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萵筍?”
鳳伶俐將鳳雲渺的話聽在耳中,一時愣住了。
他是聽錯了嗎?義父爲何要給玲瓏吃這些東西……
“義父,當真要買這些?”
“我看起來像是在說笑麼?”
鳳雲渺不鹹不淡道,“我說讓它吃這些,就吃這些。它擅自闖入皇家狩獵場也就罷了,若是能不被發現還好,可他偏偏要在寧子初面前現身,且還差點將你義母給嚇壞了,我豈能不罰它。”
“義父,玲瓏之所以會闖入那狩獵場,興許只是爲了捕食獵物的,畢竟那狩獵場內的活物,在玲瓏的眼中都是捕食對象。我們不在園子裡陪它,它覺得無趣,纔會自己跑出去玩。”
鳳伶俐說着,又輕嘆了一聲,“至於它會去嚇唬義母他們,是因爲它與義母還不相識啊,所幸沒發生什麼嚴重的事,沒傷人便好,若是傷了人,恐怕那北昱皇帝不會輕易讓它離開狩獵場。”
“你無需爲它求情了。”鳳雲渺淡淡道,“玲瓏雖然與天真不相識,但它是絕對知道天真與我關係匪淺的,一來,它鼻子極其好使,天真在遇到它之前,就與我接觸了良久,她身上還會有一些我的氣息,二來,也是較爲重要的一點,天真的脖子上,還帶着‘星華’。”
那條項鍊,玲瓏是見過無數次的。
顏天真今日穿的衣裳,領口不算低,外頭是火紅騎射裝,從衣領處可看到裡頭的水紅色中衣,顏天真並未把項鍊藏在中衣內,而是由着項鍊自然垂落在中字衣領處。
那玫瑰金的鏈條色澤明顯,玲瓏又不瞎,總不會忽略了她脖子上那串亮閃閃的東西。
因此,他可以斷定——玲瓏是有意嚇唬天真,以此取樂。
真是一隻個性頑劣的虎。
“義父的意思是,玲瓏是明知故犯?”鳳伶俐聽得有些無奈,“如此說來,它的確是有些惡劣了,義母雖然有膽識,終究是個女子。對上這樣的龐然大物,難免是要受到些驚嚇的,義父要懲罰玲瓏也無可厚非,但……一定要罰它吃素嗎?”
“不然呢?不罰它吃素,莫非還要體罰?體罰可是沒什麼意思的,又傷身又不一定長記性,別忘了,它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性子,因此,要罰它,就要讓它難忘,看它下次還敢不敢再犯。”
“義父打算罰它吃素吃幾天?它是老虎,不是兔子,哪能一直不沾葷腥?”
“罰三天吧,全當是讓它吃個教訓。三日過後再給它提供正常的吃食。”
“是……”
……
衆人從狩獵場回到了北昱皇宮之後,便各自回了住處。
淑蘭殿內可謂是一片哭泣之聲。
嚴淑妃的死訊在宮中傳開,一時譁然。
楚皇后回到了鳳儀宮之後,便邁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到了藤椅之上坐下,吩咐貼身婢女秋柔下去給她泡上一杯桂花茶。
秋柔應了聲是,便轉身退下了。
而秋柔才離開了片刻,另有一名宮人上前來通報,怡長公主求見。
Wωω⊕тtκan⊕C ○
楚皇后道:“讓她進來吧。”
wωω★ TTKдN★ C〇
寧子怡這時候來做什麼,剛從狩獵場回來,就忙不迭來自己這兒,略一猜測,便覺得她來此的原因,多半與嚴淑妃的死有關。
眼見着一道杏黃色的人影踏入了門檻,楚皇后道:“子怡如此匆忙,似是有什麼要緊事。”
寧子怡不語,瞥了一眼楚皇后左右兩側的宮女,這意味十分明顯,讓她們退出去。
“你們都退下。”
楚皇后將閒雜人等都遣退了,這才朝着寧子怡道:“讓本宮猜猜,你此番過來,可是爲了嚴淑妃一事?”
“我剛纔去打聽了一圈,聽到的說法都是——嚴淑妃不慎被毒蛇給咬死,藥石無醫。這皇家的狩獵場之內哪來的毒蛇?這種不明來歷的東西,不至於一出現就是五條,依我之見,這毒蛇出現得未免太過蹊蹺,我便猜想着是誰攜帶進來的呢?莫非是顏天真?誰讓她最晚從狩獵區內出來,誰知道她在裡頭磨蹭什麼。”
楚皇后聽着寧子怡這番話,並不解釋。
讓淑妃去放毒蛇的計劃,她們並未告訴寧子怡。
害人之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且,以寧子怡的能耐,告訴她又能如何,她終究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如今,嚴淑妃已然命喪黃泉,她與嚴妃淑謀劃的事在這世間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那麼……
寧子怡既然認爲是顏天真,那就讓她以爲去吧。
“公主所想的,本宮也想到了。在狩獵進行到一半時,陛下的貼身侍衛司雨命人擊鼓喊停,理由是狩獵區內現出數條毒蛇,爲了衆人的安危着想,只能讓衆人到狩獵區外等候,可衆人都撤離了之後,陛下與顏天真以及淑妃卻還不曾撤離,之後又傳出了淑妃的死訊……”
楚皇后話說到這兒,寧子怡像是後來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難道——果真是顏天真蓄意謀殺了淑妃,且這件事情皇兄也知道,卻選擇了維護她?”
好幾人留在狩獵區內,爲何只有淑妃被毒蛇咬死。
且,又外加死了一個不知名的異國使臣。
那位不知名的使臣身上,插着箭羽。
外頭的說法是——嚴淑妃與使臣發生了爭執,一怒之下便射出了箭,而淑妃自己沒有留意馬蹄下的毒蛇,便也葬身蛇口,這也就解釋了,爲何她們二人的屍體在一處。
這樣的說法……聽着怎麼就那麼不真實呢。
至少在她眼裡是這樣的。
“一切都只是你我的推測罷了,咱們也沒有證據指認顏天真就是兇手。再說了,如果真的如你推測的那樣,陛下知道了此事,卻選擇了維護顏天真不對外說開,你又能有什麼辦法?你敢去跟陛下叫板不成?陛下會選擇維護她一次,就會選擇維護第二次第三次,這以後,她若是看誰不順眼,意圖謀殺……”
“皇兄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真是太不像皇兄了。自從顏天真來了這宮裡之後,皇兄當真是變了不少,從前他不會這樣毫無底線地維護一個女子,若真是如我推測的那樣,他簡直——昏庸!”
寧子怡說着,手握成拳,重重地捶打在桌子上。
“顏天真先拿淑妃下手,或許是對你我二人的一個警告,意圖跟我們證明,她也是心狠手辣之人,不要隨意招惹她,又或者,她已經在思慮着,下一個該下手的目標是誰了。”
“若真是如此,我們應該先下手爲強。”
“子怡,本宮累了。”楚皇后以手支額,神色有些頹然,“本宮好歹也是這六宮之主,不是閒雜人等可以隨意靠近的,顏天真對本宮也是有幾分忌憚的,若是從今往後,本宮不再與她作對,她或許也就不會把主意打到本宮頭上……”
“皇后娘娘這是要退縮了麼!”寧子怡當即眉頭一擰,不悅道,“當初說好了一同對付她,如今不過是死了一個嚴淑妃,皇后娘娘就打退堂鼓了?我竟不知你是如此膽怯的……”
“子怡,本宮只想坐穩六宮之主這個位置,其餘的事情,本宮還真是不想再折騰了。”楚皇后伸手揉了揉眉心,道,“不如你也消停一些,暫且不要有任何動作了。”
“呵,消停?”寧子怡冷笑了一聲,“我倒是想消停啊,若是這世界沒有顏天真這一號人,我自然就消停了。皇后娘娘既然不願意再與我謀劃,那麼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我是不會像您一樣懦弱的,告辭。”
言罷,她重重冷哼一聲,轉身甩袖離開。
眼見着寧子怡的身影踏出了殿外,下一刻,貼身宮女秋柔也端着茶進來了。
“皇后娘娘,公主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看她的神色,莫非方纔與娘娘起了爭執?”
“爭執倒是談不上,只是她想與本宮再謀劃謀劃,如何除掉顏天真,本宮的回覆是本宮累了,不想再陪着她折騰了,她以爲本宮是被顏天真嚇怕了,覺得本宮懦弱無能,自然氣憤離去。”楚皇后端過了茶盞,輕抿了一口茶。
秋柔聞言,低笑了一聲,“娘娘是覺得公主不夠機靈,這纔不想與她合謀的吧?”
“她與淑妃一樣不靈光,與這樣的人合作,去對付顏天真那樣的聰明人,失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凡是公主與淑妃二人出招,何時成功過?一次也沒能打擊到顏天真。本宮算是明白了,這兩人在顏天真的眼裡,不過就是頭腦簡單的跳樑小醜。”
“這也難怪娘娘不想與公主謀劃了,娘娘應該找個更聰明的人來辦事。”
“本宮也是這麼想的,至於公主,她依舊不會消停的,她想出什麼招就隨她去吧,沒準她也能放出一個厲害的招呢?又或者,她也會去再找其他的幫手,本宮在她眼中就是懦弱的,這樣也好,她以後出了什麼難題,也不會來煩本宮。”
“娘娘英明。”
楚皇后端着茶盞,思忖了片刻,道:“或許,可以找太后娘娘說說此事,太后娘娘雖然不理後宮之事,但總該是關心陛下的,顏天真的存在若是不利於陛下,太后娘娘也該管了。”
楚皇后說到這兒,站起了身,“咱們去一趟清靈宮吧,去給太后娘娘請安。”
……
“氣死我了……”
寧子怡帶着貼身婢女行走在繁華熱鬧的帝都街道之上,回想起與楚皇后的那一番談話,只覺得心裡悶的很。
這皇后還真是……
背後出主意倒是挺會的,失敗了兩次就開始打退堂鼓,一點膽量也無。
真是怯懦怕事。
“子怡!”
驀然身後響起一道清朗的男子聲音,這聲音並不算陌生,寧子怡回過了頭,看見來人的那一瞬間,又轉回頭翻了個白眼。
身後那笑着朝她跑來的男子,可不正是楚皇后的親弟。
自從上次的餡餅事件之後,這人對她獻殷勤的次數愈發頻繁了。
她不就是對他說了一句——
讓我看上你,除非天上掉餡餅。
誰知道這話說完之後,會真的砸個餡餅在她頭上。
可把楚皇后這弟弟給樂壞了,嚷嚷着是天賜良緣。
真是一個不正經的紈絝子弟。
這樣的男子到了鳳雲渺跟前,顯得無能又渺小。
寧子怡不願去搭理他。
身後的男子追到了她身前,道:“子怡,你爲何不理我?看你這神色,是不是心情不大好?誰惹你了,我幫你去教訓他。”
“你幫我去教訓她?”寧子怡腳下的步子一頓,終於擡眼看着來人,冷哼一聲,“你的皇后姐姐都拿她沒辦法,不敢去招惹她,你又能幫我什麼。”
“我姐姐都拿他沒辦法?呦呵,看來是個厲害的角色,哪來的混賬東西,得罪了你,又得罪了我姐姐,我若是不去教訓教訓,都對不起你們二人。”
寧子怡懶得提顏天真的名字。
在男人的眼中,顏天真所代表的是——絕色美人,理應好好寵愛,不該傷害。
男人就是這樣,見着絕色美女是必定不忍心下狠手的,心中難免生出憐香惜玉之情。
楚皇后這弟弟雖然對自己有意,卻也沒少做過拈花惹草的事,若是讓他去教訓顏天真,到了顏天真面前,顏天真衝他那麼一笑,他沒準就腿軟了,說不定被顏天真慫恿幾句,反過來對付自己,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兒,寧子怡道:“是陛下身邊的紅人,深得陛下的信賴,我與皇后都搞不垮她,更別說你了,你還是別瞎摻合,若是惹了麻煩,回頭還得你姐姐給你收拾爛攤子。”
“如此說來,挺有身份的人物?”對面的男子思忖了片刻,笑道,“不怕,咱們不出面,僱別人出面,這帝都之上的大街小巷,打手流氓應有盡有,殺手……也是有的。”
“殺手有屁用,本公主又不是沒買過。”寧子怡嘀咕了一聲,“那麼多人,還不是給她躲過去了,她身邊是有高手的,僱殺手去對付她,浪費銀子。”
“我的公主殿下,您找的是三流殺手吧?那麼多人打他一個都打不過,可見這殺手沒什麼本事,你不能因爲吃虧了一回,就覺得這天下間的殺手都是飯桶,多的是厲害的殺手,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說到這兒,笑了笑,“真正厲害的殺手,哪裡需要一羣人出馬?一個就夠了,一個就能辦成事的,這纔是真的有能耐。”
“一個就能成事,那的確是有些能耐的,哪裡有這樣的人?”
“說了你或許還不太敢相信。妙衣坊隔壁的佳人閣,知道吧?”
“自然是知道,專賣胭脂水粉的,這一家是帝都有名的胭脂商鋪,價格與妙衣坊差不多昂貴,富家子弟的聚集地,你忽然提起佳人閣做什麼?”
“我帶你去你就知道了,會有你想要找的人,那傢伙開口要價可不低,不過對我們來說,應該不算什麼。”
“那快點帶我去看看!”
……
午間的日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梨花樹樹葉,在樹下的白玉石桌上灑下斑駁的碎影。
桌旁,顏天真輕搖羽扇,愜意地坐着。
“我的眼神
有任性也有溫柔
我的角色
是天使也是惡魔
我的天真
是誘惑也是拯救
我要你,當愛情的階下囚……”
哼着輕快的旋律,只覺得這心情也頗爲舒暢。
嚴淑妃的事,在宮中可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不過,任仙樂宮外將此事議論什麼樣,都與她顏天真沒有半文錢關係。
對了,在回宮的路上,雲渺似乎拐了個道,沒有與衆人一同回宮。
興許是去教育白虎了?
那隻大白虎被他養在宮外,也不知是怎麼的闖入了狩獵場,還把她給嚇着了,看雲渺之前對大白虎的態度,似乎還挺嚴厲的。
雲渺會處罰那隻大傢伙麼?
顏天真心中不禁開始爲白虎擔憂。
雖然被那大傢伙給嚇着了,可她真不記仇。
聽得懂人話,還能跟人握爪,真是虎界的一股清流,這麼有靈性的虎,若是能與它處好關係……
以後出門可就拉風了,看誰不順眼直接叫它咬上兩口。
忽然有些理解雲渺爲何喜歡這種殺傷性大的動物了。
貓狗鳥兔固然可愛,卻當真只是寵物而已,不似白虎,既能當寵物,又能當幫手,還能當保鏢。
自從回了宮之後,她的腦海中,那隻大白虎的模樣一直揮之不去。
一隻情緒豐富,面部神情演繹生動的虎。
會發呆,會生氣,還會表達委屈。
在這樣的龐然大物身上看到這些情緒,有一種反差萌。
“顏姑娘。”耳畔想起了喜鵲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扯回。
“顏姑娘喝杯茶吧。”
喜鵲走到了她的身前,遞上了茶盞。
顏天真接過了茶盞,問道:“如今外頭是個什麼情景,嚴淑妃與女使臣喪命的事兒,被議論成什麼樣了?”
“聽到最多的說法,便是說她們二人兩敗俱傷,至於那五條毒蛇是如何混入狩獵區,這一點依舊是讓人不解的,那位被射死的使臣來自東陵國,東陵國那些人雖然心中不暢快,卻也不敢說什麼。”
顏天真抿了一口茶,“猜到了。”
事情的發展,與她預料得差不多。
“東陵國人總不能去跟陛下討公道的,陛下失了淑妃娘娘,他們的心中總該會平衡一些,淑妃娘娘的身份還高一些呢,東陵國那些人只能閉嘴了,他們大概是覺得心中不舒服,過兩日便要離開了,還有香澤國以及戎國使臣,也快離開我們帝都了。”
顏天真喝茶的動作一頓。
四國交流會結束了,各國使臣們自然也不會多留,這眼見着好幾國的人都要走了,南旭國會在何時離去呢。
雲渺身爲南旭國太子,總不能一直在北昱逗留着遲遲不離去。
顏天真垂下了眼。
她身上的毒,可真是麻煩呢。
寧子初分明是鐵了心的不放她離開,解藥在何處她也不曉得,若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雲渺,雲渺會不會又做出易容夜闖皇宮的事兒?
很難說。
畢竟他之前爲了盜竊火芝,弄了一身傷,幾乎就去了半條命了。
他一向足智多謀,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個道理她也是曉得的,小皇帝的頭腦絕對不簡單,手段也絕對不弱,南旭國的使臣就那麼些個人,跟北昱槓上,完全沒有優勢,若是寧子初發起火來,將南旭國所有人扣爲人質,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在外人眼中,她顏天真是寧子初的人,雲渺根本就沒有立場能帶她離開,若是強行帶走,寧子初完全有理由發難。
四國之間雖然維持着友誼,可不能爲了爭搶一個女子而使得兩國關係惡化,到了那些大臣們的眼裡,她就真的成爲紅顏禍水了。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顏天真這會兒忽然發現自己還是挺有分量的。
她所認識的男子,有幾個不是大人物呢。
值得煩惱的是,被大人物所看重,動不動就要牽扯到國家大事。
“顏姑娘似乎有些心事?”喜鵲的聲音傳入耳中,“若是顏姑娘覺得心情不好,我們陪着顏姑娘出宮去逛逛,每回顏姑娘心情不好的時候,出宮玩玩心情就愉悅了。”
顏天真聽聞此話,笑道:“也好。”
每回顏姑娘心情不好的時候,出宮玩玩心情就愉悅了……喜鵲這話說的,還真是那麼回事。
但前提是,宮外有鳳雲渺。
這次出宮去玩,怕是遇不上雲渺了。
……
“顏姑娘,前面有你喜歡愛吃的糖人。”
“還有冰糖葫蘆,糖炒栗子!”
“不遠處就是千里香了,顏姑娘要不要進去坐坐?”
將喜鵲杜鵑二人的話聽在耳中,顏天真笑道:“你們倆,還真是把我的喜好了解清楚了,不過我這回一點都不餓,也不是很有食慾呢。”
喜鵲道:“那不如去妙衣坊再看看衣服?”
“衣服太多了,沒什麼想添新衣的**。”
“那不如就去看看胭脂水粉吧?與顏姑娘出宮這麼多次,顏姑娘也沒去買過。與妙衣坊相鄰的佳人閣,門庭若市,裡頭的東西很是不錯,顏姑娘之前要的蔻丹也是這家買的呢。”
顏天真想了想,道:“也罷,就去看看吧。一直以來我都不是很熱衷於打扮,平日裡也只上淡淡的妝,還真沒濃妝豔抹過,買些看得上眼的胭脂水粉回去多研究研究妝容,心情不爽的時候就把自己化成仙女。”
顏天真說着,輕搖羽扇,朝着前頭不遠處的‘佳人閣’走去。
說起這佳人閣,在帝都之內也是極爲有名的胭脂水粉鋪子,裡頭的東西價格昂貴,幾乎能趕上妙衣坊。
同樣是貴族的消費場所,不過,由於妙衣坊與皇家做生意,又有小皇帝背後撐腰,這名聲自然會更大一些。
走近了佳人閣,顏天真第一次擡頭認真地觀賞起這個店鋪。
三層樓之高,層層邊角鋪設的琉璃瓦在日光之下,染上耀眼的光芒,最邊上的琉璃瓦還掛有銀色的小鈴,泛着半透明的光澤煞是好看。
“進去吧。”顏天真勾了勾脣角,領着身後的二人踏了進去。
顏天真自然不會知道,就在她踏入佳人閣的那一瞬間,已經有人將這事傳上了三樓。
裝潢華麗的臥房之內,焚香繚繞。紫檀木作樑,沉香木作桌。
有微風從半敞着紗窗之內灌入,拂過軟榻上一道深紫色的身軀,吹得那人衣袖拂動。
“公子,說來也真巧,還不等您去接近她,她竟然自個上門來了。”軟榻前站立着的一襲黑衣道。
軟榻之上,紫衣男子開口,聲線低緩優柔——
“確定是她麼?”
“可以確定,雖說是蒙着面紗,可他身後跟着的兩個婢女,咱們這店裡有人認得出來,常常來買鳳仙花汁的蔻丹,看着就臉熟了,能被那兩人所跟着的,必定是顏天真。”
黑衣男子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僱主說,這是個絕色的美人,雖然蒙着面紗看得不太真切,眉眼卻是可以看清的,她那雙鳳眼確實好看,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個美人就怪了。”
榻上的紫衣男子聞言,低笑了一聲。
他的笑聲在寂靜的屋子內迴盪,泛着圈圈漣漪,音色慵懶,卻又無端的有幾分詭異。
像是從幽冥地獄傳來的笑聲,有些誘人,卻又十分危險,聽着這樣的笑聲,會讓人無端地生出幾分危機感。
他止住了笑聲,輕描淡寫道:“絕色美人又如何?咱們的規矩裡,可沒有遇到美人就心慈手軟這一條。”
“是,那依公子之見,何時動手?”
“我這佳人閣還要做生意,自然是不能在店裡動手。擬定計劃之前,我要先見見這位顏姑娘,你們尋個藉口,把她帶上來讓我看看,傳聞裡她美若天仙,我倒要看看美成什麼樣。是否……能比得上我呢。”
……
“顏姑娘,這胭脂不錯。您看看,喜歡水紅的還是大紅的?”
“顏姑娘,這口脂也還不錯,桃粉的淡紅的都挺適合你呢。”
顏天真瞥了一眼面前擺着的胭脂水粉,聽着喜鵲杜鵑二人的介紹,眉眼間的興趣不大濃烈,只輕描淡寫道:“你們看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吧,就算是我犒勞你們了。”
身爲女子,自然沒有幾個是不愛胭脂水粉的。
化妝品,她也愛。
然而……
這些古代的化妝品,樣式單調,種類不多,她並不是很熱衷。
還是上輩子接觸的那些化妝品好啊,各式各樣,應有盡有,不同色號不同款式。
也都是過去式了,如今也就只能想想。
“這位姑娘,似乎對本店的這些東西不是很有興致?看來姑娘是個眼光挑剔的人吶。”身後驀然響起了一道笑聲,“我這兒還有其他的好東西,不知姑娘有沒有興趣?”
顏天真聞言,轉過了身。
身後站着的,是一名大概雙十年華的清秀女子,與店鋪之內其他丫鬟的打扮有所不同,穿着更爲貴氣一些,看上去即便不是掌櫃級別的,也該是個管家。
顏天真笑道:“還有什麼好東西,是你們沒擺出來的嗎?”
“不瞞姑娘你說,是我們店主研製的新品,不輕易拿來賣。”
顏天真聽着這話,鳳眸微眯,“不輕易拿來賣,你卻要告訴我,是有什麼打算呢?”
“自然是因爲姑娘符合我們店主的要求。”對面的女子笑道,“新品的數量有限,店主說了,我們這鋪子裡從來不缺錢多的客人,因此,他也不想拿來競價,這個新品,他只願意賣給相貌極爲上等的顧客,若是長相不符合要求,無緣購買。”
顏天真聽聞這話,頓時笑出了聲。
“你們賣東西還挑長相的呀?真是有意思,我此刻蒙着面紗,你又怎知我的長相就符合要求了?”
“看姑娘這雙水靈靈的鳳眼,身爲女子的我,都很是羨慕,姑娘雖然蒙面,這眉眼之間的風采卻是掩藏不住的,姑娘且看看我們這新品,你滿不滿意。”
對面那女子說着,擡起了雙手,手中託着一個錦盒。
顏天真將那錦盒打了開,看清錦盒裡的東西,有一瞬間的怔愣。
一個扁扁寬寬的長方形盒子。
這種盒子……
在上一世,看到這樣的盒子,倘若是化妝工具的話,給人第一眼的猜測應該是——腮紅或者眼影眉粉。
顏天真頓時來了興致,拿起了那小盒,打開的那一瞬間,目光一亮。
十個小格,裡頭全是粉膏狀的物體,十種不同的色彩。
珊瑚橘,玫瑰金,西瓜紅……
“姑娘,我們這個新品,數量是十分有限的呢,淡一些的顏色,您可以擦在臉頰上,顯得更加明豔動人,像這些金色橘色呢,可以擦在眼角處,顯得更爲誘人……”
“眼影盤,你們這兒居然有眼影盤。”顏天真驀然擡頭,“製作這個新品的人在哪?我想見見他,不知可不可以?”
這個時代的化妝師,若是能製作出這樣的化妝工具,那可真是人才。
另有一個可能就是——
製作這個東西的人,跟自己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
那就最好不過了!
但她也不能高興的太早。
畢竟這世間能工巧匠居多,難免有些人才會有奇思妙想,靈感這個東西,無論是哪個時代的人,都是具備的。
化妝品原本也不是什麼高科技的產品,還不值得她大驚小怪。
“姑娘是想見我們的店主麼。”顏天真對面的女子怔了怔,沒有料到顏天真會這麼快提出這個要求。
主子的命令是,設法帶這個女子上去見他,給這女子展示一下新奇的東西,女子就沒有幾個不愛胭脂水粉的,能讓這女子起了興趣,再忽悠幾句,帶上樓就不難了。
可自己還沒開始忽悠呢,這女子就提出要見店主。
或許是公子的這東西,真的引起她莫大的興趣了吧。
也好,省事了。
但還是得裝模作樣一下。
“姑娘,請稍候片刻,我讓人去問問店主此刻是否有空見你,若是有,便帶您上去。”
她說着,隨手招來了一名丫鬟,“你上樓去詢問一下店主,有客人想見他,是否要相見?”
丫鬟應了一聲是,並轉身離開了,不多時就回來了。
“店主說他此刻有空,請這位姑娘上樓。”
顏天真聽聞此話,脣角揚起。
她身旁的女子道:“姑娘,請隨我上樓,我們店主就在樓上。”
“好,有勞了。”
顏天真隨着帶路的女子上了三樓,走到了走廊的最後一間房,那領路的女子擡手輕輕推開了門,待顏天真邁入之後,只聽身後“吱呀——”一聲,門關上了。
一踏進房門,便有淡淡的清香拂過鼻尖,顏天真擡眸,望向前方几尺之外,輕紗珠簾後的那一抹身影。
隔着輕紗與珠簾,看得不大真切。
“姑娘,既已來了,便進來喝杯酒如何?”飄渺低柔的嗓音從那紗簾後響起。
顏天真聽着這聲音,微一挑眉。
男的?!
開胭脂水粉鋪子的,還以爲會是個姑娘呢,想不到是個男子。
男子就男子吧。
顏天真邁步走近那人,到了珠簾之前,白皙玉手自袖之下伸出,將眼前的珠簾撩起——
輕風過窗而入,拂過那輕紗飄揚,鋪着深紫絲綢的地面上,有烏黑的青絲四散,半掩着男子的面容。
他身着深紫長袍,清瘦的腰身扎着同色腰帶,寬大衣袖下的手指修長白皙,食指摩痧着酒杯的邊緣,透出了幾分慵懶。
顏天真的靠近,使得他擡起了頭。
他擡頭的那一瞬間,顏天真有些怔住了。
尤物。
妖媚。
他很好看,卻沒有陽剛之氣,不是正常俊男的那種俊俏,而是——妖嬈,邪魅。
從眉到眼,到脣,五官都很是精緻,束起的發上,斜插着一枝紅玉簪,有幾縷青絲隨意披散著垂在肩頭。光潔的額頭下,是一雙十分漂亮的月牙眸,眸光裡頭一片幽深,令人無法探知其中情緒。
他脣含淡笑,慵懶側臥,由於他身軀瘦削,穿着寬大的衣袍顯得有些單薄,領口微敞,露出瑩白的鎖骨,顯得有些——誘人。
他斟酒的動作很慢,優雅卻又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顏天真回過了神,心中不禁感嘆一句,這年頭的男人,有的相貌比女人還美。
雲渺的臉龐,是一種雌雄莫辨的美,可他的眼神卻清冷而鋒利,舉手投足之間,是一股優雅的貴氣,那種身居高位的氣息,顯露無疑。
寧子初生得陰柔秀氣,平日裡的神情卻冷酷得很,不苟言笑,氣場強大,看一眼就覺得不好惹。
鳳雲渺與寧子初是極爲罕見的美男,單論長相雲渺還是更勝一籌的,不過小皇帝如今也不過才十七,沒準以後會越長越好看。
此刻眼前的這個男子,絕對是她見過的,除了雲渺之外最好看的一人。
眼前的這男子,真的是——
妖里妖氣。
“姑娘站着幹什麼呢?坐吧。”男子開口,聲線也十分好聽,柔和得彷彿沒有脾氣。
顏天真也不與他客氣,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開口道:“上來之前,還以爲這佳人閣的店主會是個姑娘,此刻才知道,是一位公子。”
“不是隻有女人才懂得打扮。”對面的男子說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轉了個頭,從身後摸出了一面貴妃鏡,拿到了自己的眼前。
“我這相貌也不遜色女子啊,若是不添個妝容,豈不是浪費了這麼好看的一張臉。”
他說着,再次輕擡右手,白皙指間握着一個眉筆,往自己的眉毛上描繪着。
顏天真:“……”
這位仁兄看上去比她還愛美。
“姑娘,聽我手下的人說,你是個絕色的美人,不知我能否有榮幸瞧一瞧你的真容?若是我看了滿意,便多送你幾樣新品。”
男子說着,放下了手中的鏡子,轉過了頭,衝着顏天真輕揚嘴角,“我這眉毛畫得好看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