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的聲音小猴兒從來沒聽過。
此處是大雜院,各家都是東鄰西舍相互串門,對鄰居家比對自己家還熟悉,別說家裡有什麼人,就是有什麼略常來往些的親戚朋友,大家也都跟自己家親戚似的全都知道。所以這聲音小猴兒沒聽過,那就是說此人從來不曾來過大雜院。
而且她說什麼王爺?
小猴兒雖是個半大孩子,卻也知道西北就只有一個王爺,就是新封的安郡王、以前定北侯府的四皇子,所以聽見這女子說“我們王爺”,不由得好奇心大起——這是郡王爺派來的人?
西北的孩子膽子大,性子野,規矩也少些。小猴兒這一好奇,也不叫人也不敲門,就扒着窗縫往裡頭看去。
這房子本就破舊,打從李家男人病了之後,一家子都去了隔離區,等回來就只剩下了春生娘一個,哪裡有心思收拾房子,如今連窗戶上的窗紙都有破超萌酷,倒好方便了小猴兒窺探。
房屋矮小,光線昏暗,小猴兒扒着窗戶看了好一會兒,才分辨出春生娘半躺在牀上,牀邊坐了個年輕女子,梳着雙鬟,正絮絮地跟她說話。
“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麼!”春生娘激動地就要坐起來,伸手抓起一個紙包摔在地上。紙包被摔破了,一股子甜香頓時散發開來,惹得小猴兒情不自禁地嚥了口口水——這味道,好像大街上那傢什麼老店做的芝麻糕啊,以前有一回徐叔叔帶他去吃過,雖然只有一塊,可那味道他至今都記得。
年輕女子並未阻攔春生孃的舉動,由着她連摔了兩個紙包。第二個紙包裡滾出的是一塊滷肉,雖然有些冷了,仍舊散發着與點心完全不同的香氣,引得小猴兒口水氾濫,簡直咽都來不及了。
這兩種不同的香氣彷彿也讓春生娘軟化了一些,她的手已經抓住了第三個紙包,卻舉在半空都沒有摔下去,半晌才突然捂着臉大哭起來:“這些好東西,他們都沒吃過啊!我可憐的春生,你怎麼就死了,就扔下娘去了!還叫我去那個什麼救護隊,我,我去幹什麼,去看那個治死你的人嗎?”
年輕女子默默地聽着她哭鬧了一會兒,才柔聲道:“嫂子,我們王爺知道你苦,所以才叫我送這些過來。你放心,我知道你孃家也沒人了,以後你的事,我們王爺都會安排。”
春生娘哭得更痛。她在這次疫情之中先是失去了丈夫,之後又失去了兒子,等她活着走出隔離區之後,才知道孃家兄嫂連着侄子也一起死於炭疽,並且據定北侯府公佈的消息,她孃家所在的那個村子,就是炭疽病發病的源頭,只是因爲該村的村長蓄意遮掩,才一時未被發現,導致了村子裡多人患病,三分之一的人死亡。
這村長現在已經下獄了,連着他那做縣丞的兒子也丟了官——倒不是隱瞞疫情,因爲他還真不知道自己父親在村子裡乾的好事——而是因爲他在任貪了銀子,他父親拿來收買衆人以封口的銀錢就是他貪來的。
這些銀錢說起來不算太多,七八百兩銀子,若放在京城怕還不夠一個高官一季的炭敬冰敬,然而放在西北就不是小數了,且又正值這等要緊時候,縣丞也一樣被罷官下獄,審訊之後奏摺遞往京城,只等上頭回復。不過大家都說,這一家子算是完了,父子兩個多半是一起被砍頭。
當然沒人同情他們。一個疫情死了多少人哪,誰同情他們纔是傻子!然而即使將這一家子都砍了頭,死的人也還是已經死了,救不回來。
春生娘大約是運氣着實不好。她孃家本不是這個村子的,但嫂子孃家在此。父母去後,她哥哥賣了家當給兩老辦過喪事,就搬到妻子孃家的村子去養羊了,幾乎等於是招婿入門一般。結果養羊沒能發財,卻遇上了疫病,一家五口全部染疫,都是活活拉死的。
從隔離區出來,春生娘已經像是丟了魂,待聽到兄嫂侄子皆亡,險些一頭撞死——她在這世上是真正的舉目無親無依無靠了。
“我後悔啊……”春生娘這幾天已經把眼淚都哭幹了,到後來幾乎是有聲無淚地乾嚎,“要是當時不吃那個藥,說不定春生不會死啊……”有個兒子,她就有了盼頭,哪像如今……
年輕女子嘆了口氣,拿出個荷包放到她枕邊:“這是五兩銀子,嫂子你暫且拿去過日子。這死人的事……我們王爺也不忍心,只是……”
春生娘又想去摔那個荷包:“幾兩銀子就能買了我們春生的命不成?王爺怎麼了,王爺也要講理啊!”自打郡王妃提出了種痘之法,她再在外頭哭訴自己兒子的死是吃了郡王妃的藥,就沒人肯聽了。說得多了,還要被人斥責,說她兒子本就是要死的人,不吃藥也是死云云。
春生娘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的兒子怎麼就成了本來就要死了?當時喂藥的時候明明還活得好好的呢。當然,確實是病着,但,但並沒有要嚥氣的樣子啊!究竟是不是要死,還不都是郡王妃說的?她說了,難道就算嗎?
可恨郡王妃後頭就弄出個種痘的大事來,之前吃了那什麼青梅飲死了的人家裡,有幾個就有孩子要種痘,便對前頭吃藥死人的事也不計較了。本來她是想把這幾家人都聯絡起來,去侯府討個公道,現在有幾家打了退堂鼓,另外幾家也就不大吭聲了,只剩下她一個人,根本無人理睬。
春生娘越想越冤,越想越痛,掩了臉大哭起來:“我怎麼就沒跟了他們去啊!”
小猴兒被這哭聲刺得耳朵嗡嗡作響,心裡毛毛的,想要回家,看着手裡的肉碗又有些遲疑。正站在窗下不知如何是好,便聽屋裡那年輕女子柔聲道:“嫂子,銀子自然買不來人命,不過是我們王爺一點心意罷了。王妃年輕,新制的那藥——哎,也是急着救人——如今出了人命,我們王爺心裡也過不去。嫂子年紀還輕,總得爲日後打算打算。”
“我還有什麼日後……”春生娘哭着道,“我就想討個公道,我兒子不能白死!”
“嫂子,這事來日方長。”年輕女子輕輕嘆了口氣,“你總得活着,才能說這事兒不是?”
春生娘止住哭聲,擡眼看着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王爺還肯給我們個公道不成?”
年輕女子輕咳了一聲:“嫂子,王妃畢竟是皇上指下來的,我們王爺……哎,如今種痘也是一件大事,任是什麼事兒也不能越過去的。”
小猴兒在外頭聽得糊里糊塗,春生娘卻像是明白了點什麼似的,緊盯着那年輕女子:“你是說,日後,日後王爺還肯給我們做主?”
年輕女子又嘆了口氣:“我們王爺心裡素來裝着西北的百姓,只是嫂子也要體諒纔好。”
屋裡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小猴兒扒着窗口也聽不清楚了。外頭的風又冷,手裡的肉碗都已經冰涼,肉上結了一層白油,快拿不住了。小猴兒正想着是不是先回家去,屋門打開,一個穿着淺綠衣裳的女子走了出來:“嫂子好生歇着吧,我過些日子再來看嫂子。”
小猴兒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剛纔在裡頭說話的那個。他縮在牆角看了一眼,見這女子身上的衣裳顏色倒不是特別鮮亮,可是在陽光底下一晃,隱約還能看見有些花紋,比小猴兒見過的那些大紅大綠的布都要好看。
他大着膽子又往女子臉上看了一眼,頓時覺得有點挪不開眼了。十一二歲的男孩子,說懂不懂,說不懂又朦朧地懂一點兒,只覺得這女子好看得不行。人人都說他娘生得白,可這女子看起來跟——小猴兒形容不出什麼玉雕雪堆的詞兒,卻知道他娘跟這女子一比就差得遠了。
他呆呆地看着這女子遠去的背影,陽光下那烏黑的頭髮裡有幾樣首飾閃着金燦燦的光,像只蝴蝶一樣,卻又比他見過的所有的蝴蝶都要精緻漂亮。
“小猴兒?”春生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你怎麼在這兒?”
小猴兒回過神來,趕緊把肉碗遞出去:“我娘做了些肉,讓我送來……”
“哎,你和你娘都是好人……”春生娘臉色蒼白地扶着門框站着,摸了摸小猴兒的頭,接過了肉碗,“來,姨也有些東西給你拿回去。”
地上的紙包已經被收拾到桌子上,春生娘拿了幾塊沒摔碎的點心,又把滷肉也拈了幾塊,一古腦兒塞給了小猴兒:“拿回去吃吧,姨這裡留着也沒用了……”說着她眼圈又紅了,只是這次眼裡卻沒淚。
小猴兒有些猶豫。這兔子是徐軍士在外頭打的,點心和滷肉卻肯定是用錢買來的。他雖還是個半大孩子,也知道這裡頭的道理,並不敢就拿着東西回去。
“哎,別怕,拿回去就是!”春生娘拿了半塊點心就塞進了小猴兒嘴裡,自己也狠狠咬了一塊,“吃,都吃!”她用力咬着酥脆的點心,彷彿在咬誰的肉似的,喃喃地道,“我不能死,我就要等着,等着將來討個公道!”
小猴兒被她眼裡的亮光嚇住了,嘴裡香甜的點心都有點兒失去了魅力,含糊地嘟噥了幾句話就溜回了家。他將點心和滷肉交給棗花,倒嚇了棗花一跳:“哪裡來的?”
小猴兒記性還不錯,將那女子與春生娘說的話記了個七七八八,略有些混亂地跟棗花說了。棗花不由得眼睛一亮:“就知道郡王爺是好人!肯定是受了姓丁的欺瞞!”
小猴兒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的娘。不知怎麼的,他覺得自己娘這會兒,跟春生娘似乎有那麼點像……
走出春生家的蟬衣上了巷口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燕州城的老字號點心店門口停了下來,買了幾樣點心,才若無其事地另換了一輛馬車,回到定北侯府。
一進自己房間,她就往後退了一步,掩住鼻子:“你這是從哪兒回來的?”
蝶衣正在淨房裡擦洗,地上堆了幾件衣裳,上頭全是泥污,甚至還有血漬,散發着一股子不怎麼好聞的氣味。
“你這是——去泥潭子裡頭打滾了?”蟬衣捏着鼻子把那幾件衣裳丟到門外去。這衣裳不是蝶衣常穿的,料子是西北這邊自織的粗布,毫無花紋,亦未染色,就是結實耐洗,一般都是窮人穿的,“這是穿的什麼衣裳,還不快扔了呢。”
蝶衣披着溼漉漉的頭髮從淨房裡跑出來,寶貝似的又把衣裳撿回來:“這是護理隊的制服,不能扔!回頭洗乾淨就行。”
她們兩個住的下房雖然比別人的寬大,但終究是給丫頭們住的,又能大到哪裡去?這幾件衣裳堆在那裡,被房裡的火盆一烤,散發出來的氣味就更復雜而難聞。蟬衣氣得直跺腳:“又髒又臭的東西,你給我扔出去!”
蝶衣不理她,把髒衣裳放在盆子裡,轉頭去擦頭髮。她自打進了那個護理隊,就跟蟬衣漸漸地疏遠起來,如今蟬衣也不大敢像從前那樣隨便責罵她,只能嚥了口氣道:“你這究竟是去做什麼了?”
她口氣軟了,蝶衣才轉過身來道:“今兒是護理隊第四次演習。”
“演習怎麼還見血了?”蟬衣皺眉看了看那衣裳。
蝶衣滿不在乎地道:“王妃請了個郎中去教軍醫們,殺了一頭豬,我去看了。”
蟬衣莫名其妙:“教軍醫們……殺豬?你去看殺豬了?”就算爲了這個郎中殺豬加菜,蝶衣去看什麼?她幾時竟然要去看殺豬了?
蝶衣頓時興奮起來:“不是殺豬!是,是讓大家看看怎麼開膛,又怎麼把皮□□合起來!”
“什麼?”蟬衣完全如入五里雲中,只覺得一陣噁心:“什麼——縫合?”
“就是那種皮開肉綻的傷口啊!”蝶衣比劃着,“那郎中姓丁,真有好手藝,那麼長的一條口子,他飛針走線的就給縫起來了。王妃說,縫得好,傷口癒合也快。”
蟬衣忍不住乾嘔了一聲,轉頭扶住了門框:“別說了!”
蝶衣笑了起來:“姐姐,你也去看看就不怕了。王妃還叫大家看了豬肚裡的內臟——姐姐,我真不知道那個脾臟竟然跟豆腐一樣,若是被大力撞擊了說不定就會撞爛掉,到時候人從外頭瞧着沒什麼,肚裡卻會出血,止都止不住……”
“住口,住口!”蟬衣死按着胸口,只覺得一陣陣往上翻,“王妃到底叫你們去看什麼!”蝶衣從前也跟她一樣,這些髒的臭的從來不挨着,怎麼如今說起這把一頭豬開膛破肚的事,竟然眉飛色舞的。
“就是教那些軍醫醫術呀。”蝶衣不是沒看出來蟬衣噁心欲吐,不過自打她進了護理隊,自覺已經漸漸的堅強起來,看這些東西都不在話下,便覺得蟬衣這樣似乎有點太嬌貴了,畢竟王妃這樣的身份都親自去呢。
再者,她打小就被蟬衣管着,每有爭執總是蟬衣獲勝,時日久了,她也多少有點兒孩子氣的報復心理,故意想要噁心一下蟬衣,便道:“王妃說這人的五臟啊,雖然位置跟豬馬牛羊不同,可本質上都是差不多的。那皮肉骨頭也是一樣,如今在這豬身上練好了手藝,等到給人縫合的時候——”
蟬衣嘩的一口吐了出來,這一開了頭就停不下來,直吐得腸胃空空,連膽汁都翻了上來,猶自停不住。
蝶衣本來只是想跟她開個玩笑,不料她真吐成這樣,不由得也嚇了一跳,趕緊過來又是拍背又是倒水。蟬衣好容易喘過一口氣來,用力推了她一把:“你走開!”想到蝶衣的手可能也摸過那頭死豬的皮肉,頓時又覺得嘔心起來。
蝶衣也不高興了,撒開手道:“這有什麼!如今覺得噁心,若是哪一日你也傷了,等着郎中來救的時候,看你還噁心不噁心!王妃那樣尊貴的身份,尚且親自給軍中醫官們示範,這都是爲了救人!”
蟬衣渾身發抖,直到蝶衣抱了髒衣裳出去洗了,她才慢慢平靜下來,挪到椅子上坐下想了一會兒,自己起來把地上吐的東西收拾了,轉身走了出去。
如今沈數和桃華都時常不在府裡,蔣家陪嫁過來的只一個鄭嬤嬤留守,雖然看住了桃華的屋子,卻怎麼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看住,蟬衣畢竟在這府裡好些年,出去走了一圈,找了個小丫鬟說了幾句話,大概晚飯之前,王妃親手殺豬並縫合死豬皮肉的話就漸漸傳了開去。
這些日子定北侯太夫人日子過得十分愜意。兩個孫子種過痘後去了隔離區都啥事沒有,還被外頭人誇讚兩位小公子爲了西北民衆如何以身試險,如何大仁大義,將門出虎子云雲。
家裡伺候的人一則是知道定北侯太夫人愛聽這些個,二則是自己也覺得與有榮焉,因此在外頭聽了這些話就回來說給定北侯太夫人,樂得太夫人整日合不攏嘴,看着兩個虎頭虎腦的孫子越發喜得不行。
唯一有點遺憾的,就是孫女兒殷茹這些日子都不願意在家裡呆着,總往外跑。太夫人有點兒不很高興,覺得是上次讓她去辦臨時善堂把心跑野了,在家裡坐不住了。
雖說自家出身武將,嫁的也是武將世家,可太夫人不知從哪裡學了那麼一點兒文人的規矩來,覺得女兒家嫁了人之後少不得出門應酬,自然是要能挑得起擔子來,但未出閣之前還是要安靜些爲好。尤其殷茹現在尚未定親,按太夫人看更不該總往外跑。
不過孫女兒並不聽話,太夫人也捨不得苛責,嘴上說幾句也就罷了。好在還有兩個孫子承歡膝下,天天在太夫人院子裡打拳踢腳,跟兩隻小老虎似的,太夫人也就高興了。
今日晚飯正好是一道爛蒸白肉。太夫人愛吃肉,但畢竟年紀大了牙齒不好,廚房裡便總是將肉燉得爛爛的。太夫人拿起筷子,眯着眼瞧了一下,有點詫異:“這是——”
她身邊的大丫鬟青羅也忙看了一眼,道:“太夫人,這是豬肉。”
“不都是羊肉嗎?”太夫人愛吃羊肉那個味兒。
另一個大丫鬟紅羅細聲道:“昨日和前日吃的都是羊肉,大約是廚房想着給太夫人換換口味呢。”
太夫人不疑有它。雖然她愛吃羊肉,但也沒有一味羊肉吃到天荒地老的道理,換成豬肉也沒什麼不好,遂讓丫頭挾來,蘸了醋和蒜泥吃了幾塊。
吃罷了飯,太夫人照例到廊下走幾步消食,卻見兩個掃地婆子在園子門口竊竊私語,見了太夫人連忙垂手而立。
太夫人心情好,也就愛多說幾句話,隨口道:“說什麼呢?”
誰知兩個婆子對看一眼,竟不敢回答。太夫人頓時疑心起來:“你們兩個在嚼什麼舌頭?”不敢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是好話。太夫人不管事兒,可也不許家裡有人背後亂嚼舌根,當即拉下了臉。
兩個婆子嚇得連忙跪倒:“奴婢們就是聽說,王妃今日在軍營裡親手殺豬開膛,還,還把那豬肉又縫起來……”
太夫人聽得莫名其妙:“什麼豬肉又縫起來?王妃去營裡殺豬?”殺豬還用得着堂堂的郡王妃?
“說是王妃拿豬來做示範,說豬的五臟跟人是一樣的,還有那皮□□合起來,就跟把人的傷口縫起來一樣……”
所謂話過三人就變樣,這兩個婆子聽來的話已經是倒了好幾手的了,本來就不甚明白,再加上自己的聯想,就變成了這樣。
太夫人還在糊塗呢,紅羅已經掩着嘴驚呼:“王妃把死豬又縫起來?怎,怎麼縫?就拿着那些爛□□嗎?”
對於殺豬,太夫人沒覺得有什麼。武將之家的女兒不怕見血,年輕的時候還射獵過呢,真給她頭豬,她自忖一樣能殺。然而拿着死豬又縫起來,這可就有點……想到今日吃的豬肉,太夫人也有點反胃了。
青羅瞪了一眼紅羅:“胡說什麼呢!”
紅羅低聲道:“只是聽着怪駭人的。王妃爲什麼要縫那豬啊,這,這回來還怎麼伺候王爺?”
這句話打動了太夫人。想想一雙捏着死豬肉皮的手擱在她的外孫身上,太夫人就覺得心裡不自在起來:“王妃幾時回來?等她回來了叫她來我這裡,就說我有話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