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麗可是輕車熟路,她自然有她的辦法。在一處較爲靠近護城河的民宅後藏好身,她不慌不忙地把身上斜背的包裹解下來,放到地上,動作嫺熟地將其打開,然後擡頭問道:“等會,你們當中有誰會陪大王一同進入水道?”
程錦率先說道:“我去!”
龐麗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程將軍不是說不識水性嗎?”
程錦看眼唐寅,說道:“但是我還會憋氣,何況,大王也不識水性。”如果是下面的兄弟進入,程錦在外面等等也就算了,現在唐寅要親自前往,他哪敢不在身邊。
唐寅也不會水?!龐麗吃驚地看向唐寅。後者笑了笑,道:“正如程錦所說,不識水性也沒什麼,只要能憋住氣就好。”
龐麗苦笑地搖搖頭,隨後又問另外四人道:“你們四位也要一併進入嗎?”
不等他們答話,程錦說道:“劉陽、李耀進,顏力、丁勇在外留守!”
龐麗對他的安排沒有異議,低着頭,從包括裡取出四隻打包的油紙,遞給唐寅和程錦。唐寅不解,疑問道:“這是什麼?”
“等進入水道,大王自然會知曉!”說話之間,她又從包裹裡取出一條披風,快速地披在自己的身上。
唐寅好奇地上下打量,披風很普通,只是顯得有些肥大,把身材並不算嬌小的龐麗包裹得嚴實,最爲格格不入的是,披風的顏色太土了,那是真正的土色,上面還有一道道的斑跡。看罷之後,唐寅恍然大悟,原來她是準備用披風做僞裝,在守軍的眼皮子底下接近護城河。
恩!唐寅暗暗點頭,心裡稱讚一聲高明!在這個時代便能想到僞裝之術,龐麗也算是個奇女子了。他把龐麗給他的油紙包隨手揣入懷中,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現在不行!”龐麗走到牆角,緩緩探出半個頭,向對面的城牆上張望,低聲說道:“現在守軍負責洞察的修靈者還在,只要我們一接近護城河,立刻便會被守軍發現!”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唐寅問道。
“等到負責釋放洞察的人離開。”龐麗回了一句。
“如果對方整夜不走呢?”唐寅揚起眉毛問道。
“那我們今天就只能作罷。”龐麗回頭向唐寅咧嘴一笑,說道:“不過大王儘管放心,人有三急,釋放洞察的修靈者不可能時刻都在,肯定會給我們可乘之機的。”
唐寅聳聳肩,嘟囔道:“希望如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唐寅等人也是越等越不耐煩,正當他們皆感灰心之時,在牆角放哨的龐麗突然招手說道:“城牆上的修靈者離開了,就在現在,快走!”說着話,她匍匐在地,用披風蓋住自己的身體,然後快速地向護城河爬去。
唐寅、程錦和兩名暗箭人員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點點頭,以暗影飄移,直接閃到護城河的小堤壩上。
他們四人皆是罩起靈鎧,大半身子浸入水中,十指彷彿釘子似的,深深嵌進河沿裡,使他們的身軀不至於沉入河底。
另一邊的龐麗,她的情況比唐寅等人要驚心動魄得多,雖然身上蓋有和地面同種顏色的披風,但她仍是要爬爬停停,每當城牆上有守軍向外眺望時,她得立刻停止爬行,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在黑夜中,遠遠望去,她這邊就象是拱起來的小土包。
龐麗是名副其實在守軍的眼皮子底下接近到護城河的,等她潛入河中,這長出了一口氣,游到對面,接近唐寅四人,低聲說道:“水道的入口就在河下,現在河水黑暗,大家要一個拉着一個,千萬不要跟丟!”
衆人紛紛點下頭,唐寅向她示意,趕快在前帶路。
龐麗不在耽擱,拉着唐寅的胳膊,一頭扎進護城河的水裡。正如龐麗所說,現在的護城河裡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旁人或許無法視物,但唐寅擁有夜眼,依舊能看得真切。
他一手拉着龐麗,一手拉着程錦,向護城河的底部潛了一會,終於看到河沿壁上有一個兩人多粗的大圓窟窿。龐麗率先遊入進去,唐寅拉着她,也跟了進去,當他行過窟窿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到窟窿周圍有被利器切斷的鐵條,很顯然,以前它是有金屬護欄的,但不知被什麼人割斷了,所以便成了可以自由通行的通道。
進入窟窿裡,這回徹底變成漆黑一片,即便有夜眼的唐寅所能看到的距離也僅僅變成三米左右。
又向斜上方遊了一會,龐麗拉着唐寅總算是浮出水面。在浮出來的一剎那,唐寅本能的大口吸氣,結果這一口氣吸入肺子裡,他險些把昨天吃的飯菜都吐出來。
水道里實在是太臭了,有排泄物的惡臭、有發黴的腐臭還有潮溼的陰臭,各種臭味混合到一起,足可以把人薰暈過去。龐麗經驗豐富,即便從水裡露出頭了,她也沒有立刻吸氣,先是取出火捻子,吹着,插入牆壁的腐泥中,然後從容不迫地拿出油紙包,撕開,在裡面抽出一條幹淨的布巾,緊緊地繫於臉上,這才大口吸氣。
唐寅見狀,總算明白她先前給自己的油紙包是幹什麼用的了,效仿龐麗,他散掉靈鎧,掏出油紙包,將外層的油紙撕攔,快速地把裡面的布巾繫於口鼻處。
布巾顯然是有經過特殊處理的,上面有股淡淡的清香味道,並不濃烈,卻完全把水道里的惡臭掩蓋住。
這讓唐寅如釋重負地長鬆口氣,好在有龐麗送給自己這條布巾,不然自己在水道中恐怕一刻都呆不了。
很快,程錦和另外兩名暗箭人員也紛紛露頭,程錦和唐寅一樣沒經驗,浮出水面,下意識地吸氣,結果象是吞了蒼蠅似的,臉色憋得漲紅,一個勁地咳嗽着。
唐寅指指自己臉上的布巾,說道:“快把龐姑娘給你的布巾戴起來!O”
程錦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快速取出油紙包。
唐寅趁機向四周打量,這裡的空間呈狹長形,寬度只能容一人通行,向前看,前面有個黑漆漆的洞穴,直徑大概只有半米左右。他問面前的龐麗道:“那就是你說的水道?”
“沒錯!”龐麗回頭向唐寅嫣然一笑,說道:“裡面的環境比這裡惡劣得多,也髒得多,大王千金之軀,真的要進去嗎?”
唐寅淡然說道:“龐姑娘儘管在前帶路就是。”
聽他口氣堅決,龐麗不在多言,率先鑽進水道里。唐寅緊隨其後。龐麗說得沒錯,水道里骯髒得程度已讓唐寅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四周的牆壁全是腐爛的淤泥和穢物,甚至上面還掛有糞便,手掌按入地上,軟乎乎的,十指都會沒入淤泥和穢物中,即便渾身上下罩着靈鎧,他仍是感覺一陣陣的噁心。
這是唐寅第一次對自己做出的決定感到後悔,早知道水道里的環境是這樣,自己當初真不應該執意前來。現在他已身在其中,後悔也無用,只能硬着頭皮跟着龐麗向前爬。
這段水道,可謂是唐寅這輩子走過的最噁心的一段路,到最後,他已經麻木了,甚至連鼻子都暫時失去嗅覺。
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前方終於有昏暗的光線出現,唐寅精神爲之大震,對前面的龐麗急聲說道:“快到出口了,快點爬……”
未等他說完,龐麗發出噓聲,微微扭回頭,低壓聲音,提醒道:“這裡已是王宮之內!”
不管是那裡,唐寅片刻都不想在水道里逗留,他向龐麗仰頭示意,讓她先爬出去再說。
好不容易從水道里爬出來,唐寅第一時間散掉身上的靈鎧,然後一把把臉上的面巾扯下來,仰起頭,大口大口吸着新鮮的空氣。隨後跟出來的程錦和兩名暗箭人員也同是如此。
緩了好一會,唐寅的神智才從瀕臨崩潰的邊緣被重新拉回來,他蹲下身形,默默打量四周。這裡是一座小院子,地面雖然還算乾淨,沒有雜物,但方磚上卻佈滿污漬,尤其是水道的出口處,更是烏黑得發亮。再向四周看,院子周圍堆放不少雜物,大多都是廢品,想來,這應該王宮內的垃圾間。
爲了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他低聲問龐麗道:“現在可否能出去看看?”
龐麗向他做個稍等的手勢,然後高擡腿、輕落足地走向院門,先是傾聽一會外面的動靜,然後慢慢拉開房門,又透過縫隙向外張望好一會,確認沒問題,這才向唐寅招招手。
唐寅跟隨她走出院子,向四周巡視,夜幕中,一座座高大雄偉的殿堂隱約而見,最爲吸引人的是在他東側有一座極高的臺式建築,對這座建築,唐寅並不陌生,在聯軍大營的瞭望塔上向西湯觀望,便可以看到這座建築,這就是建於貞國王宮中央,極爲著名的‘登天台’。
通過登天台和它所在的方位,唐寅可以確認這裡確實是貞國王宮,同時也可以確認水道的出口就位於王宮的西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