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林再擡頭已尋不見徐子願身影,他索性在福來客棧住下,希望今天或者明日再見到龍雲飛,福來客棧又恢復到熱鬧,彷彿剛纔的打鬥不存在一樣,掌櫃扶着九月,九月淚眼婆娑的上樓去見風無眠表示歉意。
龍若心和葉喜雨在二樓雅間看着樓下的熱鬧,衆師兄也假裝剛纔的事沒有發生,桃花齋的規矩是不多管閒事,只要不關乎自身安危切不輕易出手,大家長這次帶頭管閒事,這熱鬧可要好好看看。
龍雲飛拽着風無眠在兩個女兒面前笑道“心兒,雨兒給你們找了個解悶的。”
“爹爹,這人嘰嘰喳喳的我還嫌他吵,給師兄們吧,交給二師兄那臭腳剛好塞他嘴。”龍若心道。
“好,就交給你二師兄。這一路上沒惹禍吧,雨兒的身體好些了嗎?”
“身體沒那麼冷了!”
“阿九呢?”
“爹爹,師父去老友家了。”
聽着老友二字,龍雲飛又想起安琴公主,在京城只有她這一個故人,阿九效忠的一直都是安琴,多年來爲他排憂解難。
葉喜雨乖巧的坐在另一邊,幫忙拿包袱,龍雲飛翻出崑山的米糷,粳米甚潔,碓篩絕細粉,湯溲稍堅,置鍋中煮熟。以胡椒、施椒、醬油、蔥調和,味道甚佳,她輕聲笑道“爹爹,還幫心兒帶了米糷,這一路上她可沒有唸叨這東西。”繼續往下翻還有桂花糕,以及她愛吃的狀元糖和乾癟的狀元粑粑,每次龍雲飛都會稍一點回來,石鍋粑粑和潑水粑粑現煎的好吃,放不了多久,只能帶風乾的狀元粑粑。崑山人傑地靈,風景優美,民族較多,熱情好客是個讓人流連忘返的好地方。
風無眠鄙視着吃食,他也曾經有過家人惦記,如今孤單一人,所謂的師父對他完全是利用,他多年討好忍耐都是爲了自家的武學,風家滅門被九月所救,九月撫養他長大,爲他娶妻,哪知妻子移情別戀上九月,他和九月因爲女人的事徹底鬧翻。
葉喜雨道“爹爹,這位小哥一臉不屑,想來食不下咽,我去叫廚師將米糷煮好後端來。”起身朝樓下喊道“掌櫃的,這裡的大廚會煮米糷麼?”
掌櫃道“米糷只有九月會煮,京城的人很少有人吃這個。我去尋九月來。”
風無眠冷笑道“九月,如今的你也只敢燒燒菜,爲了三兩碎銀折腰,枉費眉兒死皮白臉要跟着你,眉兒那個賤女人以爲跟着你過好日子,哪裡想到最後染病不治而亡,你就不是個男人!”
掌櫃的拉九月上二樓雅間,九月垂着頭不看風無眠,掌櫃的聽不過耳回道“風無眠,多年來多次尋釁滋事,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九月受你多年辱罵不還口也夠了,你這人的嘴如女人一樣碎的很。”
“聽不得呀,那叫九月還嘴呀,你看他敢麼!”
龍若心道“這樣啊,等這個廚子煮好米糷,遞你一把刀一刀解決他。”
“哼,一刀太便宜他了。”
“不過等我吃完米糷,你們要打要殺隨你。”
九月接過葉喜雨遞過來的一小把米糷一臉愁容,慢悠悠說道“無眠,不能耽誤金掌櫃做生意,金掌櫃於我有恩。”
“關我屁事?”風無眠道。
金掌櫃拉着九月離開,龍若心走到風無眠身邊瞧他幾遍,風無眠嘻皮笑臉道“姑娘,姑娘你會解穴嗎?”
“不會,我不懂武功。”龍若心道。
葉喜雨輕笑道“老實的等穴位自己開。”
“好姑娘,你們爹爹點我穴,是我不識好歹,麻煩幫我解開,我要方便,總不能尿在這裡有失風雅。”
葉喜雨尷尬的站在那裡,看向龍雲飛,龍雲飛默許的眼神,葉喜雨擡手解穴,風無眠沒有穴道的約束,轉身拽龍若心在身前,掐着龍若心的脖頸道“別過來,不想這小姑娘死的話幫我離開這裡。”
“客棧大門開着想走便走,還要我們幫忙嗎?”葉喜雨冷笑道。
“你們以爲厲如初會罷休,只怕早已經埋伏在客棧外等我們出去送死。”風無眠道。
“進來纔是送死。”龍若心道。
風無眠奇怪的看着龍若心,龍雲飛一臉平靜沒有任何波瀾,他手上加深了力度,龍若心吃痛的閉上眼睛,龍雲飛跟着心頭一緊,風無眠以爲自己穩操勝券,心裡暗自得意,拽着龍若心出雅間,隔壁徐子願確實嚇一跳,風無眠難道不像江湖傳言般草包而是個隱藏的高手,緊張的站在雅間外,龍若心被脅迫,九月端來米糷,金掌櫃反手一掌打在風無眠後背上,風無眠摔在地上,金掌櫃扶着龍若心問道“姑娘別怕。”龍若心沒有表現一絲害怕而是坐下來事不關己吃起米糷來。
徐子願暗道“綿柔掌。”綿柔掌外柔內剛,被掌擊中皮肉震碎。風無眠疼的咧牙,一躍而起還擊,金掌櫃揮臂攻擊,風無眠扭到金掌櫃身後,金掌櫃一掌劈來,九月怕風無眠再難承受另一掌的威力,擋在兩人中間,徐子願已知風無眠武力,乾脆坐下來看着龍若心吃米糷,問道“這是什麼?”龍若心大口吞嚥米糷,小聲說道“別擾亂我心情,要打抱不平也要等我把米糷吃完。”
金掌櫃道“風無眠,九月對我有救命之恩,你若步步緊逼別怪我不容氣!”
“果然和九月一樣假仁假義。”
“小眠,金掌櫃是好人,眉兒已經故去,所有的恩怨到此爲止,你不要再錯下去,離開火魂莊,等我找到能將魔刀刀法發揚光大的傳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九月十年前靠着魔刀揚名西北,魔刀刀法是十分霸道的刀法絕技,當完全施展的時候刀氣可以蔓延數丈遠,甚至有着抵擋百人的威力,魔刀雖叫魔刀但魔不成魔,刀法時而詭異時而神秘。
“九月,金掌櫃中毒未免太巧了,怎麼剛好被你碰上。”
“小眠,你這話是何意?”
“那個女人本身就是金掌櫃的師妹,看似單純可愛實則城府極深,她做了一場好戲,讓自已和金掌櫃反目,爲的就是從你那裡拿到那顆解藥,去救金掌櫃的性命。”聽聞此,九月驚訝不已。
金掌櫃臉色大變,一雙眼睛轉來轉去,風無眠笑道“怎麼被說破了,想辦法繼續撒謊騙九月,最後得到魔刀刀法。”
金掌櫃微怒喝道“滿嘴胡話!看來我要好好教訓你。”一綿柔掌襲來霸氣外露直掐風無眠脖頸,九月大急,雙手試圖掰開金掌櫃的手掌,風無眠雙腳離地面色鐵青,瞪大了雙眼,徐子願掃了眼只剩下湯汁的碗,抓起一隻筷子隔空點穴,金掌櫃動彈不得,怒吼道“哪裡的好漢?”想扭頭看卻是有心而力不足被定在那裡。
客棧裡的小二忙慌跑上來道“客棧被圍了。”
徐子願笑道“簡直不自量力。”
九月道“我知道這裡有條暗道,我們進去躲一躲。”
風無眠神色擔憂,他清楚厲如初陰險狡詐,又盯着龍若心,葉喜雨和龍雲飛過來,風無眠立馬換了副嘴臉恭敬有禮“大俠我們還是到暗道避一下,厲如初聲勢浩大必定會引來官兵,我們只需拖着他就行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麼好怕的。”龍雲飛道。
“風無眠,你是跟着厲如初最久的弟子,費心討好,怎厲如初也要殺你。”徐子願道。
“厲如初一直都想殺我,只是我喜歡溜鬚拍馬,外人只知道火魂幫徒弟們都巧舌如簧,卻不知道我們要像狗一樣回話時還要汪汪吠兩聲,匍匐着等他叫我們吃飯再吠兩聲,我們在他面前都叫狗子。”
九月嘴巴抽搐着,強忍着眼淚,徐子願道“這老東西竟然有這種嗜好,不怪你們個個殺之後快。”
“鬼鶴子那人心思簡單不知道我故意滋事就要挑起事端,我表面上氣勢洶洶帶着鬼鶴子找麻煩,實際上是想借刀殺掉鬼鶴子折了厲如初的左膀右臂。”得知鬼鶴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的計劃之中,龍雲飛被利用,龍雲飛氣的瞪大眼睛瞪着風無眠,二徒弟氣急直接扇風無眠一耳巴子怒道“無恥。”
風無眠不惱反而笑道“只是沒有算到鬼鶴子竟然發火魂令,九月被高手所救,不能殺了痛快。”
“你是真心要殺九月,我怎麼覺得你只是在逞口舌之快。”徐子願道。
龍之飛這時注意起這個氣質不凡的年輕人,相貌堂堂五官端正,步伐穩健想必內力肯定深厚。
“厲如初這些年趁着和朝廷官員有勾結愈發猖狂。人多勢衆大擺銅鑼陣當地百姓苦不堪言,如今還想在京城作亂。”九月道。
“風無眠你無非就是想借助高手逃離厲如初,九月只是愰子,你的目的御虛刀。”徐子願道。
“本就是我家的,物歸原主而已。”風無眠道。“御虛,七殺,魔刀三刀齊名在西北難分高下,風玄鱭的御虛刀自故後成絕響。”徐子願看風無眠和九月聽風玄鱭三字神色不對,故意說此話。
“不會成爲絕響!”無風眠道。
九月面色蒼白,回憶起陳年舊事,他神色憂傷,和衆人講起沉封的往事。
他年輕氣盛認爲魔刀刀法天下無敵,不顧師父的勸阻,執意入關。入關之後,九月很快闖出了一些虛名,想要開宗立派,成爲一代宗師,一年之內,九月連下戰帖,打敗一干高手,從此驕傲自大不將其他習武之人放在眼裡,一日單挑贏後無意間聽到有人拿自己和御虛刀風玄鱭比較,心裡很是不服氣,急忙跑去找風玄鱭比試,但被拒絕。此後九月每日在風家門口叫囂大聲辱罵想逼風玄鱭出來和他比武,一日正好碰見犯了錯的風無眠和風玄鱭置氣跑了出來,九月便心生一計帶他去聽書,留書一封,在九月的威脅下,風玄鱭前去迎戰,兩人打了一整天,風玄鱭因之前舊傷未愈慘敗,九月很是自責和羞愧,約定風玄鱭傷好之後再戰,哪知厲如初趁虛而入,引得風家滿門被滅,只有風無眠一個人活了下來。看着親人們死在自己面前,風無眠崩潰大哭。之後,九月將他撫養長大,娶妻。長大後的風無眠在調查風家滅門慘案時無意間得知風家覆滅那天九月約戰,他將這所有的一切都歸罪在九月身上,整日怨氣沖天,其妻江小眉不願整日對着脾氣暴躁的相公一人抹淚,偶然被九月發現,江小眉被打的渾身是傷,九月一心想勸合兩人,對江小眉很照顧,一來二去江小眉對九月暗生情愫,趁着風無眠酒醉,江小眉對九月表明心意,希望九月帶自己遠走高飛,九月猶猶豫豫,江小眉忽然抱住九月正好被起來找水喝的風無眠撞見,風無眠暴打江小眉,九月維護,風無眠氣憤難消和九月徹底反目,離家出走投奔在厲如初門下忍辱負重,等待時機。
九月悔不當初,風無眠發紅的眼睛怒視九月,道“只要風家還有一人,御虛刀一定會發揚光大。”風無眠一口大血吐出來,龍雲飛伸手探脈,脈象不穩,急火攻心,體力真氣亂竄猶如亂麻,他眉頭微皺道“厲如初竟然教你武功,簡直是缺德,再練下去只怕是身體大大虧損。”
風無眠道“哼,你們是怕我日後練成御虛刀法稱霸江湖。”
龍雲飛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御虛刀算什麼上乘功夫,風無眠說起御虛刀那驕傲樣,龍雲飛也不想打擊他。
九月沉默,龍雲飛的話如刀紮在他心上,風無眠戾氣太重,魔刀刀法他從未想過要傳給他,步伐輕飄內力混散不能融匯貫通,身體沒有承載內力的能力,還不如廢去武功不聞江湖事,一身清閒平穩一生。
正在凝思之際,郭凡林沖徐子願喊道“子願兄,剛纔我探出窗外,厲如初在外擺銅鑼陣。”衆人撐開窗看見四個五人一隊的銅鑼陣,二十人手裡都拿着銅鑼,厲如初看衆人在觀望,火魂旗令下,銅鑼法開始敲打,銅鑼陣依據的是五行相剋相生的變化道理,一個人大力敲打鑼吸引敵人進攻,自己展示出弱點。其他的四個人揉綿而上,五個人即是攻方也爲守方。與其他組互相交換,用變化無窮的招數來擊打銅鑼,其銅鑼聲刺耳,加上混合內力和聲音的傳播讓聽鑼聲的人心情煩躁。
客棧裡的客人開始吵吵鬧鬧,甚至還有人動起手,桃花齋衆弟子也覺得聲音刺耳,捂着耳朵,徐子願死死盯着敲打銅鑼的人想找出破陣之法,龍雲飛一眼瞧出破綻在乾位,伸手準備以掌力襲擊,徐子願大聲喊道“有沒有頌鉢,全部拿過來。”
小二道“好的,馬上找來。”急慌慌和另一個小二一起去找頌鉢。
一摞頌鉢抱來,徐子願喊來郭凡林,讓郭凡林把頌鉢分發給衆同門道“我們一起敲打。”
葉喜雨笑道“以聲制聲。”
徐子願和郭凡林衆人拿筷子敲打領鉢,頌鉢的聲音空靈悠遠,震動深長,聆聽頌鉢的聲音,讓人思慮沉澱放鬆,心境空湛澄明,衆人感覺全身如在聲音的波流裡,一波波的清理滌洗,意識與身體越來越放鬆,幾乎進入睡眠的狀態,醒來後神清氣爽、宛若新生,也不再陷於煩燥的情緒,客棧外銅鑼越敲越猛,又聽見外面有打鬧聲,徐子願探出頭看到三司六門的衙役,龍雲飛用筷子擊打乾位上的銅鑼手,銅鑼聲頓時停下,三司六門的衙役控制住銅鑼手,厲如初則控制住神玄策,龍雲飛從窗戶躍出,一穿雲掌劈向厲如初,厲如初被震倒地,衙役趁機拿刀架在後知初脖頸上。
神玄策朝徐子願眨眼睛,徐子願關上窗戶,九月忽然跪在地上道“求求各位救救小眠。”
衆人才注意到風無眠呆滯在那裡血紅的眼睛一副要發狂的樣子,可能是因爲銅鑼陣激發了他體內的真氣,上竄下跳煎熬着他。
“只要有人出手相救,我願贈魔刀刀法以及金絲玉甲一件。”
除了龍雲飛和徐子願在場沒人知道金絲玉甲刀槍不入,龍雲飛本意是憐惜宗師之後,不願意風家從此無香火想要搭救,又聽九月願意割愛救風無眠,快速盤地而坐運功幫忙風無眠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