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純率領的兩千早已經把這裡層層包圍,此時正在繼續壓縮圍困範圍。
李弘在一干人的保護下,緩緩走到包圍圈的外圍,並沒有看見白純在這裡,而是由一個親衛將軍,跟方戰、恆喬在這裡等候他。
“白純人呢?”李弘臉色並不好看,冷冷的問道。
“回爺的話,白小姐正在包圍圈最裡面,她說她會想方設……。”
“啪!”李弘的脾氣變得很暴躁,抽了回話的方戰一耳光:“你什麼幹什麼吃的?‘精衛’的領衝到最前面,留下你們這羣廢物在這裡等我?白純有個閃失你負的起責任嗎?”
“是,爺教訓的是。”方戰臉上並沒有委屈,顯得很坦然,像是李弘當着衆人的面,打他是對的。
“進去多久了。”李弘自顧自往前走,而圍着他的包圍圈也緩緩移動起來。
前幾日太子殿下差點兒喪命,如今再跑到這荒山野嶺,充滿危險的地方,萬一再受點兒傷,他們這些人就可以自己直接主動抹脖子了。
“回爺的話,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幾個人保護着她?”李弘皺眉問道。
“六個人。”
“立刻把她給我喊出來,哪怕拖也給我拖出來!小雪跟着過去。”李弘冷冷的說道。
說完後就開始慢慢打量這片山勢,此處地勢山高林密,但地勢相對平坦,而且並不是一個適合防守的地方,看樣子倒像是被白純他們給逼到這裡來的。
這些人應該是從整個終南山後面下去的,翻山越嶺然後逃到這裡的。
“他們有多少人?”李弘無奈的問道。
當初說留幾個活口,但當自己在白露與小寒身旁哭昏過去時,其他人一慌亂,於是給了這些人逃跑的機會,地上除了一地死屍外,沒有一個活口。
“人數大概還有一百多人,不像是一般的遊俠之類的,倒像是經過訓練的……。”恆喬接過話說道。
“那是自然,俠客不會做這事兒的,但凡有點兒能耐的,不是給官員當護衛去了,就是在衙門任職,就算是無心仕途的,也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何況,當日一看那些人就是訓練有素,跟散兵遊勇完全不搭。”李弘來來回回在一小塊兒空地上踱步,淡淡的說道。
此時的江湖還沒有形成,門派之爭之類的武俠之風還剛剛處在萌芽狀態。
像風塵三俠般地位高、威望足的存在,還是少之又少,此時大部分以俠義爲理想的俠客,基本上就是以俠儒、俠道思想結合起來的俠義精神。
倡導着爲國爲民、憂國憂民,或是清靜無爲,或者是深居簡出,還有就是已經入市爲街頭嬉鬧的俠客,以及作奸犯科惡後爲俠的,各種各樣各類型的俠客在這個時代,慢慢的就開始形成了一個大集團勢力。
而隨着這些人的出現,各種各樣的行事風格與言行舉止慢慢的生矛盾,也就形成了各自的集團,隨之而來,便是集團利益,到了最後就是門派之爭。
此時,名傳千古的易筋經竟然還沒有寫出來,只有道家的一篇名爲易筋的養生學篇。
這些也都是當初李弘在碰見惠能以及神秀,包括前幾日跟孫思邈下棋聊天時,聊起來後才知道的。
白純真是被人拖着過來,小雪拽着她的手,兩人腳步都顯得踉踉蹌蹌的,在一衆護衛的保護下,急步來到了李弘跟前。
白純整個人顯得瘦了一圈,眼神雖是無精打采,但卻閃現着無奈跟痛苦的意味,整個人比以前要憔悴了很多,臉色蒼白還帶着污漬,身上純白棉布的衫裙,早已經髒兮兮的,有些地方都被樹枝等劃破了。
一頭原本披散到臀部的秀,被一根樹枝隨意的盤在頭頂,整個人既顯得痛苦不堪,又是顯得孤寂無助。
李弘無奈的嘆口氣,揮了揮手,讓衆人都退下,然後先是對無法、無天以及方戰、恆喬說道:“去吧,強攻過去,他們的頭領會投降的。”
無法、無天以及方戰、恆喬,包括花孟等人,都覺得追擊刺客一事兒很蹊蹺,總感覺太子殿下跟白純之間,好像有種心照不宣的感覺。
白純落寞無助的站在李弘的對面,看着夏至把剛纔固定李弘肩膀的白色繃帶緊固了下,淚水再次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一下子整個人就更顯的悽然無助,讓人心疼不已。
“哭什麼哭,我又沒死!這事兒跟你又沒有關係,你自責什麼你?都過去多少年了?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嗎?哭哭啼啼的,你知道你剛纔的行爲有多冒失?你以爲你那樣就能洗清嫌疑?趕緊把你的眼淚收起來。”李弘扔了一塊兒小雪遞過來的錦帕給白純。
白純不說話,但是哭泣的更厲害了,李弘又氣又無奈,只能繼續說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哭死你就滿足了?是不是就合你心意了?如果不是,立刻把眼淚給我收起來,還有話要問你呢!”
白純抽咽着拿着手帕擦着眼淚,夏至也給遞上了一條溼毛巾,沾滿污漬的絕美容顏,經過簡單的洗刷後,再次恢復了讓人迷醉的樣子。
李弘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問道:“跟他們對上話了?還有什麼人?我就不相信只有晉陽王氏一家,這些人裡是不是還有東突厥的餘孽?”
白純點點頭,哭紅的眼睛讓人看着楚楚可憐,低聲說道:“目前具體是什麼人領頭不知道,但奴婢從當日現場還有這幾日的追查來看,很像是晉陽王氏與東突厥的人聯合作案的,而且王康、王景應該還有突厥人都在此中。”
“維應當年死了沒有?”李弘突然間想起了那個和尚,他與白純的關係可是不簡單。
“沒死。”白純低頭說道。
“你跟他還有聯繫?”李弘納悶的問道。
“無任何聯繫,從奴婢跟在您身邊後,就沒有跟那些人聯繫過。”白純靜靜的說道。
李弘看了看她,伸手把臉上的眼淚給擦掉,淡淡說道:“走吧,上前看看去。”
李弘率先向前走去,身旁的人急忙跟上,把他保護在最中間,一行十幾二十人,登上了一個視野較爲遼闊的高坡上。
透過稍微稀鬆一些的樹林,能夠清楚的看見,此刻左右清道率跟一開始圍困刺客的兩千人,已經開始緩緩把刺客圍困在了包圍圈。
左右清道率與另外兩千兵士,一半手持弓弩緩緩圍攏包圍圈,手裡的弓弩不時出破空聲,接着便能聽見慘叫聲在樹林裡迴盪。
這些刺客顯然也是困獸鬥,沒有當初刺殺時的那種決絕,漸漸縮小的包圍圈,讓他們變得更加慌亂、無秩序。
弓弩兵士後面手持橫刀、馬槊的兵士,在經過一個個屍體時,都會小心翼翼,在保護手持弓弩兵士不受傷害的前提下,不分青紅皁白,三丈多長的馬槊,就先飛快的遞出,猶如銀蛇般刺向躺在地上的刺客身上。
頓時地上還未完全斷氣的刺客身上就多了幾個血窟窿,身子抽搐幾下,便躺在地上不動了。
李弘極目望去,被黑衣刺客圍困在中間的幾人,雖然看不見容貌,但幾人的身型中,確實有很像王康跟王景的。
隨着包圍圈繼續縮小,那幾人也開始感到了不安,這一次他們本來準備的很周全,但武媚從太乙城不按計劃的出遊,還是打亂了他們的計劃,讓他們沒能在最短時間內作出最周密的部署。
隨着保護他們的黑衣人一個個被強力的弓弩射殺,那幾人顯然也知道大勢已去,無奈的望了望四周,然後幾人低聲商量了下,便有一人突然喊道:“投降,我們投降。”
聲音在空曠的山林中迴盪,回答他的卻是無聲的寂靜,包圍圈彷彿都是聾子一般,繼續緩緩向前,手裡的弓弩不時的射出一箭,不是直接射殺,就是致人失去行動能力。
無法跑到了李弘身邊,等着聽李弘最後的決定,雖然包圍圈依舊在壓縮,但所射殺之人,都是那些看起來不太重要的人物。
“留下看似頭領的那五人即可,其餘人,殺。”李弘看着花孟拖過來一具屍體,撕開面巾後,赫然是一個東。突。厥人。
無法額頭上被李弘砸破的傷口處,隨意的包紮了一塊破布,樣子看起來滑稽的很,聽到李弘的話後,點點頭說道:“是,爺。”
語氣平靜的不像是去殺人,倒像是幹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但李弘卻知道,這個時候的無法,恐怕纔是最爲心狠手辣的時候。
在李弘命令完後的第一時間,遠處的包圍圈中,就開始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弓弩箭矢的度跟準度,包括那力度,顯然都過了刺客的預料,只要被箭矢射中,基本上就已經喪失了戰鬥力。
隨着那幾個像是頭領旁邊的黑衣人全部倒在地上,整個包圍圈也就縮小到了約莫十幾二十丈的範圍。
幾個黑衣人放眼望去,正好看見那一圈圈手持弓弩,原本彎腰曲背潛行的兵士全部直起了腰,一個個手持烏黑冰冷的弓弩,雙眼無情的注視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