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皇子方凌玄突然駕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呢,他又說了什麼?慧怡郡主?他竟然稱呼翁楚姑娘爲蕙怡郡主,到底怎麼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注視在唐溪身上,疑惑、震驚、茫然……
“大皇子不是去巡視其他府城的災情了,何時回來的?”
卻見那清眸淡雅的俏麗少女半點沒有驚慌,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就連起身行禮的舉動都沒有,只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方凌玄,神情淡淡的,脣邊揚起一抹清冷如水的微笑。
方凌玄一頓,笑道:“本王剛剛回來,一回來就聽魯大人說父皇派了太醫前來防治疫情,其中有位叫翁楚的姑娘醫術很是高明,本王正巧在巡視的時候扭傷了腳,就想着來請翁楚姑娘看看,卻不知道……”
“原來翁楚姑娘就是郡主啊……真是有趣了。”
說完,他側目一掃,汪陽只覺得遍體一寒,慌忙跳了起來:“大皇子腿傷了?大皇子請這裡坐下……”他飛快的用袖子掃掃椅面,一副驚惶擔憂的樣子。
方凌玄被宮談攙扶着,慢慢的走過去坐下,優雅的撫了撫衣襬,雙手放在兩旁椅靠上,氣場十足的掃視衆人一圈,這才漫不經心的道:“怎麼,都知道翁楚姑娘就是蕙怡郡主了,居然還沒有人給郡主見禮?”
語調不緊不慢,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他雖是帶着淡笑,但卻聽得衆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頓時所有人慌得起身,跪倒在地。
“參見大皇子,參見蕙怡郡主……”
聲音中透着瑟瑟,全場所有人從來沒有覺得如此驚慌過,那種無法形容的氣氛,自大皇子方凌玄一出聲便流露了出來,猶如一股大山壓在心頭,無法言說。
所有人面面相覷,忐忑不安,誰都沒有想到,他們一直以爲僅僅是翁太醫侄女的少女,竟然是前段時間冒出來的那個驚才絕豔的天才女子唐溪!
她可是擁有特殊醫道天賦的奇女子,還通過了德慶帝以及文武百官的親眼驗證,這些事情雖然他們並沒有親眼看見,但這事卻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難怪昨日……她竟然能夠再開出一個治療瘴癘的方子,而且如此有效!原來是這樣!
一瞬間,所有跪在地上的人已經轉變了態度,再也無人敢對坐在上首那個清麗嬌俏的少女有絲毫懷疑,絲毫不敬了。
“好了,起來吧。”方凌玄聲音慵懶,淡淡的道。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隻眼簾低垂,脣角掛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而他內心,卻因衆人表現出來的驚慌和恭敬的呼聲,因而感到無比的快意和享受。
這纔是他要的!
所有人不敢違逆,畢恭畢敬,誠惶誠恐……視他如凌駕一切的存在。
“大家不用驚慌,大皇子這次來,只是想讓翁楚姑娘幫忙治療腳傷的。”又一個聲音響起,衆人這才發現,原來布政使魯同甫也來了,他身着一身常服跟在方凌玄身後,若
非開口,竟然無人注意到他,完全被前者的光芒掩蓋。
魯同甫那張滿是威嚴的臉上也帶着一點笑容,額頭上的皺紋顯得舒展了幾分,他邁着方步不緊不慢的上前,衝着唐溪拱手,略欠身,而後道:“下官不知郡主身份,此前若有怠慢,還請恕罪。”
話一說完,他卻根本不等唐溪開口迴應,立即又道:“郡主,大皇子腿疾在身,還請郡主施展妙手,爲大皇子解除痛苦。”
那道認真而正色的視線,看似恭敬,卻帶着閃爍不定的漂移,那是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
郡主又如何,不過是個醫者罷了,在大皇子面前,還不得乖乖俯身?
唐溪眼神從魯同甫身上快速掃過,彷彿沒有察覺什麼,認真看了方凌玄一眼道:“大皇子的腿傷不着急,剛纔我聽大皇子說纔回來,不知回程經過的是那條路?如今城中瘴癘又有爆發之象,大皇子可不要也傳染了纔是。”
衆人這纔想起他們昨日的經歷,但眼神又齊刷刷看到方凌玄身上,似想要提醒他瘴癘之危,這是比腿傷還要恐怖的,若是他真的纔回來,還是預防一下的好。
шшш•ttκan•¢Ο “大皇子您還是……”姜舉業仗着自己鄉紳代表身份,前幾日方凌玄見他也還算客氣,於是出聲想要提醒。
“不用!”一道冷聲打斷了他的話,方凌玄眼眸一掃,嚇得姜舉業頓時驚得又跪拜在地。
“本王已經沐浴更衣了,不會染上瘴癘的,就是腿疼的厲害,行走不便。既然翁楚姑娘就是郡主,那正好,勞煩郡主先爲本王將腿疾治好,餘下有事再慢慢談不遲。”
方凌玄看似平和的表情,手卻握緊了座椅扶手,眼神一轉:“郡主,你覺得如何?”
“好。”清淡平和的一個字,唐溪終於起身,施施然走到方凌玄面前。
當着所有人的面,方凌玄緩緩掀起衣襬,露出一襲繡蟒紋暗紫錦緞包裹着修長大腿。腳上的金絲步履靴攏住腳踝,套在小腿處。似乎並沒有包紮什麼,只是腳踝處略微呈現怪異的扭曲,才能讓人大致看出的確是扭傷了,而且有些嚴重。
“本王腿疼的厲害,勉強走到這裡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郡主不介意就在這裡爲本王治療吧?”方凌玄一邊說,一邊將受傷的腿伸直,面上依舊是詢問帶笑的和悅神情,只是那眼底,卻隱藏着一抹居高臨下。
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唐溪這位名傳東秦的醫道天才在他面前,蹲下那身爲郡主的高貴身軀,當着安平城所有人鄉紳官員的面,爲他褪去鞋襪,用那纖纖素手摸上他的腿,他的腳,老老實實給他治好傷勢。
再是郡主身份又如何,在這裡,在安平城,在閩貴,他纔是最尊貴的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有人都必須聽從!
以前在盛京,他和唐溪之間沒有衝突,他也只以爲她是個擁有特殊天賦的醫者,纔想儘可能拉攏。卻沒想到,她不知不覺間,竟然讓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能力,以至於她猶如楚輕侯一般,在衆人心中生出
了無可取代的力量。
只是,她究竟做了什麼,讓狄嘯康都生出了殺她之心?這纔是最讓他警醒的地方!
不管她是誰的人,不管她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也不管她究竟是否發現了他的秘密……他首先就要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乖乖聽話。
等她治好了他的腿,再解除了這場瘴癘之疫,就是她的死期了。
“大皇子的腿扭傷多久了?”沒有慍怒,沒有氣惱,更沒有羞澀,唐溪站在方凌玄面前,面色平靜的看了看他扭曲的腳踝處,淡淡道。
“嗯……十來天了吧。”方凌玄略一想道。
“大皇子不是說這傷是巡視時弄的嗎,怎麼都十來天了?”唐溪面有疑惑。
方凌玄陡然回過神來,忙道:“本王記錯了,應該是三天前,嗯,就是三天前……”
還真記得清楚啊,差點他就露餡了。
“大皇子,那我先給你把把脈。”
片刻後。
唐溪秀眉微蹙,“根據脈象,這腿傷的確是十二天前被重物撞擊,造成脛骨、足舟骨以及腳筋多處斷裂,可大皇子說是三天前傷的,這究竟……”
周圍聽着這話的魯同甫和汪陽,雖然竭力控制,但面上依舊閃過一絲震撼。
她果然是醫術高明啊!即便沒有看見當時的情況,僅憑把脈就能夠弄得清清楚楚,連受傷時間也說的分毫不差,這份手段,無怪她有解除疫情的能力!
大皇子的傷勢,可不是就是十二天前弄的嗎?
當時方凌玄正和安平城一干官員巡視到玉珍樓,突聞汛情當時就急了,再看到遙遠處滾滾而來的洪水,頓時驚慌失措被倒下的銅鑄侍女燃燈柱砸到腳上,當場就見血了。
二人看一眼唐溪,不覺埋首低垂,明知她說對了,卻不敢說出真相。
見唐溪糾纏受傷時間,方凌玄也不耐煩起來,沉聲道:“不用計較是哪天造成的了,只要郡主能給本王治好傷勢就行!”他擡起眼簾,忽的看見她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心頭就是一緊。
眼眸清澈,似明鏡般照透人心,彷彿是明白了什麼,她脣角邊的一抹弧度,更似在嘲笑他不用試圖隱瞞,他的一切謊言都逃不過她的探視。
心頭一股無名火緩緩冒了出來,方凌玄倏地拂開放在他脈搏處的柔荑,沉沉道:“郡主,你看要不要先將鞋脫了,再好好給本王看看呢?”
“本王不方便自己動手,勞煩郡主了。”語氣意味深長,那眼神,直視着唐溪的雙眸,方凌玄脣角帶笑,但眼底卻是一片冰寒。
翁利羣一看,哪裡還不知道大皇子是藉故想要羞辱唐溪,忙站了出來:“大皇子,讓老臣來幫你看看如何?”說着,他就伸手過去,想替唐溪給他脫鞋。
“嗯!”一聲陰沉沉的鼻音,翁立羣的手僵在那裡。
方凌玄眼中帶煞,陰沉沉的看着翁立羣:“翁太醫,本王何時讓你動手了?本王請的是郡主,你沒聽見?滾一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