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天真見他正兒八經的問着自己,心中覺得有些好笑,卻也認真地端詳起他的眉形。
“水滴眉,還行。”顏天真給出了評價,“美中不足的是顏色選擇有些不太正確,你的眉顏色較淡,我建議你不用深黑色眉筆,用淺灰色,畫出層次感,讓眉毛深淺有致,眉頭的位置淡些,眉毛中間到眉毛尾部深些。”
顏天真輕描淡寫的一番點評,倒是讓紫衣男子怔了怔。
而顏天真端詳着他的眉毛,又正兒八經地給出了一個建議,“你畫個絲霧眉,應該也會挺好看,若是你想更威風些,我建議你畫個一字眉,顯得更有英氣。不妨考慮考慮。”
這位仁兄相貌可是比寧子初還顯得陰柔,且又沒有寧子初的那分銳氣,看起來柔柔弱弱,無端地顯出了幾分——娘氣。
一點兒都沒有爺們氣概。
應該修個眉修個容,將眉眼之間修飾得稍微英挺粗獷些,看起來更能彰顯幾分爺們氣質。
再說紫衣男子,果真也十分認真地聽着顏天真的建議,聽過之後,衝她淡淡一笑,“看來姑娘也很懂得如何修飾妝容,姑娘剛纔說的兩種眉型,具體也不知是什麼樣的,我可從來沒畫過,需要討教討教你。”
“這不成問題,我現在便可以給你示範。”顏天真輕挑眉頭,朝着他伸出了手,“你此刻的眉型,我可以立馬就給你改改。”
紫衣男子聞言,目光之中泛上些許笑意,將手中的眉筆遞給了顏天真。
由於要幫着畫眉,顏天真與他的距離自然不能隔得太遠,便湊近了些,將手中眉筆的筆尖,抵上了對方的眉頭,開始專注地描繪。
替人修飾妝容,需要有一種專注的精神,這是身爲化妝師的必備素養。
紫衣男子感受着眉筆的筆尖輕輕摩痧着自己的眉頭,目光之中倒映着顏天真的身影,一時有些發怔。
若是在平日裡,少有人能與他靠得這麼近,更何況還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女子。
不過,就在顏天真正兒八經的跟他議論畫眉之時,他心中的確起了濃烈的興致,那一刻,他幾乎忘記了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任務目標。
鬼使神差地,就將眉筆遞給了她,由着她靠近了自己。
忘着顏天真此刻專注的模樣,他心中頓時生出一種扯下她面紗一睹容顏的衝動。
而他心中這麼想着,也確實這麼做了。
就在顏天真專注之時,他突然迅速伸手,勢如閃電一般,扯下了顏天真的面紗。
顏天真下意識朝後退了開,速度卻稍微慢了半拍,退開之際,面紗已經被扯落了。
正對面的紫衣男子望着她,目光之中一片驚愕。
是驚愕,不是驚豔。
顏天真將他吃驚的模樣看在眼中,挑了挑眉,“爲何這般看着我,莫非我長得很嚇人?”
這個男子,是她所見過的男子裡,難得一個不被她容貌所驚豔的。
而下一刻,對面那人開口,卻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你竟然比我好看……”
紫衣男子望着她,這一刻忽然繃起了臉,似乎有些不大高興。
他此刻所表現出的情緒,倒像是在一場比試中落敗了一樣,是一種——不甘、鬱悶、又無奈的模樣。
顏天真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位仁兄,你這話有些奇怪,男子與女子原本就不能相提並論,雖然你長得好看,但你畢竟不是女子,又何必與我比美?”
紫衣男子不語,垂下了眼,掩蓋住目光中的清涼與殺機。
比他好看的人……
怎能容許她活在這世上。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比他好看,都會被他所敵視。
不過……在這佳人閣內,可不是動手的好地方,即便此刻已經想要對眼前的女子下手,也該忍一忍。
他自然是有更好的辦法解決她。
想到這,他擡眸一笑,“姑娘,剛纔是我失態了,還請你別往心裡去,我自幼愛惜容貌,又總聽人家誇讚我生得好看,今日乍一看見你,覺得有些自愧不如罷了。”
“看出來了。”顏天真笑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我叫顏天真。天真可愛的天真。”
紫衣男子端起桌上的酒盞,遞給了顏天真,“史曜連,黑曜石的曜,連接的連。”
顏天真接過他遞來的酒杯,端至脣邊,掩蓋住脣角的那抹好笑的意味。
史曜連……
諧音——死要臉。
這名字起得倒是妙,與他本人挺符合的,如他這麼臭美的人,可不正是死要臉嗎。
顏天真心中覺得好笑,面上卻不會表現出來,若是表示出來,豈不是顯得無禮了,他還指望着這人能送他新品。
通過與他的幾句交流,她已經知道了——這傢伙絕非現代人。
二十一世紀的美妝師,什麼眉型沒聽說過,這個傢伙如此臭美,卻不會畫絲霧眉和一字眉,且聽她提起這兩個眉型,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可見——
他確確實實是這個時代的人。
還以爲會是個志同道合的老鄉。
所幸她沒有高興的太早,此刻事實否定了心中的猜想,倒也不覺得有多失望。
“史公子,我很感謝你送給我的這新品。”顏天真晃了晃手中的扁盒子,“這十色眼影盤,我很喜歡,是你自個兒研究出來的嗎?”
“眼影盤?”史曜連望了一眼顏天真手中的盒子,笑道,“你爲何管它叫眼影盤?在我們店裡,它叫——彩粉膏,因爲它顏色多樣,又是粉末與膏體的結合,不過,你起的名字似乎更好聽些。”
眼影……聽上去的確更順耳一些。
顏天真聽着他這話,愈發肯定這玩意是他自己發明的。
她說眼影二字,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稀奇詞彙似的。
於是乎,顏天真又道:“史公子方纔說,要再送我幾樣新品,不知是些什麼呢,我很是好奇呢,也懷抱着期待。”
史曜連聞言,笑出了聲,“我自然是說話算話的。顏姑娘,請稍候片刻。”
史曜連說着,站起了身,走向了角落的櫃子,從櫃子上抱了一個盒子,回到了軟榻邊。
他將盒子擱在了榻上,打開了蓋,拿出裡頭的幾樣東西擺在顏天真面前。
顏天真的目光又是一亮——
細管、粗管、筆狀物、小方盒、小圓盒……
看上去都是一些精緻的小東西。
這裡頭會不會有脣膏?
想到這兒,顏天真連忙湊上了前,打開了一根細管。
“眼線筆?!”
“染脣液?!”
“粉底膏?!”
“我靠……”
顏天真將眼前擺着的小東西都觀賞了一遍,擡眸望着史曜連,目光之中帶着狐疑。
“史公子,這些東西當真全是你的發明?來自於你的靈感,由你研製出來?”
如果說只有一個眼影盤,那麼她倒還相信是來自於他的奇思妙想。
可是……這麼多的東西,會全是他腦子裡想出來的?怎麼就那麼讓人不信。
史曜連聽着顏天真的問話,神色頓時不解,“顏姑娘爲何質疑這些東西不是我所想?我想出這些東西來很奇怪麼?”
“並非我質疑你的能力,而是這些東西……我在許久以前也見過,記不清是多少年之前了。”顏天真只能這麼忽悠着,“因此,我覺得公子你這些東西,應該不全是來自於你的想法。”
“對胭脂水粉的研究,我是從好幾年前便開始了,哦對了,曾經有幸,得過一位前輩傳給我的秘籍,不過那位前輩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史曜連說到這兒,輕輕嘆息一聲,“雖說我得到了秘籍,但這些東西也不太好弄,製作出來也得費不少時間,因此數量有限,比起一般的胭脂水粉可謂珍貴得多。”
“原來是這麼回事。”顏天真道,“史公子是個人才。”
別人傳給他的秘籍……
看着他如今的年歲也有二十好幾,能被他稱之爲前輩的,想必年紀更大一些。
他說,找不到那位前輩了。
顏天真輕呼出一口氣。
史曜連口中的那位前輩,纔是她真正要找的人啊……
如今看樣子是找不到了,也就不多想了。
“顏姑娘,我與你雖今日才相識,看你卻很是順眼,再加上你教我畫眉,這幾樣小東西便送給顏姑娘,算是見面禮了。”史曜連輕描淡寫道,“看顏姑娘的樣子應該也挺是喜歡,就莫要跟我客氣了。”
顏天真自然是不會客氣,連忙應道:“好,我都收下,多謝,改日也會攜帶大禮來登門拜訪。”
史曜連低笑了一聲,不再言語。
顏天真帶着史曜連送給她的小玩意兒,心情愉悅地下了樓。
顏天真自然是不知,在她踏出門檻之後,史曜連脣角那一抹原本無害的笑意,逐漸變得陰冷。
顏天真……
如此美人,還真是名不虛傳呢。
她確實是漂亮極了,即便是見慣了美人的他,心湖也泛起了不小的波瀾。
但正是因爲如此。
他想除掉了她。
那麼美麗的一張皮囊,絕對能拿來做一張精美絕倫的人皮面具。
顏天真自然是不知自己被人惦記了,下了樓之後,便喊了喜鵲杜鵑回宮。
今日可算是滿載而歸了。
……
城東梅園。
“義父,能不能不逼着玲瓏吃白菜了?我瞅着它這模樣,似乎很難下嚥。”
“義父,它已經吃了好些了,我看,就這麼算了吧?”
“義父,它應該已經知道錯了,就饒了它這次吧,看着它如此無精打采的模樣,給它吃只雞?”
“義父……”
鳳雲渺瞥了一眼身旁喋喋不休的少年,“閉嘴。”
鳳伶俐噤了聲。
望着前頭趴在地上的大白虎,悠悠嘆息了一聲。
義父說了要給玲瓏吃白菜萵筍,還真的就不容打商量了,眼見着玲瓏已經吃了一些下去,剩下的那些卻是再也無法下嚥了。
此刻,它面前就擺着幾捆被啃得亂七八糟的白菜。
老虎吃白菜。
大概也就只有玲瓏勉強吃得下去了。
“義父……”鳳伶俐試圖再次說請,纔開了口,便接觸到鳳雲渺清涼的視線,一時語塞。
然而,他終究還是硬着頭皮開口了——
“義父,你就饒了玲瓏吧,我看着心疼……”
鳳雲渺:“……”
空氣寂靜了片刻之後,鳳雲渺從椅子上起了身,走到了玲瓏的身旁,俯下身,便去揪它的耳朵。
“你這蠢虎,以後記得給我機靈些,不該惹的人可別惹,否則,下次就不是吃白菜這麼簡單了,我讓你啃樹皮。”
玲瓏耷拉着腦袋,毫無反應。
鳳雲渺看了一眼身旁的鳳伶俐,輕描淡寫道:“給它兩隻雞吃,記住,只能兩隻不能多,若是讓我發現你敢給它多吃,我下回就繼續讓它啃白菜。”
“是……”
鳳雲渺不再言語,轉身離開。
天真白日裡被玲瓏嚇得不輕,晚些該好生安慰幾句纔是。
……
眨眼間便入了夜。
夜涼如水,帝都的街道上已是一片清冷。
而就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依舊有幾座高樓火光未熄,佳人閣便是其中的一座。
妙衣坊三樓,清幽而又不失雅緻的屋內,有人彈奏琵琶音曲。
淺淡的的輕煙攜着香氣由黑色霧紗垂掩的內室傳出。輕風過窗而入,拂過那輕紗飄揚,鋪着深紫絲綢的地面上,有烏黑的青絲四散,半掩着男子妖嬈的面容。
嫋嫋輕煙攜着琵琶音曲,無端令人覺得幽涼。
“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史耀連的語調漫不經心,口中雖然說着有失遠迎,卻也並不起身迎接,依舊慵懶地坐着,漫不經心地彈奏琵琶曲。
他與正對面的女子,隔着一道珠簾與輕紗。
對於他這不鹹不淡的態度,寧子怡倒也不惱。
早在來之前就聽說了,這個傢伙不好惹,也並不是很守規矩,哪怕是面對着名門望族,也不會卑躬屈膝趨炎附勢。
不過,雖然他有些目中無人,佳人閣經營了這麼久,還真就沒有人找過他的麻煩,可見這傢伙是有一定的手段的。
“見到顏天真了麼?”寧子怡問道,“知道本公主最擔憂什麼嗎?顏天真是個絕色的美人,而你是個了不得的殺手,可你偏偏是個男子,男子面對着絕色美人,只怕是很難下得了狠手。”
“公主的擔憂是多餘的。”史曜連輕笑了一聲,“莫非在公主眼中,所有的男子都會沉迷於美色?”
“至少一百個人當中,有九十九人都是如此,但凡是見過顏天真的男子,就沒有幾個不癡迷於她那張臉皮的。而你,會是那百人當中,不淪陷的那一個麼?”
“或許我還真的是那一個呢。”史曜連慢條斯理道,“公主看她不順眼,莫非只是出於女子的妒忌之心?”
寧子怡冷哼了一聲,“當然不是,身爲公主何須妒忌他人,要妒忌,也該是他人妒忌我纔對,問本公主爲何要殺她?你身爲一個殺手,莫非還需要知道僱主殺人的理由?”
“隨口問問罷了。”
“她搶了我喜歡的人,又屢屢與我作對,若是不除了她,一口氣憋在心中,上不得下不去。”
寧子怡冷笑了一聲,“之前我已經找過了一回殺手,數量約莫十來人,卻不太靠譜,連她的一根汗毛也沒有傷到,這一次我找你,是因爲有人告訴我,你是很有能耐的,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寧子怡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這樣吧,要是你能給我辦成這件事情,在你我原本商議好的價格上,再加二十萬兩。”
“公主殿下真是出手闊氣。”珠簾後響起一聲輕笑。
“本公主別的也不多要求你,只希望你回頭不要心慈手軟纔好,若是辦不成事,砸了自己招牌可就不好了。”
“放心,我已經出手了呢。”
“已經出手了?”寧子怡面上的神色似是驚詫,“你動作這麼快?如何出手?”
“我自然是有我的方法,不過是放出了一個小招而已,就看她會不會中招了。若是連這點小招都撐不過去,也就不值得我重視了。”
……
晚間的夜風,透過半敞開的紗窗,灌入裝潢雅緻的寢殿之內,拂過軟榻上火紅的身軀。
顏天真慵懶地倚靠在軟榻之上,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拂過身前小白貓的毛髮。
忽聽窗子外有異響,她脣角輕揚。
下一刻,一道海藍色的人影從窗外掠了進來,落地無聲。
鳳雲渺進來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顏天真側臥在軟榻之上,衝他莞爾一笑。
鳳雲渺脣角輕揚,走上了前,在榻沿邊坐下,瑩白修長的手伸出,輕撫上顏天真的一頭烏髮。
“白日裡,被玲瓏嚇到了吧?雖然你當時臉上並未露出驚恐神色,我卻看得出——你是在強裝鎮定。”鳳雲渺說着,輕挑眉頭,“難得你在面對着玲瓏的時候,能夠維持着表面的鎮靜。”
顏天真聞言,笑出了聲:“玲瓏……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雅緻了,你竟然會給白虎起這樣的名字,玲瓏這個名字一出來,聽着就像女孩兒。”
顏天真說到這兒,面上浮現一抹好奇的神色,“莫非玲瓏是母的?”
鳳雲渺道:“相反。”
“公的啊……”顏天真又是一笑,“也罷,看着確實挺可愛,你不用懲罰它,我當真不記仇,至於你說我在面對它的時候強裝鎮定,是因爲我看出來了它通人性,既然如此有靈性,不妨試着跟它溝通溝通,絕不能一開始就表現的太驚恐,畢竟強者是不屑於同弱者交流的。”
鳳雲渺聽得有些好笑,“你都與玲瓏交流了些什麼。”
“只是想讓它放過我,我去給它找食物。”顏天真說到這兒,頓了頓,“不瞞你說,在我得知玲瓏通人性的那一刻,我腦海中的第一反應,是想起了一個笑話。”
“笑話?”
“當你遇到老虎,而老虎正面盯着你看的時候,證明你已經進入它的菜單選項,此時切記不可低頭彎腰暴露要害,否則會讓它誤認你是某種想吃就吃的食草動物,也不可轉身逃跑,因爲任憑你的腳步再快,也絕對跑不過一隻壯年老虎。反而會給了它撲倒你的信心。”
聽着顏天真正兒八經的話,鳳雲渺頓時來了興致,“然後呢?”
顏天真又繼續道:“在這樣的時刻,應該儘量站直身軀,目光嚴肅而充滿怒氣,張開雙手,嘴中發出大喊大叫的聲音,比如——你大爺的有本事來吃老子啊!”
聽着顏天真如此說,鳳雲渺的神色有些狐疑,“莫非這樣就能躲過一劫?強者固然會忌憚強者,但尋常老虎看着人的時候,只會將他們當作是攻擊對象而已,如你這般大吼大叫,固然會有氣勢,可這樣的氣勢也不足以嚇退老虎罷?”
顏天真嘿嘿一笑,“我爲何要提供這樣的方式呢?因爲這樣死得比較有尊嚴。”
鳳雲渺:“……”
還以爲她會說出什麼大不了的逃避方式。
結果竟然是——死得比較有尊嚴?
乍一聽,有點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倒覺得有些好笑。
“果真只是當笑話來聽的,當不得真。”鳳雲渺笑道,“你可還記得,我給你留下的刀囊?”
“自然是記得,好東西呢,怎麼了?”
“我給你留下的那排小刀,不僅僅是一般的利刃而已,刀鋒是淬了藥的,但不是毒藥,而是十分厲害的"mi yao",只需一刀,就足以將大型的野獸迷暈。”
鳳雲渺慢條斯理道:“無論是對人還是對野獸都是蠻好用的,一下便暈,絕對沒有力氣能站起來,任憑中招的人醫術多高明,沒有我的獨門解藥,解除"mi yao"要也需要費不少時間。”
“這麼好使?”顏天真眨巴了一下眼睛,“在狩獵場的時候被我用掉了一把,就是那個被你滅口的使臣,她看到了我殺淑妃的場景,當時她想要逃跑來着,被我一刀就傷了她胯下馬兒的馬蹄,當時那馬兒一下子就倒了,我還以爲是自己下手太重。”
“只需要留下淺淺的傷口,便足夠發揮藥效了。”
鳳雲渺說到這兒,低笑了一聲,“天真你大概想不到解藥藏在哪,就在這小刀的刀背之上,不過,是沒有任何機關可以開啓的,想要取出解藥,拿把利器將小刀對半砍開了便好,砍開之後,裡頭的粉末就是解藥了,服下之後,立即可解"mi yao"。”
顏天真聞言,額頭跳了一下。
我靠……
也就是說,在這把刀子攻擊人的時候,也等同於是把解藥一起送出去了。
但是!
正常人是絕對想不到——被暗器襲擊了,暗器身上還藏着解藥的!
且,沒有任何機關開口。
只能毀掉,才能取藥。
中暗器的人,是得有多麼反人類的頭腦,才能想出這樣解除藥效的可能性?
一般腦子沒抽的都想不到的吧……
反正她是想不到的。
“雲渺,你這個設計有點奇葩。”
“還好吧,我也不過是想試探一下,是否有人會有這樣靈活的頭腦,設想到這樣的可能性,若是真有這樣的人,挺值得結交的。”
就好比他給花無心提供的主意,將九龍圖藏在擦汗巾或者擦腳布之中,隨便擱置,都不會有人想到去偷的。
若是真有人想到……
那可真是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在面對靈活的頭腦時,任何抱怨都顯得有些蒼白。
顏天真將鳳雲渺的話聽在耳中,有些無言以對。
能想到這種取解藥方式的人值得結交……
因爲兩個人一樣奇葩,思想同樣怪胎。
“我一貫曉得怎麼藏東西才安全。”鳳雲渺的笑聲傳入耳中,“但凡是我想要藏的東西,我相信不會有幾個人找得到的。”
顏天真道:“我也相信……”
鳳雲渺挑眉,“時辰不早了,該歇息了。”
“雲渺……”顏天真猶豫了片刻,道,“小皇帝只給了我十日的時間,這眼看着已經快過去一半了,若是十日之後我拿不出九龍圖……”
“此事你不必擔心,我已經有了主意了。”鳳雲渺慢條斯理道,“花和尚那邊,也不過就是半張九龍圖而已,就算給了寧子初又能如何?想要湊齊整張,寧子初還得再費不少時間,且,就算他有完整的九龍圖,想要進九龍窟,還得再湊齊鑰匙。”
“這聽起來還挺麻煩的。”顏天真覺得有些好笑,“拿個寶藏果真不是容易的事。”
鳳雲渺湊近了她一分,淺淺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龐上——
“九龍窟的鑰匙,我也有的。”
“你還有鑰匙呢?”顏天真挑眉,“是不是又藏在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了?”
“是呢,絕對是讓人想不到。”鳳雲渺脣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天真要不要猜猜看,我將那鑰匙藏在何處?”
“不猜,費腦子,我對寶藏並無濃烈興趣,即便是給了我鑰匙又能如何?還得有完整的圖紙,還得去尋寶,而且這尋寶吧,一個人去,這路上也空虛寂寞冷,沒準還險象迭生,寶藏這個東西,通常都要一路披荊斬棘才能拿到,到時候還得組個隊。找到寶藏之後,這隊友裡面說不定又有人想獨吞,從而引發一場撕逼大戰。”
顏天真說到這兒,聳了聳肩,“你還是別告訴我鑰匙在哪了,你自己心裡清楚便好。”
鳳雲渺聽着顏天真的一番話,笑出了聲——
“你說得倒也有理,也罷,既然你不想知道,那麼我也就先不說了,時辰真不早了,睡吧。”
“好,睡吧。”顏天真伸手抱上了鳳雲渺的雙肩,稍稍一使勁,就將他按在了榻上,再迅速扯過了一旁的被褥給他蓋上,自個兒也貼到了他懷中,閉上了雙眼。
她的一隻手,還抱着鳳雲渺的肩。
鳳雲渺無聲一笑,伸手攬過了顏天真的腰身,也閉上了眸子。
……
第二日的黎明到來,顏天真睜開眼時,與前幾回一樣的,沒有看到鳳雲渺的身影。
他真是起的太早了,回頭要問問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醒的。
難得他每次醒過來離開,還能不吵到她。
顏天真穿衣洗漱後,便坐到了梳妝檯前,望着銅鏡中的容顏,開始端詳了起來。
有一句話通俗卻十分有道理:長得好看的人,總會有那麼點兒自戀的。
說是自戀倒也不正確,應該說是一種比較高昂的自信。
真正的自戀……應該是像史曜連那樣的。
回想起昨日與史曜連的相識,顏天真覺得有些好笑。
一個擅長於化妝,並且能製造出化妝工具的男子……
還挺適合拿來當男閨蜜的。
閒來無事,兩個人還可以交談一下美妝心得,她也能跟他提供些靈感,有助於新品的研製。
能入個股抽取些利潤什麼的再好不過了。
可惜——
她出了宮之後的舉止,都是有人盯着的,與史曜連見個兩三次都不算什麼,若是次數多了,喜鵲杜鵑二人必定上報給小皇帝,屆時,小皇帝心中又多想,難免會去找那史曜連的麻煩。
她一向不是個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
那個妖里妖氣的男子,給她第一眼的印象還好。
想到他昨日送自己的那些小玩意兒,顏天真一時心血來潮,想要畫個妝容,便將史曜連送的那些東西都擺上了桌。
眼影和眼線這種東西,已經不記得多久沒畫了。
以她這張皮囊,添個眼妝……
那無疑是錦上添花了。
不過在這之前,得先打個粉。
顏天真拿起了桌上的小圓盒,打了開,裡頭是雪白的粉膏狀物,底下還有個夾層,打開了夾層,裡頭躺着一塊海綿。
顏天真取出了那海綿,蘸了些粉底膏,正要往臉上擦,卻發現了不對勁。
這膏體——
看上去有些幹了,缺乏水潤度。
她試着在臉上擦了一下,細細地觀察着臉頰。
浮粉!
這個時代的胭脂,做得可不會比現代的精細,要論化妝的本事,現代人的本事絕對是高明的。一個厲害的化妝師,化妝技術堪稱整容級別。
故而,她不太喜歡用這個時代的胭脂水粉。
粉質一般。
缺乏水潤度。
容易脫妝。
底妝要控油持久不暗沉,這個時代的胭脂水粉,做不到這麼完美的程度。
想到這兒,顏天真放下了手上的海綿,將那小圓盒蓋了回去,順便去洗了個臉。
她得去和史曜連溝通溝通,如何改善這一點。
在這個時代,史曜連絕對稱得上是化妝方面的人才,若是能將這些東西都改善到最好……
那個就是數不完的利潤,高價售出給貴族小姐們,必定數錢數到手抽筋。
想到這兒,顏天真起了身,將桌子上的東西全收好了。
“喜鵲杜鵑——”
她小跑着出了寢殿,高聲喊道,“陪我出趟宮!”
……
“顏姑娘,今日出宮又是爲了什麼?”
坐在離宮的馬車之上,喜鵲好奇地問了這麼一句。
顏天真道:“昨日去佳人閣,佳人閣的店主送了我一些東西,你們想必知道吧?都是佳人閣的新品,東西倒是挺別緻的,只是有些不足之處,擦了粉之後臉居然覺得有些不舒服,我得跟那店主好好探討探討,他那胭脂水粉裡的成分是什麼。”
“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顏姑娘也是個行家。”
“行家倒是稱不上,略懂略懂。回頭跟他探討好了,再多跟他討幾樣東西,回宮之後,我給你們倆畫個美美的妝容如何?”
“奴婢們怎敢麻煩顏姑娘爲我們……”
“行了別囉嗦了。到了,下車!”
馬車在佳人閣之外停了下來,顏天真下了馬車之後便直奔佳人閣內。
她才一踏入店門,立即便有侍女迎了上來——
“姑娘,您……”
“我要見你們的店主!勞煩幫我去通報一下。就跟他說,我姓顏。”
侍女怔了一瞬間,隨即笑道:“那好,請姑娘稍候片刻,待我去通報一聲。”
眼見着侍女下了樓,不多時,便又見她下來了。
“姑娘請隨我上來,我們店主正好得了閒。”
顏天真聽聞此話,便上了樓。
同一時刻,三樓——
史曜連正在對鏡描眉,忽聽窗戶外頭傳來一聲雷響,那聲音彷彿近在耳畔,讓他的手給顫了一下。
而就是這麼一抖,眉筆在眼尾處拉出了長長的一道弧度——
畫歪了。
史曜連擰了擰眉,擱下了眉筆,準備起身去洗臉。
走到了水盆邊上,這纔看清了,那一盆水有些泛白。
這纔想起來了,早晨洗了把臉忘記換水了,用過一次的水,是斷然不能再用第二次,於是他只能轉身出了房門,朝着走廊盡頭而去。
水缸就擺在那兒,方便他隨時取水。
他這一天要用的水實在太多了啊,不知要洗幾回臉。
於是乎,當顏天真進屋子的時候,便沒有發現史曜連的人影。
侍女只是負責把她領了上來,便退下了。
史曜連呢?
他既然讓自己上來了,就不會讓自個兒在從這屋子裡空等着,想必他是有什麼事兒先走開了吧,過一會兒便會回來。
如此想着,顏天真便坐了下來。
目光在房屋的四周掃了一遍,這才發現,史曜連的這間臥房,裝潢以深紫色爲主,桌子椅子櫃子似乎都是紫檀木,幔帳地毯珠簾……也都是以紫色爲主。
瓶瓶罐罐擺了一屋子,櫃子上幾乎就沒有書,都是些胭脂水粉模樣的盒子。
看起來就像個姑娘家的香閨……
真是個嗜美如狂的傢伙。
忽的,顏天真的目光定格在了櫃子上的一個小盒子上。
那小盒子的外表實在很精美,側立着,最中央。是一朵綻放的火紅蓮花,周圍雕刻層層清晰的花紋將蓮花圍繞。
那裡頭會是個什麼東西?
雖說未經允許,隨意觸碰他人的東西有些失禮,可她這心中着實好奇,趁着史曜連這會兒不在,看看總行吧?
只是看看,不亂拿就是了。
想到這兒,顏天真便起了身,走向了那櫃子。
到了櫃子前,她伸出了手,觸摸上那漂亮的盒子。
走得近些了,才發現那盒子正中央的蓮花顯出了輪廓,整朵花的花型微微凸起一些,方纔隔得有些遠,沒看得真切,這會兒走近自然就看清了。
瞅着像是一個按鈕?
顏天真的指尖原本就停留在了盒子上,這會兒便遊移到了最中央的那朵蓮花處,按了一按。
而就是這麼一按,空氣中響起了“篤——”的一聲類似於機關啓動的聲音。
下一刻,只見整個櫃子緩緩向右移動,櫃子後,一個門的輪廓便顯現出來。
顏天真頓時覺得驚奇。
她只是那麼隨意地一按,竟然就無意間開啓了機關?
還是快些關回去吧,她對刺探他人的**可沒有興趣,若是史曜連在這個時候回來,看到她亂動他的東西,興許會不高興的。
不過,顏天真這一刻面臨着一個問題:這機關開啓之後,該怎麼給關回去。
而就在她思慮的片刻時間,櫃子已經整個挪了開。顏天真下意識朝櫃子後看了一眼,這一眼,卻是微微一驚——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櫃子後藏着東西竟然全是——
人皮!
一張張完完整整地被剝落下來的人皮,連臉部的輪廓都還在。
就那麼整整齊齊地掛在四壁。
下一刻——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題外話------
╮( ̄▽ ̄)╭
這幾天更新都是下午三點了,等我有存稿調整時間回到早上,另行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