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落當真給了婦人一粒丹藥。
“因他,你的三個孩子皆未存活。”時落親手給婦人餵了一粒丹藥,她靠近婦人的耳邊,低聲說:“若你有片刻的懈怠,他會取代你,你們母子四人便都因他而死,你可會憤怒?”
婦人雙手再次死死抓緊褲子,眼中血紅一片,“我不會讓他得逞的,我會爲我的三個孩子報仇的。”
時落滿意地直起身,她給婦人開了一道方便之門,“我會給你兩道符,若是你覺得快要控制不住陰魂了,可貼一道。”
時落提醒了她一句,“你只有兩道。”
若是用完了,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過兩道符籙足夠讓婦人對時落感恩戴德,她一連串感激的話聽的衆人牙酸。
唯有時落跟明旬面不改色。
感激的話說完,婦人面上又換成了憤恨。
婦人對陰魂恨的咬牙切齒,她都能無甚負擔地要侄子的命,對陰魂,她都恨不得將這陰魂一口一口嚼碎了,再吞下去,他不是想復生嗎?她就讓他下輩子都別想做人,婦人問時落,“大師,我怎樣才能徹底殺了他?”
“你與他的力量是此消彼長的,你弱他便強,你強他便弱,想要讓他越發虛弱,你的意志力就要更強,若你本事夠大,可以讓他魂飛魄散,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成仙。”時落出奇的有耐性,“另外,莫要讓他離開你,若是離開,他有的是法子殺了你,且逃的無蹤跡。”
婦人慎重地點頭,“大師,你放心,我不會讓他離開的,我就是耗也要耗死他!”
若是感覺到他要離開,便貼一道符籙。
婦人將時落的話都記在了心裡。
離開前,她膽怯又渴望地問時落,“大師,我,我想問一下,我的三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生怕時落打斷她,婦人一鼓作氣地說:“我那兩個女兒是真的可憐啊,她們都沒來得及看了眼這個世界,大師,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殺她們的,要是知道她們是我的孩子,就是要我自己的命,我也不會殺了她們的。”婦人有多恨陰魂,就有多後悔殺了自己的孩子。
時落沒作聲。
她以爲時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婦人又說:“我聽人說過有個人都五十多了還能生孩子。”
說到這裡,婦人覺得這要求可能有點過分,可她又實在想要自己的孩子,她厚着臉皮說:“大師,我今年才四十八歲,我還能生孩子的,她們,她們要是願意還投胎在我肚子裡,我以後一定會把她們當成命看的,大師,你幫幫我,我知道大師你很厲害的。”
說着,婦人又給時落跪下了,她朝時落膝行過去,想抱住時落的腿。
卻被曲愛國兇狠地瞪了一眼。
婦人僵在原地。
雅間幾人都被婦人的厚顏無恥給驚到了。
“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她們早投胎轉世了。”時落並未爲了穩住婦人便撒謊,她實話實說,“她們這輩子與你無母女緣,投胎轉世後,自然會有在乎她們的父母。”
婦人捂着胸口,心痛的不行,“她們明明是我的孩子。”
“我是她們的媽媽,大師,你讓她們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話就好笑了,在今天之前你根本不承認她們是你的孩子,憑什麼你想要她們成你的孩子她們就得再託生到你的肚子裡?”女孩子聽不下去了,她譏諷道。
只要能有個自己的孩子,別說被罵了,就是被打,她也認了。
“她們不願意。”時落厭惡地收回視線。
婦人大口喘氣,有點接受不了。
“姑姑,你適可而止吧。”男生聽不下去了,他都覺得沒臉呆在這裡了。
婦人還不死心,她退而求其次地又問時落,“大師,你幫我算算,我還能再有自己的孩子嗎?不瞞大師說,我曾今也想過要做試管的,但是我老公不同意,他說只有一個女兒也行。”
但是那女兒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哪怕將那孩子養大,沒有一層血緣關係在,還是無法真正的把那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
“我每年都會去醫院檢查身體,醫生說我身體很好,醫生說我雖然四十多了,但是身體素質還是三十多歲,我還是能生出孩子的。”婦人補充道。
簡直太無恥了!
男生乾脆轉頭,不看這個他叫了二十多年姑姑的婦人。
“你這輩子不會再有孩子。”時落肯定地對她說。
婦人頓時絕望了。
她癱倒在地。
陰魂這時在她腦子裡誘哄,“她幫不了你,我能幫你,我說過了,我能復活你的兒子。”
婦人不動彈。
“你恐怕不知道,你兒子的魂魄如今還在道觀內。”陰魂又拋出一個誘餌。
婦人眼睛猛地睜大,她在心裡問:“你說的是真的?”
“你我如今共用一個身體,我隨時都能被你吞噬。”陰魂嘆口氣,“我何至於騙你?”
“道觀裡香火濃,你兒子在裡面也受益匪淺,且我有復活你兒子的法子。”陰魂繼續蠱惑,“你該知道,那丫頭怕我復活,我既能復活自己,自是能讓你的親兒子重新承歡你的膝下。”
“我不信你。”婦人說服自己不要被蠱惑。
“我雖利用過你,但是我能入你的夢,能輕易讓那丫頭害怕,不惜讓我神魂分離。”陰魂又說:“反正我如今與你共用身體,若是我騙了你,你大可以吞噬我的魂魄,那小丫頭不是給了你符籙嗎?若是你用了,我便再無生還的可能了。”
“你先讓我兒子復活。”陰魂說的好聽,婦人仍舊不敢信任她,她提要求。
陰魂並未猶豫,“好。”
說完,他又道:“今日你我這番對話莫要讓那丫頭知曉,她會阻撓我讓你兒子重現人間。”
誰阻止她兒子活過來,誰就是敵人。
至於陰魂,婦人眼睛轉了轉,她也不會讓陰魂好過的。
等她兒子復活了,她還是會吞了這陰魂。
她沒忘記兩個女兒被陰魂害死的事。
這一番對話都是在婦人的腦中進行的,時落幾人聽不到。
婦人儘量裝作無事地理了理身上凌亂的衣服,又順了順頭髮,她說:“大師,是我先對不起我的孩子,他們不願再託生到我的肚子裡,我也不能說什麼,這輩子我沒機會做媽媽,下輩子我一定要做個好人。”
時落仍舊目不轉睛地看她。
婦人心裡不安,開始語無倫次,“人死不能復生,大師,我想明白了,我那幾個孩子下輩子要是有疼愛他們的父母,也是他們的運氣,我害死他們,我不配做他們的媽媽。”
婦人還做出一副悲傷但是她已經接受了的表情。
“陰魂又與你做交易了?”時落觀察她的臉色,問道。
“沒,沒有。”婦人連忙搖頭,還怕時落不信,她咬牙說:“他害死我的孩子,我還怎麼跟他做交易?我都恨不得殺了他。”
這是她的真話。
“既如此,那你便走吧。”時落下了逐客令。
時落沒追究,婦人鬆口氣,忙撿起地上的包,快步離開。
“時小姐,我怎麼覺得不對?”婦人畢竟不是演員,她情緒轉換的太快,快的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異樣。
張嘉看着空無一人的門口,“她會不會又被騙了?”
“她如何選擇,就該承受自己選擇的結果。”時落並不在意婦人是否跟陰魂有交易。
明旬前後一想,問時落,“落落,方纔你餵給她的丹藥是不是另有蹊蹺?”
時落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還是明旬最瞭解他。
不過時落並未解釋那丹藥到底有何效用,她看向還在雅間的女孩跟男生。
這男生意志不如女朋友堅定,她不會讓這男生知曉。
女孩牽着男朋友走向時落。
她知道現在不是開口的好時機,可若大師今天離開,他們說不定就沒機會再找到大師了,聽大師跟幾位男士的口音,他們不是J市的人。
“大師,您能不能救救我男朋友?”女孩紅着臉問時落。
“我既答應你,自是要救他。”時落找出固元丹跟生機丹,“一日兩粒,連吃三日。”
“這丹藥能養固你的身體,不過你的神魂在這二十幾年中已經脆弱不堪,你再給你道穩固神魂的符籙,貼身帶着。”時落收了男生半數存款,她也會盡力幫男生恢復,“需要帶半年。”
“大師,多謝你。”女孩忙跟時落道謝。
男生也保證會一直帶着符籙。
時落最後掃了他一眼,“你的神魂受創,如今的你最容易被陰魂侵佔,若不信,也別浪費了,把符籙給她。”
這個她指的是女孩子。
女孩整日與男生在一處,難免會受影響。
男生心裡確是有猶疑的,被時落拆穿,他有些臉熱。
他之前信了姑姑,帶了珠子,結果親姑姑都能騙他,時落不過是與他們萍水相逢,他想信,可還是忍不住懷疑。
女孩就堅定的多,她跟時落保證,“大師,我肯定會看好他的。”
“對自己好些,許多時候都是自己最重要。”時落對女孩說。
女孩似懂非懂,但是還是點頭,記住了時落的提醒。
走前,女孩還是將她的所有現金都放在了桌上,“大師,我男朋友才工作不久,工資還不算高,他還得給父母生活費,剩下的也不多了,你救我男朋友的命,還請大師不要推辭。”
女孩放下錢,拉着男朋友走了。
張嘉看着桌上女孩放下的現金跟男生的全部存款一半,他好奇地問:“時小姐,這兩份錢,哪一份多?”
“你自己數。”時落將錢往張嘉面前推。
雖然大部分醫院都可以用手機付款,但是女孩爲了以防萬一,還是專門去銀行取了現金,加上她自己身上本來就剩下的錢,張嘉數完,咂舌,“一共三萬七千五百四十六塊。”
“她男朋友這裡給的現金是一千九百塊,這裡還有一張卡。”男生走前還告訴時落卡的密碼。
他還請時落早些去取錢,過段時間他想把卡註銷。
張嘉來回翻看這張卡,心裡越發好奇,“時小姐,我能不能去讓人查一下?”
“可以。”
明旬讓張嘉順便將卡里的錢取出來。
茶館不到兩百米就有銀行的自助取款機,張嘉很快回來,他將手背在身後,問時落三人,“時小姐,你要不要猜猜,這卡里多少錢?”
時落不是神仙,自是猜不到。
倒是曲愛國跟張嘉相處時候最久,他一眼看透張嘉的表情,曲愛國問:“不到一萬?”
“猜對了。”張嘉搖頭,“剛纔我就覺得這男生實在配不上那女孩子,果然,這男生做什麼事都優柔寡斷的,就連給救命錢都是心不甘情不願。”
“我原本還擔心這卡里數額大,櫃檯的員工不讓取,結果還不到一萬塊,九千一百都不到。”張嘉將錢給時落。
他又想起女孩子臨走前,時落送給她的話。
“那女孩會受傷吧?”張嘉有些同情,那女孩真的很好。
“人生皆苦,先苦後甜,不是壞事。”時落說。
感情之事別人插不了嘴,女孩與男生性格不合,終究走不到一起,痛苦過後,女孩會重新收拾情緒。
正如張嘉說的,這個女孩性子極好,人也漂亮,日後會幸福的。
張嘉腦子裡還是拉扯般的疼痛,他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又問時落,“剛纔明總說時小姐你餵給那女人的丹藥是別有用處,到底啥用處?這個能說嗎?”
“那不光是丹藥。”時落取出另外一粒一模一樣的,她將丹藥放在手心,遞到明旬面前,問他,“可看出什麼不對來?”
時落的丹藥不少,明旬都見過。
這種顏色通紅的卻是頭一回見。
張嘉再次看到了紅色藥丸,他頭皮一陣發麻。
明旬拿過丹藥,看了片刻,笑道:“落落聰明。”
張嘉滿頭霧水,不知道時小姐跟明總打什麼啞謎,他撞了撞曲愛國的肩頭,“曲哥,你知道嗎?”
曲愛國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時落接過丹藥,當着張嘉跟曲愛國的面,捏碎丹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