蘇晨把我往身後扯了扯,“爸,不就是個院子麼,是我帶千梔過來的。”
表叔的臉色緩了下來,盯着我們看了半晌,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意,“後院這麼髒,有什麼好看的,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喜歡亂跑……”
“裡面放的是什麼呀?”
桃夭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表叔身子一僵,眼神明顯不友好起來。
“什麼都沒有。”
表叔的語氣開始不耐煩,“我去幫你媽曬衣服,小晨你帶着他們到處走走吧。”
當下氣氛有些壓抑,縮在蘇晨身後,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桃夭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居然還腆着笑臉對錶叔揮手告別。
“別介意,我爸的脾氣就是這樣,年紀越大性子也越來越急,沒嚇到你們吧?”
蘇晨看着我們,抱歉地笑,溫柔的笑臉像是冬日的陽光,柔軟而充滿暖意。
我們在村子裡繞了幾圈,聽蘇晨講這些年村裡發生的事情,桃夭難得沒有搗亂,也安靜地跟了一路。
冬季的村莊真的很安靜,一圈走下來,我們居然沒有碰到一個人。
偶爾有開着大門的人家,看見我們就立刻關上門,看向我們的眼神很古怪,竟像是看見了什麼討厭的東西。
“我們還真不受歡迎。”我跟蘇晨開玩笑,腦海裡卻突然回憶起了灰衣老太太的話。
蘇晨笑笑,“他們就是這個樣子的,別往心裡去。”
回去吃飯時
,儘管表叔掩飾的很好,但看向桃夭時,眼神裡厭惡的意味顯而易見。
“千梔,後院不是不讓你們去玩,只是好多年沒有打掃過,隨便碰到哪裡都是一層灰,怕你們弄髒衣服。”
晚上大家一起聊天時,表嬸突然這樣說道,“冬天衣服厚重,洗起來也麻煩不是。”
表嬸態度很溫和,開玩笑似的說出這幾句話,但意思卻很明確,她不希望我們再去到後院。
後院在表叔家,似乎就是一個禁地。
我訕笑着,胡亂開幾句玩笑矇混過去,只是心裡的疙瘩又大了一層。
他們都說後院髒,不管是表叔還是表嬸,每一次說到後院時,總不忘提起好幾年沒有打掃過的事情。
好幾年沒有打掃過的地方,想想都覺得恐怖,隨便用指尖一挑都會挑起一層灰塵,光是看一眼都會覺得喉嚨發癢。
可今天看到的後院,似乎並不是這個樣子。
被釘死的木門上看不到一絲蜘蛛網,裡面雖然長滿了雜草,但給人的感覺只是亂,而並非髒。
仔細回想一下,後院的雜草簡直就像有人刻意照顧它們生長一樣,不然怎麼會長得如此茂盛,簡直就像一片微型叢林。
誰會在後院裡悉心種出那樣一片雜草呢,除了表叔自家人,實在讓人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
耳後,就在這天夜裡,後院傳出了奇怪的聲音。
起初我以爲是風聲,但聽了一小會,那聲音很有規律,明顯出自人爲。
聲音很輕,嚓……嚓……嚓……
一下又一下,有規律的響着。
我屏住呼吸,耳朵緊貼住窗子,嚓嚓的聲音還在不間斷的響起……聽起來像是有人在刨土,但爲了不發出聲響,所以動作特別的慢。
這種聲音在深夜聽起來無比詭異,我不敢開燈,動也不敢動一下,後背感覺麻嗖嗖的一片。
刨土聲響了多久我並不知道,在它停止之前我就累得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一個人偷偷跑到後院,踮着腳打量裡面,枯黃的雜草大軍太龐大,看得人眼花繚亂,什麼名堂也看不出來。
不對……這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是什麼不一樣了呢……?我蹲下來,冥思苦想。
“千梔?”
我一個激靈跳起來,“我沒有偷看什麼!”
"說什麼呢?"蘇晨一臉莫名其妙出現在面前,"千梔你怎麼又跑來這裡,小心我媽又嘮叨你."
一想起表叔的怒容和表嬸的嘮叨,我趕緊拉了蘇晨逃走.
離開的時候,我沒有注意到,後院隱蔽的角落裡有兩雙眼睛正在一直看向我們.
"孩子他媽,我們是不是該抓緊時間了?"
"嗯,你看小晨多喜歡她,早點辦了也好."
“怎麼了?”蘇晨轉過身,看着突然停頓住的我。
“啊,沒什麼。”
我偷偷打量一圈四周,半個人影都沒有。
奇怪,剛剛明明就聽到表叔的聲音,莫非是幻聽?我揉揉太陽穴,一定是昨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