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總裁特別助理後的我,協助唐弈管理整個公司的事務。他賦予我很多權力,在很多事情上都尊重我的意見,無論是任命還是戰略決策,基本上都願意參考我的意見。在外有陸涵,內有我協助的情況下,唐弈輕鬆不少。開始隱約提醒我,應該考慮結婚一事。而我只想回避,在無法給予他同等的感情的情況下,我只好更加努力地爲他工作,以減輕自己心裡的內疚。
唐弈在辦公桌前處理郵件,我默默替他整理出差的東西。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怕影響他工作,我正欲出去接,唐弈擡起頭笑着說:“怕我聽見嗎?”
他如此一說,我倒不好意思出去了,是李思萌打來的。
肖安妮自殺了!
我握着手機,思維頓時凝固了,雙目無神地看着唐弈,不敢相信我剛纔聽到的消息。
“林雲,你怎麼了?什麼事情?誰打給你的?”唐弈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子。
“肖安妮自殺了!”我喃喃地說。
“肖安妮?”唐弈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是和你走得很近的那個肖安妮嗎?”
我木然地點點頭。我是想給她懲罰,可是……可是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她付出生命啊!也許……也許只是因爲和陸涵的這段感情傷我太深,深到我無法承受,而我依然捨不得報復陸涵,所以……所以我纔將所有怨恨都轉移到了她的身上。也許……也許我真的錯了,我真的錯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我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愧疚,只是我卻控制不住。
“別哭,別哭!”唐弈心疼地抱緊了我,“沒事的!她現在什麼情況?”
“我不知道,思萌告訴我現在在醫院裡搶救,我要去醫院。”我迷亂地說,以往的冷靜全部不見。
“那我送你去醫院?”唐弈問我。
“不,你別誤了航班。”我的理智漸漸回來。
“那我讓司機送你?”唐弈再問。
我木然地點點頭。唐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感覺到我情緒已經比較穩定,才放心地點點頭。
醫院裡並沒有多少人,只有李思萌和沈蔓。
“她……她怎麼樣了?”我訥訥地問。
“現在還不知道,進去很長時間了,還在搶救。”李思萌皺着眉頭說,“她是一個那麼堅強的人,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自殺。”李思萌眼裡有深深的自責,也許她在爲她曾經也是傳播是非的一員而心懷愧疚。那麼我呢?安妮,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我會放棄報復,我不會這麼做,我寧願一個人獨自舔舐傷口,不會要你爲我的感情付出代價。不管你對我做過什麼,我都會選擇寬恕。
“醫生,她怎麼樣了?”看見有醫生出來,李思萌立刻上前問道。我的心裡燃起一絲希望。
“還在搶救。”醫生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句,匆匆離開。
我頹然地跌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安妮,你不要有事,不要!”
李思萌過來握住我的手,“林雲,別擔心,她會沒事的。”
李思萌眼裡是真誠的安慰。我一驚,爲她此時的眼神感到無地自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那麼漫長,我希望醫生能出來告訴我病人搶救回來了,但是我更怕醫生出來告訴我他們已經盡力了。
急救室裡的燈終於暗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醫生,怎麼樣?怎麼樣了?”沈蔓和李思萌衝上前去,而我卻呆呆地站了起來,挪不開步子。
“還好,總算搶救回來了,只是病人現在非常虛弱,等下你們再去看她。”
聽見這個消息,我整個人虛脫了一般,眼淚奪眶而出。再深的感情,再深的怨恨,在生命面前,終究渺小許多。
病房裡。
“安妮,你總算醒了,你嚇死我們了。”李思萌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肖安妮卻看着李思萌身後的我,“林雲……你的臉色好蒼白。”
我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因爲……因爲你真的嚇壞我了,我好怕,好怕你會死。”我的眼淚紛紛滾落,我多害怕自己真的鑄成大錯!
“對不起,林雲,對不起,我不值得你這麼對我。”
不!我在心裡狂喊,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
“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我抓緊她的手,哭着懇求。
她虛弱地笑笑。這一刻,她竟如此美麗,帶着淡淡的安詳,沉靜而悽美。
“不會的,我答應你,我連死都不怕,還怕活嗎?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我點點頭,眼淚愈加洶涌,我後悔因爲怨恨陸涵而忘記了他最初的教導,與人爲善。
“陸總。”肖安妮輕輕叫道。我轉過頭去,透過淚眼,看見陸涵走進病房。
李思萌和沈蔓叫了一聲,而我呆呆地看着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安妮,有什麼想不開的,要走這一步呢?”陸涵沉痛地說。
“對不起!陸總,讓您擔心了。”肖安妮虛弱地說。
陸涵輕輕地搖了搖頭,“什麼都別想,先把身體養好。”
肖安妮輕輕點了點頭。
“思萌,沈蔓,你們兩個在醫院照顧安妮,今天不用去公司。林雲,我送你回公司。”
若是從前,我必然拒絕陸涵,可是今天我遭受的打擊太大,思維一直處於遊離狀態。在那次之後,破天荒地第一次聽從陸涵的安排。
“林雲,你的手怎麼這麼冰?我先帶你去喝杯熱飲。”我愣愣地任由陸涵牽我的手,沒有拒絕,接觸到他的手後,我才驚覺自己的手竟比冰還冷。
陸涵叫了一杯熱飲,推到我眼前,“即使不喝,也暖暖手。”
我凝視着眼前緩緩上升的熱氣,眼淚漸漸蓄起。垂下眼簾,咚的一聲,一顆眼淚掉進杯中,迅速與杯中的液體混爲一體。
陸涵凝視着我,長長嘆了口氣,眼裡是無限沉痛。
肖安妮走的那天,我和君澤去送她,我和她並排走着,君澤默默在後面提着行李。三人,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空中,突然有雪花飄落。我疑是眼花,一片、兩片……越來越多的雪花飄了下來,紛紛揚揚。南方甚少下雪,如此景色,只能追憶到兒時了。
“林雲,好幾年不下雪了,今天居然下雪了,天氣預報裡也沒報道。”君澤說。
我看着漫天飛舞的雪花,心裡頓時沉靜起來。伸出手,去接那一片片雪花,可是雪花到了我的手裡,便化爲一顆水珠,片刻不肯停留。我不肯放棄,繼續伸手去接。
“林雲,你留不住的。”肖安妮笑笑說。
我頹然地縮回手,望向天空,心裡默唸道,願歲月靜好,願一切都已過去,願我身邊的人幸福健康。
“林雲,就送到這裡吧,雪越來越大了,你早點回去吧。”肖安妮停了下來。
“好,到了那邊,記得報平安。那裡的老總是我乾爹的朋友,他會照顧你的。好好生活,忘記這裡的一切,重新開始。”我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