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掉面巾,放下手裡的兵器,雙手向後抱頭。”無法看着包圍圈中僅剩的五人,冷冷警告道。
看着幾人一動不動,無法拿過一旁一個兵士手裡的弓弩,便對準了一個黑衣蒙面人射了一箭,箭矢在衆人眼中只留下一道殘影,不等蒙面黑衣人反應,箭矢已射中肩膀處。
“啊……。”被射中的黑衣蒙面人不由自主的叫出了聲。
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楚箭矢如何就飛到自己跟前的,只感覺到自己肩膀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般,接着便傳來的鑽心麻到全身的疼痛。
“這是最後一次警告。”無法話音落,箭矢出,那黑衣人另外一個肩膀瞬間也中了一箭。
無法向來都是平淡的語氣,無論做什麼事情彷彿都是一件極爲平常的事情,此刻語氣雖平淡,卻充滿了讓幾人起雞皮疙瘩的冰冷寒意。
李弘遠遠的看了幾眼,再回頭看了看一望無際、蜿蜒崎嶇來前的小路,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上前看一眼那幾個人是不是自己猜測的晉陽王氏的王康跟王景。
在一衆人的簇擁下剛剛走到包圍圈前,身後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李弘剛纔一望,已經看見了,來的路上是揚武他們。
心裡無聲的嘆口氣,然後揚武就出現在他的面前,恭敬的對他說道:“太子殿下,陛下有旨,讓奴婢帶他們回去受審。”
李弘搖搖頭,審視着揚武說道:“你是不是在哪犄角旮旯貓着呢?就等我的人制服了他們,然後你好出來搶人?”
“奴婢不敢,奴婢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揚武一邊說,一邊小心謹慎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水晶佩,赫然是當年李弘送給李治的第一塊兒水晶龍佩。
此佩李治是極爲珍惜,雖然現在已經不經常佩戴,而且他也知道這水晶的價格,已經開始略低於玉佩的價格了,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珍貴了。
但李治對於李弘送他的這塊兒卻是珍惜到骨子裡去了,時不時的拿出來翻看翻看,一臉滿足跟驕傲,從來不讓人隨意碰觸,就是武媚也很少能夠拿着它翻來翻去的看。
隨着時間越來越長,李治不知不覺的,就把這塊兒水晶佩變成了,能夠代表他自己的一件極爲重要的信物。
所以慢慢的,朝堂上就形成了不成文的一個規矩,見到這塊兒水晶佩,就等於是接到了皇帝的旨意。
而朝堂百官當中,自然就有人拿這塊兒水晶佩做法,隱約已經開始流傳着,這是皇帝堅決支持李弘爲儲君的態度,甚至有人說,陛下極爲重視這塊兒水晶佩,其實就是放權給太子的一個信號。
李弘自然也是聽聞過這些傳言,此刻看着揚武把這塊兒水晶佩也搬出來了,沒好氣的撇撇嘴,自己還是晚了一步,看來父皇跟母后那邊,像是已經知道內情了。
不耐煩的揮手示意揚武把水晶佩收起來,看了看包圍圈中已經解開面巾,雙手向後抱頭,蹲在地上的五人,果不欺人就是王康、王景還有維應。
另外兩個是突厥人,李弘並不認識。扭過頭問道:“他倆是誰?”
揚武臉上閃現着爲難的表情,陛下給他的旨意中,就有儘量不要讓小兔崽子,多問關於那兩人的身份這一條。如果問起來,可以不回答。
當時說的時候,武媚就在一旁撇嘴,還潑冷水說道:“你問問他揚武有那膽子拒絕小兔崽子嗎?”
“太子殿下,陛下與皇后如今就在宗聖宮,他們已經知道您私自出了長安城界……。”揚武勉強的岔開話題,暗示着李弘別問了。
“呵呵,揚武,能耐了啊你。他們已經知道我出了長安城界線了,你說我回去逃的了這一頓揍嗎?逃不了吧,逃不了我幹嘛還不讓現在痛快會兒?趕緊的,把你知道的說出來,不然小心我揍你!不對,我現在就把人殺了!”李弘威脅道。
“殿下恕罪,奴婢知錯。殿下,您就不要爲難奴婢了,奴婢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這兩人是東突厥前可汗車鼻可汗阿史那斛勃之子阿史那特勒的兩個親信木昆和葛邏祿的。”揚武一副捨身取義的樣子,讓李弘好一陣子鄙視。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勉強你了,誰讓你帶着父皇的旨意呢。算了,那我……。”李弘緩緩走到包圍圈裡面,看着五人已經被五花大綁。
“殿下您吩咐。”揚武立刻跟在身旁說道。
“那我能不能打他們一頓出出氣?你看看我這胳膊讓他們給砍的。”李弘問道。
揚武都快哭了,表情比苦瓜還苦瓜,就知道太子殿下肯定沒有這麼好說話,要是好說話就不是太子殿下了!
但陛下的旨意自己已經違抗了,再違抗就是身爲奴婢的不忠不孝了,於是悍不畏死的堅決搖頭道:“不行,殿下。陛下說了,必須完好無損的帶回去,只要您不打臉,您隨意。”
“呵呵……。”李弘笑了笑,對王康王景說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乾造反派乾的事兒,活該。無法無天,留一口氣就好,對了,那胳膊都卸下來,也讓他們嚐嚐肩膀不能動的感覺。”
“你不能動我?就算你是太子殿下也不行,如果你敢打我,等我回去後,我們族人就會準備脫離大唐的統治……。”
“你大爺!給你臉了,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李弘突然間抽出了一旁無天手裡的橫刀,一道帶着殺意的寒光閃過,橫刀切進了那人的肩膀中。
“啊……。”木昆立刻痛苦的嚎叫起來。
“嘴給他封上!給你臉了,還真把自己當人了,回去告訴你那什麼特勒,老子早晚讓他服服帖帖的。”李弘鬆開橫刀,衆人也不敢管那還卡在木昆肩膀骨縫裡的橫刀,只能幹看着太子殿下出氣。
“行了,人交給你了,我們走了。”李弘拍拍手,無奈的心道:這就是大局啊,自己沒辦法,父皇沒辦法,母后也是沒辦法。
爲了讓東突厥的人徹底臣服在大唐腳下,爲了取得大唐東邊一時的安寧,現在就是大唐皇帝,面對東突厥人的求情,也只能是吃個啞巴虧了。
但李弘卻不這麼想,東突厥這次敢跟晉陽王氏一起刺殺母后,自己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然的話,誰知道這幫貨會不會更加的變本加厲!
剛走兩步,揚武就又腆着臉跑了過來,乾笑道:“太子殿下,陛下跟皇后有旨,讓奴婢把白純……白純那個……與他們一一起帶……。”
“揚武我看你是要瘋!白純跟他們有什麼關係?都多少年沒聯繫過了,你現在這樣是什麼意思?”李弘兩眼一瞪,護犢子的問道。
“殿下您誤會了,其實就是讓白純回去接受下刑部等人的……。”揚武惶惶的說道。
“滾滾滾,不可能,敢動白純一下,我剁你一隻手,可不是像以前剁你一根指頭了。人家都騎到頭上了,不去拿人家撒氣,就拿自己有本事兒?快滾!”李弘受不了這股窩囊氣,心裡很不滿。
但現在父皇與母后的旨意,自己還是要遵從的,而且也需要去理解父皇跟母后的難處。
沒辦法,這就是身爲大唐皇帝跟皇后的無奈,更是自己這個身爲人子的無奈。而這也就是身爲整個皇家的難處,皇家也不得不妥協的一種悲哀。
看似高高在上、主宰衆生的皇帝,其實很多時候都有着種種的無奈跟遺憾,權謀之術,說白了就是爲人處事、接人待物的升級版。
在處理這些還不怎麼開化的蠻夷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是完全無法通行的。大唐如今雖然很強大,但還並沒有真正的有絕對的影響力跟震懾力,這也是爲何周邊一直還有戰爭在持續。
吐蕃滅亡了吐谷渾,自然會讓臣服於大唐的東突厥等人,看到了大唐的一絲軟肋,給了他們蠢蠢欲動的野心一絲光亮,開始讓他們用撒潑打滾的方式,試探大唐的底線跟原則。
所以,李弘如今既要把這件事兒交給父皇跟母后處理,也要在表面上作出與皇帝、皇后步調一致的舉動。
但他相信,這次刺殺事件,對晉陽王氏還將是不小的打擊。畢竟,晉陽可是李唐打江山時的大本營,無論是父皇還是母后,絕不會允許那裡出現動亂與不和諧的聲音的。
太陽已經漸漸西沉,身後被無法、無天卸掉胳膊後,因疼痛哭的涕淚橫流的慘叫聲已經聽不見了,每一個人嘴上都被厚厚的棉布緊緊的塞着。
宗聖宮已經遠遠在望,到了山腳下後,不單李弘最不喜歡的黃昏到來了,而且整個山腳下已經被千牛衛與金吾衛所包圍,不用說,父皇跟母后肯定就在這宗聖宮裡,等着揍自己了吧。
李弘的左右清道跟白純的兩千人,自然是不可能再往上了,於是便在各自長官的率領下,緩緩往太乙城禁區裡的軍營行去。
剛一踏進山門,李弘就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看着門口禁衛森嚴的兵士,隨便招手劃拉過了一個問話:“那個……我父皇跟母后現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