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說到假獼猴三戲真猴王,那徐真先在教坊被張素靈接連戲耍,先假扮小廝來捉弄,又易容老丈來疏通,而後換了徐真的官服,出了這教坊,將徐真引至張蘊古的鬧鬼老宅子,又扮成張家遺孤,騙得徐真的善心,猝然發難,將徐真給打昏在地。
徐真自認狡黠無常,卻不想自己也碰上了個乖張人兒,這雌雄莫辨的張素靈也算得奇人異士,竟能將徐真耍弄得團團轉。
所謂狡兔有三窟,徐真爲人做事都留手,未雨綢繆,有備無患,身上也帶着諸多防身幻術秘器,可這一身衣服全都被張素靈給剝光了去,眼下被關在不知何處的地牢之中,赤身裸*體,狼狽不已。
其時天寒地凍,徐真又沒個遮掩,只能運動《增演易經洗髓內功心法》來驅寒,這門傳自於李靖的內功心法,並非那飄渺的修真奧術,也不是那倒逆天道的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到底需要消耗體內精血來運轉調息,對徐真的身體能量消耗也是極大。
那聖特經文上有記載,西域秘境的聖僧,常年修煉瑜伽術,能赤身掩埋於冰雪之中而不僵,反而散發熱氣,將那堅冰給徹底融合,徐真雖然與凱薩每日修煉瑜伽術,卻並不能得了那神奇要領,只是輔助七聖刀秘術的修煉罷了。
說到這七聖刀秘術,又有一番說法,所謂吃非常之苦,成就非常之人,徐真二十餘歲纔開始修煉,早已超齡,骨骼堅硬,修煉途中不知吃了多少痛楚,也虧得他心性堅韌如鋼鐵似磐石,否則根本就支撐不下來。
到了如今,這七聖刀秘術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徐真之所以被稱之爲“胡迪尼·徐”,皆因其以神鬼不測的逃脫術而成名,曾在萬衆矚目的直播之中,在數息之間解開十數層枷鎖,逃離水箱,這唐朝的鎖釦並不繁複,張素靈這廂似乎也曉得徐真有些特異之處,只將大小沉重的枷鎖嚴嚴實實鎖了十幾道,又用繩索將徐真五花大綁,這才安心下來。
原本徐真還在鞋底處藏有開鎖的鐵勾銀針,可一身衣服連同鞋襪都被張素靈給剝了個乾淨,此時只能動用七聖刀之中的秘法,縮骨成方寸,反扭關節,暗中早已脫了這層層禁錮,然地牢外又有三四個面色冷峻,目光陰鷙的彪形大漢在看守,徐真也不敢擅自主張,妄自行動。
這張素靈也是個心思玲瓏的狡猾人兒,生怕徐真口舌了得妖言惑衆,並不用本土中原人,看守的四個都是突厥野人,在牢獄外面圍爐而坐,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間中用突厥話放肆嘲笑。
沒想到天公戲耍,徐真在薩勒族之時與胤宗等人朝夕相處,又得凱薩夜以繼日的薰陶,更是得到了摩崖老人傾囊相授,突厥話早已純熟,將這四個突厥人的交談都聽了過來。
這一聽不打緊,四人喝了烈酒之後,卻開始胡言亂語,道出了其中辛秘,也驗證了徐真的猜想。
原來這張素靈果真是漢王李元昌的麾下奇人,也難怪對徐真瞭如指掌,今番囚禁了徐真,卻是披着徐真的麪皮和官服,到五軍衙門去點卯過堂,說不得已經將長安城防佈局都攝入了囊中矣!
更讓徐真心頭憤慨的是,太子李承乾果然窮途無歸,當日徐真在杜楚客府上放了一把火,得了密信交給了晉王李治,李治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揭了那密信,李承乾卻自有耳目,得知了李綱與魏王李泰之間的勾結,這才動用了突厥人的力量,竟是真的跟李元昌合謀在了一處!
若果如此,李承乾是想讓這李元昌來當衝陣先鋒了!
且不說徐真在牢獄之中捱苦,單說這張素靈改頭換面,假扮徐真到了五軍衙門,竊取了城防軍機,又重新做了部署,在門防之上留了多處的空當,將紇幹承基的左內率府人手全部換成了突厥人,又打亂了次序,那紇幹承基也是個反骨之人,心知大布局,在會議上主動迎合假徐真張素靈的提議,才促成了這次變動。
張素靈雖手藝超凡,帶了這生根的麪皮,騙過了衙門裡諸多同僚,但心知騙不過徐真親近的親朋,更無法騙得過與徐真最爲親密的凱薩,只敢呆在衙門裡,卻不敢回徐真府邸。
當日打昏了徐真之後,她就換了徐真的伙伕衣服,點綴些許狼狽樣貌,假扮了徐真,騙過了李無雙,當時李無雙對鬼宅心有忌憚,急着要離開,並未多做猜忌,這才讓張素靈得了便宜。
這長久不回府邸也不是個計策,畢竟張久年也是個老謀深算的人,張素靈也不通徐真筆跡,遂讓衙門的書記派了一份公文到神勇爵府,言明自己籌備朝宴防禦,忙碌公務,無法回府歇息。
張素靈也畢竟是個女兒心思,自覺徐真與凱薩一路患難,該是相親相愛朝思暮想的男女急情,遂自作主張折了個同心方勝兒,夾於公文之中送回了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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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久年得了公文,自無疑慮之處,可凱薩卻是多了個心思,因則徐真從未有這等習慣,二人曾經戲言,來往郵寄方勝兒卻是尋常男女寄託相思的肉麻東西,徐真向來不做這等風*騷之事。
若無這多此一舉的方勝兒,凱薩也起不得疑心,既有了猜想,凱薩就出了門去,雖身上杖瘡未愈,但行動並不受阻,暗夾了雙刃,又與張久年幾個支會了一番,這纔到衙門來求證。
張素靈聽說凱薩來了,生怕露出馬腳,只是吩咐衙役搪塞了過去,避而不見,凱薩就越發疑惑,卻也不能擅闖衙門,思來想去,只好到了李無雙府上來詢問。
當初李無雙心疼李明達妹子,對凱薩也沒甚麼好臉色,但後來想通了,巴不得凱薩粘穩了徐真,好讓李明達死了心裡那點小意思,對凱薩也就沒了仇視。
見得凱薩上門,李無雙並沒有擺弄姿態,親和相迎,接入了府中,凱薩心切徐真安危,不及噓寒問暖,遂問起徐真的教坊之行。
李無雙也是訝異不已,將當日詭異之事都說道個明白,凱薩越發篤定了心中的猜測,也不便跟李無雙這等金枝玉葉的人求援,回了爵府,將張久年幾個都召集了起來。
張久年是個多謀的人,即刻就看出了非同尋常之處,但並沒有打草驚蛇,幾個人在五軍衙門周圍隱藏下來,就等着那假徐真離開。
到得傍晚,衙門響了鼓聲,一衆公幹都退了堂,張素靈不動聲色離開了衙門,轉入坊間,卻不知凱薩等人已經悄然尾隨。
若說易容改裝,這張素靈確實技藝超人,可論起潛伏跟蹤,又有何人敢跟凱薩叫板?
這漢王李元昌畢竟是一地藩王,到了長安這等天子腳下,又心有反事,不敢大肆佈置,所依仗的都是太子李承乾的人力,關押徐真之處,就在大昭寺的一處廢舊佛塔地下。
張素靈生怕神勇爵府的人起了疑心,急切想要回來,威逼徐真寫下手書,以緩解了爵府人手的疑問,腳步也就快了起來,不多時就轉入大昭寺之中,又兜轉了好幾圈,這才入了後山塔林。
凱薩跟隨到這一步,心裡已經確定了徐真落入他人之手,沿途不斷留下暗號,以期周滄等援手能夠跟從上來。
且說張素靈入了廢舊佛塔的秘門,沿階下到地牢來,見得四個突厥野人一臉的醺醉,心頭頗爲不滿,不過這些人都是太子的爪牙,她也不好直言相斥,繞過了突厥人,正打算威逼徐真寫下親筆手書。
哪裡想到這突厥人喝了烈酒,發起酒瘋,幾個人圍攏上來,就要剝了張素靈衣服,做那禽獸牲口的骯髒事情。
張素靈其實並沒欺騙徐真,她確實是張蘊古的後人,也確實被關押在了教坊之中,因爲易容的秘術了得,被教坊頭人嚴密看守,以期他日有大用。
然而漢王李元昌爲了獲取城防的關節,與太子一番計較,又有侯君集從中運作,將教坊篩選的事情丟給了李道宗,又攤派了棘手事務讓李道宗處置,落得李無雙到教坊,更是使了錢銀,讓隨身女婢提點李無雙,尋了徐真同去,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有備而來的。
張素靈只想着要殺權萬紀,一個孤苦慣了的女子,又如何受得了堂堂藩王的招徠和允諾,也就從了這李元昌,可她沒想到這些突厥人居然會生蠻到如此地步,連漢王李元昌的人,都敢下手侮辱!
她畢竟有拳腳傍身,又有徐真的長刀在手,一來二往這些突厥人也近不得身,可這等反抗,卻是激發了突厥人的野蠻血性,四個人雙眸爆發雄狼一般的兇光,抽出彎刀來威逼張素靈就範!
她畢竟勢單力薄,長刀噹啷被磕飛,雙手頓時被高大的突厥人反剪,那突厥人捏住張素靈的後頸,一把將她摁在了案幾之上,另一隻手卻將她後背的衣裳撕爛開來,露出大片雪白!
幾個突厥人見得這細皮嫩肉,早將自家祖宗爺爺都忘了個乾淨,靠了上來就要輪番蹂躪張素靈,嚇得這張素靈眼淚直落。
雖然她喜作男裝,可畢竟是女兒之身,爲了在教坊之中掙扎,不至於失了身子清白,才束縛了胸腰,掩蓋了姿色,一想到苦守的身子要被這羣畜生玷污,她心如死灰,懊悔不已,上了李元昌的賊船,等同與虎謀皮,如今是自身難保了!
她緊咬牙關,尋找着反擊的機會,微微扭頭,下意識看了徐真那邊,卻發現一地的繩索和枷鎖,獨獨不見了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