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五娘記外面已經圍滿了人,今日對這一帶的街坊鄰居們來說真是大好的日子啊!在這一帶橫行霸道的惡霸王一霸今天踢到鐵板了,這小子有眼無珠,瞎了眼,竟然連新上任的洛陽令都不認識,這不,現在可慘了!
嶽峰一聲令下,要打板子,身爲洛陽令,他一言九鼎,誰敢反對?魏生明屁都不敢放一個,當即給衙役們使眼色,王一發就被按在了地上,兩名健壯的衙役上來,掄起板子就往屁股上抽。
這些衙役都是魏生明的心腹,對魏生明的眼色領悟非常到位,魏生明給他們發的指令便是得重重的打,他們哪裡敢自作聰明?
這一通板子打下來,王一發可慘了,真像是殺豬一般撕心裂肺的慘叫,喊到後面聲音都喊啞了!
魏生明冷眼旁觀,他一直都盯着嶽峰的表情呢,看着嶽峰神情絲毫不變,心中忐忑得很!
他和嶽峰可不是第一天認識,嶽峰的狠辣他早就知道,當初在合宮縣的時候,他魏生明之所以倒黴,嶽峰扮演了關鍵角色。現在到了京城,嶽峰的地位和以前不能同日而語了,他不僅是武則天座下的紅人,而且據說和太平公主之間的關係還極其緊密。
這一次嶽峰出任洛陽令,還是樑王武三思的親自舉薦,魏生明在他面前算個什麼東西?
再說了,現在縣衙裡面的局面很微妙,魏元忠這個老東西奸詐狡猾,把縣衙裡的大小事務抓得很近。而魏生明又是和張橫結盟的人,張橫能力不夠,在縣衙裡面威望根本比不上魏元忠,在這種情況下,魏生明倘若得罪了嶽峰,嶽峰身爲洛陽令,分分鐘就能聯合魏元忠對他動手,後果真不堪設想。
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當即決定捨棄王一發,至於王一發叔父王慶之那邊,他回頭就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嶽峰身上不就能了事了麼?
一百板子打完,王一發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了,那種慘狀,周圍的百姓看在眼中直覺得大爲解氣,大家看向嶽峰的眼神立馬不一樣了。
這是清官,是好官啊!洛陽縣有這樣的縣令,這是洛陽百姓之福啊,有很多老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老淚縱橫,已經忍不住下拜道:
“草民參見嶽縣令,嶽縣令能秉公執法,能爲民除害真是我等洛陽的父母官啊!”
有老人帶頭,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一時百姓們都紛紛下拜,對嶽峰是極盡的讚賞。杜五娘母子更是跪在了地上,像雞啄米似的叩頭,今日對她們來說真是劫後餘生。倘若不是嶽峰幫他們,他們以後日子都沒得過了,可能還會有更大的危機呢!
嶽峰將母子兩人扶起來,用手指着五娘對身邊的魏生明道:“魏大人,這一家餺飥店,以後我會經常來吃,倘若哪一天我見不到這家店了,嘿嘿,休怪本官翻臉不認人,本官今日可以打殘王一發,改明兒也就能打死你魏生明!”
魏生明臉色大變,忙道:“縣尊大人放心,以後絕對不會再有今日的事情,這件事我一定會嚴查,以後更會約束下屬,絕對不再讓他們胡作非爲,惹是生非!”
魏生明說這番話的姿態擺得非常的低,誠惶誠恐的模樣讓圍觀的羣衆感到內心愜意舒坦得很。魏生明有“魏閻王”的稱號,平常在這幾條街誰不認識他?
平常瞧着此人那都是眼高於頂,趾高氣昂的,老百姓沒有人敢和其對視,可是瞧瞧現在這小子,戰戰兢兢,像一條被打殘的狗一般,哪裡還有以前的囂張氣焰?
嶽峰環顧四周,這才衝着圍觀的百姓道:“各位父老鄉親,各位街坊鄰居,鄙人嶽四郎,乃新任洛陽令。
今日我們縣衙的捕快王一發當街欺凌百姓,被本官當場撞上了,那沒什麼好說的!嚴懲不貸,本官不管其有什麼背景,不管其有多少後臺,倘若此獠敢欺辱百姓,本官絕不姑息!”
“哄!”衆人齊齊叫好,很多人都忍不住喝彩鼓掌,一時衆人對嶽峰的觀感更好了。老百姓的心思其實就是那麼簡單,他們對好官壞官的評判也非常的樸實。嶽峰能夠給百姓說話,能夠讓街坊鄰居們不受欺負,這就是好官。
今日嶽峰嚴懲王一發真是大快人心,他也可以說狠狠的出了一把大風頭,再加上嶽峰的口才絕佳,一番話說出來,還能不讓圍觀者掌聲雷動?
嶽峰頓了頓,又道:“各位父老鄉親,街坊鄰居,以後我就住在縣衙裡面,以後你們倘若還遇到像王一發這樣的惡霸,你們就可以徑直去縣衙裡面找我!像這樣的事情,本官發現一人處理一人,發現一次嚴懲一次,絕對不姑息!”
“嶽縣尊真是清官啊,嶽縣尊真是我洛陽的父母官啊!”有一名老者十分激動的道,衆人立刻附和,一時嶽峰被衆人衆星捧月一般的圍攏在中間,跟在嶽峰身後的如花和阿珍兩個丫鬟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挺起胸膛來,覺得分外的自豪呢!
王一發被打了,這個消息哪裡捂得住?很快縣衙裡面就把這件事傳開了,當時的情形被傳得神乎其神,大抵都是王一發當時如何橫行霸道,如何欺辱百姓,而後縣尊嶽大人忽然出現,大打出手親自教訓王一發……
王一發後來又把魏生明找過去,魏生明被坑得要死,結果王一發硬是被打了一百板子,據說腿都打殘了呢!
……
魏元忠在書房裡面磨墨習字,寫的是大楷,大字難寫,需要屏氣凝神,師爺樑泉義急匆匆進門,魏元忠眉頭凝起來,把筆放下了,這一幅字也就廢了!
“大人,剛剛傳來了消息,縣尊大人大打出手,打了王一發!魏生明平日裡囂張跋扈,無惡不作,連大人您他都敢冒犯,可是這一次他竟然忍氣吞聲,沒有說半個‘不’字,此事在衙門裡已經傳開了,大家都在議論此事呢!”樑泉義道。
魏元忠輕輕挑了挑眉頭,淡淡的道:“還有麼?”
“呃……”樑泉義沉吟了一下,繼續道:“張橫明顯有些慌張,剛纔似乎往縣尊大人的廨舍方向去了!”
“嗯!”魏元忠輕輕的點頭,並沒有說多少話,過了好大一會兒,他道:“你以爲這件事如何?”
樑泉義道:“我以爲大人可以通過這件事,儘快的對張橫動手。張橫此獠恨大人不死,可是此人的背景一直都深厚,大人也對其忌憚,現在機會來了,大人何不借這個機會將此人除掉,以後……”
“好了!”魏元忠輕輕擡手,打斷了師爺的話道:“張橫和本官偶爾的確會有些口角,但是我們都是同僚,彼此並沒有深仇大恨!今日這事兒發生了,能怪張橫嗎?那是王一發自己惹了禍,出了這樣的事情,咱們縣衙從上到下都不光彩,這個時候本官如何能落井下石?”
“呃……”樑泉義直接懵逼了,魏元忠這是講的什麼話呀,這是講的真話麼?我的天?什麼時候魏元忠這麼客氣了?
在他記憶中,魏元忠和張橫之間那是死鬥,雙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魏元忠通過極其厲害的手段掌握了主動,慢慢的把縣衙大部分的權柄掌握到了手中,縣衙裡面魏元忠唯一不能完全掌控的人便只剩下縣尉魏生明瞭。
魏元忠只需要對魏生明動手,全縣上下他就再沒有敵人了,這種情況下,魏元忠竟然不動手?而且一張口還說什麼大家乃同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種話?
樑泉義跟隨魏元忠有些年頭了,他知道自己的老爺絕對不是個省油的燈,他這麼說,其用心必然很深呢!
魏元忠瞟了他一眼,道:“泉義啊,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很多方面都沒有長進!你想想本官再怎麼幹也就是個縣丞而已,再想想我之前,陛下都將我當成心腹肱骨,朝廷大殿之上也有本官的一席之地。
我現在就算當了這個洛陽令,本官能有昔日的榮光,能夠恢復以前的光鮮麼?那是斷然不可能滴!”
樑泉義微微愕然,聽魏元忠這麼一說,他心中似乎有了一點領悟。可是他這點領悟卻微妙得很,他根本就抓不住關鍵點在什麼地方?
魏元忠他想的是什麼?他想得到的究竟是什麼呢?如果魏元忠對洛陽縣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他爲什麼會如此用心的攬權?甚至和張橫還鬥得不死不休?
樑泉義腦子裡天馬行空,正在沉思的時候,魏元忠忽然道:“泉義,其他的事我們不用細細追究了,本官就問你一句話,那就是在你的眼中,這個嶽四郎如何?此人真是不學無術,紈絝胡鬧的小子麼?”
樑泉義道:“嶽大人應該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過畢竟年輕啊,年輕人性情衝動,行事直接,很多事情根本不會去細細思忖,因而惹的禍也不小,這一次恐怕對咱們縣衙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