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只是想在外面走一走,沒想到,我會在這裡遇見蘇晨。
剛開始我並沒有認出蘇晨,只覺得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
“千梔。”
是他先叫出了我的名字,沒有疑問的語氣,那麼自然而言的稱呼着,就像是每天都見面的朋友一樣。
我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猶猶豫豫地叫了一聲,“表哥?”
“果然認不出來了麼。”
蘇晨開玩笑似的皺皺眉,長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這一笑,埋藏在心底的某段記憶逐漸清晰起來,記得小時候,蘇晨笑起來就是這個樣子的,脣邊淺淺的笑意很溫柔,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投在眼瞼上的陰影看起來也是溫柔的。
“爸他硬要你過來,H城那麼遠,會覺得很爲難吧?”
“沒什麼爲難的,反正在那裡也是一個人過年,還不如來這邊熱鬧。”
“這樣啊。那過完年就走麼?不多玩幾天?”
“嗯,過完年再住三五天吧。開學前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時間真是玄妙,小時候親密到天天緊挨在一起人,中間也不過只隔了十幾年的時間,再見面話竟然少到時不時就會冷場。
沉默的時間太久很容易讓人覺得尷尬,我隨便扯了個話題,問蘇晨在哪裡念大學。
“我沒有上大學,很早我就不上學了。”
“咦——怎麼會?”
表叔家雖然在農村,但收入供養一個孩子上學還是綽綽有餘的,而且,蘇晨小時候就是個特別乖的孩子,記得認識他的那一年,他已經開始讀小學了。
這樣一個聰明又懂事的孩子,怎麼會小時候就輟學回家。
蘇晨滿不在乎地笑笑,“就在你走後不久,出了點小事情,所以就沒有再上了。”
“是生病嗎?”我感到特別可惜。
“身體出了點問題。”蘇晨作個鬼臉,輕鬆道,“反正我本來就不喜歡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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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玩笑說,“原來生病了啊,我還一直很懷念小時候你揹着我到處走,本來還想好好回憶一下呢。”
“可以啊。你要是喜歡,我還是可以揹你的,背幾次都不成問題。”
說完蘇晨竟真的蹲下來,衝我招招手,“上來。”
這下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那不過是句玩笑,沒想到蘇晨會當真,趕緊擺手拒絕。
蘇晨又笑,“沒事的,我背的動。”
“呃,被人看見不太好。”我趕緊找藉口。
“這時間都在家裡吃飯,外面哪有人,沒關係,上來吧。算是當哥哥的帶你回憶一次童年。”
蘇晨說的自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好像我真的是他的小妹妹,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可實際上,二十年裡只在小時候相處過幾個月的男人,我怎麼沒都辦法把他當成兄長來看待。
更何況,蘇晨又長了一張引人遐想的臉,這樣白淨好看的男人別說是在農村,就算是演藝圈裡都不見得有幾個。
“上來呀。”又是一聲催促。
我猶豫着,向前邁了一步,心想反正也沒人看見,不如再讓蘇晨背一次,就像他說的,算是回憶童年。
“哦呀千梔,咱表哥怎麼蹲在地上?哪裡不舒服麼?”
這聲音裡關切的意味有點過於誇張,那個“咱”字咬的異常清晰,桃夭微笑着走過來,很好心地拉起蘇晨,“表哥,是哪裡不舒服麼?”
“你是千梔的……?”
蘇晨打量着桃夭,臉上滿是疑惑。
“未婚夫。”桃夭一臉賤笑地靠過來,親密地蹭着我。
“千梔你要結婚了?”蘇晨的嘴巴開始合不攏,眼神在我和桃夭身上來回流連。
如果要解釋的話,肯定要作一番長篇大論,反正表叔表嬸已經誤會了,解釋清楚又很麻煩,乾脆就這麼錯下去,讓桃夭惡趣味的惡作劇再得逞一次。
蘇晨眼裡明顯劃過一抹失落,笑容有一瞬間的凝固,“呵,千梔,小丫頭也長大了嘛。男朋友很帥呢。”
“哦呀,表哥真是過獎了,表哥纔是更好看呢。”
桃夭的嘴抹了蜜似的,只是眼神壓根不往蘇晨那邊看,這話說的明顯違心。
回去的路上,蘇晨與桃夭走在一起的場景像是一副畫,很美,又比對強烈的一幅畫。
桃夭的美,美的邪氣,眼角眉梢舉手投足都帶了那麼絲勾人心魄的妖媚,是邪氣凜然的一種美。
而蘇晨給人的感覺則完全不同,笑容乾淨,眼神清澈,如果天使真的存在,樣貌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三人一起回到表叔家,一進門,表嬸就迎了上來,連聲問着蘇晨渴不渴餓不餓,出去那麼久身上冷不冷。
身爲母親,關懷自己的孩子是人之常情,可表嬸的表現似乎有點過頭,這樣對待一個二十多歲心智身體都健全的成年人,看起來總是有些怪怪的。
在一般人家,成年後還被母親這樣過分關愛的孩子,一般都會不耐煩,或者覺得羞澀,總之會趕緊用別的話題來移開母親的關注,但蘇晨卻沒有這麼做。
蘇晨的表情看起來沒有半分不耐煩,神態安靜祥和,很有耐心的一句一句回答着表嬸,表嬸說什麼也自然地點頭答應下來。
心裡的疑問又冒了上來,表嬸疼愛蘇晨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就是這樣一個疼愛兒子的母親,又怎麼會不讓孩子讀書呢?
表叔過來張羅我們吃飯,到了飯桌上才發現,表嬸對兒子的溺愛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小晨,吃這個。”
表嬸溫柔地微笑着,夾起一塊魚放到蘇晨碗裡,接着又去夾別的菜給兒子。
表叔也一樣,只不過話比表嬸少很多,筷子卻是一刻也沒閒着。
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就算再怎麼溺愛孩子的家庭,至少也不會當着客人的面做出這種舉動。
“千梔。”
“啊?”
我正忙着偷看錶叔一家,在反應過來之前,一朵香菇已經落到了碗裡,擡頭,正對上桃夭肉麻兮兮的目光。
“千梔,很羨慕別人幫忙夾菜吧?那我也幫你吧。”
說話的聲音不大,似乎桃夭從來
都不會大聲說話,但每次聲音都能恰到好處地讓周圍人都聽個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表叔表嬸的動作同時頓了一下,隨即臉上顯出不太自然的笑容。
“呵呵,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感情真好呢。”表嬸笑笑,似是不經意地說起,“千梔也是大姑娘了呢,現在可不能亂說你是小晨的小媳婦了呢。”
我也笑笑,“都是小時候的玩笑話,說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也不能算是玩笑話呢。”表嬸眼神暗了暗,“那時候我們還想過將來讓你和小晨湊一對呢。那時候啊……”
“媽。”
一直安靜吃飯的蘇晨開了口,語氣裡夾了淡淡的埋怨,“你這樣講,千梔會爲難的。”
表叔也瞪起眼睛,“就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又是句玩笑話,有什麼好當真的。千梔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又說些這個。”
“本來就是!”
剛說完這句,表嬸看看錶叔的臉色,又把剩下的話給吞了回去,繼續給蘇晨夾菜,偶爾也夾到我盤子裡,只是表嬸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
我開始後悔,答應來這裡似乎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我突然想起遇到的那個灰衣服老太太,也許她說得對,表叔一家似乎真的有些不正常。
但來都來了,總不好立刻就回去,我靠在牆角上鬱悶,順便用餘光瞪着那隻照鏡子照個沒完的自戀狐狸。
“我說,你爲什麼會在我的房間?這個時間你已經在自己的房間睡覺吧。”
桃夭撇下鏡子,悠悠地拋過來哀怨的一瞥。
“哦呀千梔,你可真無情,我可是好心過來陪你的。吶,你也知道的吧,像這種地方最容易有些那些東西了。”
我翻個白眼,“糊弄誰呢,自從來了根本就什麼也沒看見過,這裡很乾淨。”
“是麼?”
桃夭挑挑眉,脣邊一抹微笑高深莫測,“無知女,沒看到不代表沒有。而且,你不覺得這裡太過乾淨了麼。”
經過桃夭這麼一提醒,我才意識到,這個地方的確乾淨的不符合常理。
正常情況下,再幹淨的地方也會有那種東西的存在,就算數量再少也不可能完全不存在。
桃夭緩緩豎起一根手指,眼睛微眯,“最可能的一種情況就是……”
“這裡有某種極兇之物存在,別的都怕了,所以就不敢靠近這裡。”
“所以,最兇的地方,往往一不小心就會看成最乾淨的地方。”
我打了個冷顫,極兇之物……
“哦呀,我說完了,那麼千梔,我去別的房間睡了。”
桃夭擺擺手,大搖大擺地向門口走去。
“你給我回來!”
抄起枕頭,瞄準桃夭的腦袋用力砸過去,還是被他躲開了。
“嘖,千梔,幹嘛打我。”
桃夭看起來很無辜的模樣,“這樣虐待自己的未婚夫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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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你個頭啊!鬼也看得出桃夭的那點小心思,絕對是故意說出來嚇我的,真是隻惡趣味的拜金狐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