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金色的華光剎那而出,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量沒入了紅雪與九妖的體內,將他們仙種封印,然後被兩個天規軍押解着去了天規堂。
黃鶯兒見秦浩軒一直看着這些人離開,眸中光芒閃動,她輕輕一笑:“我瑤池規矩大,卻並非不通人情,此事九妖佔理,你不用擔心,不過如真的放心不下,完全也可以跟過去看着。”
“九妖性情衝動,我還是去看看吧。”秦浩軒衝黃鶯兒道。
“那我們就要分離了。”黃鶯兒說着,伸出纖纖玉指,“借秦老祖身份牌一用。”
秦浩軒大方的將那玉簡拿了出來,黃鶯兒指尖一動,一抹無害的靈氣沒入其中:“這是我洞府的住址,若秦老祖有空,願與你一談道法。”
與黃鶯兒分開後,秦浩軒直奔天規堂而去,他速度極快,很快就趕上了天規軍,因爲也算事發的現場證人,便被帶入了天規堂中。
天規堂很大。
天規軍帶着秦浩軒等人來到了一片綿延的高山內,一入其中便感覺到嚴肅而有序的氣氛,層層殿閣以一種森嚴的氣勢從眼前鋪伸開來,根據身份牌中對天規堂的描述,入目所見的三座高山,還只是它審理犯人的執審殿,至於刑法殿,獄牢殿以及專門鎮壓魔物的萬惡禁地,還在更後面,極目所望,雲層翻滾,不見盡頭。
九妖與紅雪之間的事,放在瑤池閣中不過芝麻綠豆般的小事,自然用不着堂主出面,他們被帶到了一座偏殿之中,由執法弟子林長風審理。
說是偏殿,建立的仍舊高大,紅色的琉璃瓦,不知多少萬年的古木房樑散發着歲月的氣韻,殿堂內審訊的器物一應俱全,三個天規軍將人送到後便離開了,由執法殿弟子接手。
執法弟子林長風年紀不大,但神色肅然,他坐在大殿內,自有一份莊嚴法度,秦浩軒心中再生感嘆。
“你們罔顧門派立下的規矩,於鬥法臺外行兇,起因爲何?”林長風朗聲問立在殿內的紅雪與九妖。
“他這頭小畜生陰我!”紅雪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搶先開口,“而且他不顧念同門情義,執意要取我三滴精血!如此心性狠毒的賊子,理應逐出門派。”
“臭狐狸,你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大了!”九妖怒目而視,然後對林長風道,“執法掌事,鬥法臺比武之前我們有賭約在先,贏輸如何說的明明白白,但這狐狸輸了卻不認帳,還最先出手傷我,現在又狡辯不止,理應重罰!”
“小畜生,就算我輸了又如何?你就敢抽取我精血嗎?”紅雪氣氛的眼睛微微發紅,兇意迸發。
九妖冷冷一笑:“如果這次輸的是我,你會不會搶走我的賭注?”
紅雪稍一怔愣,她想起了那株九葉紅珠草,若是她能贏了……
“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東西拿走!”九妖徒然提高了聲音,“我爲何不能取你精血。”
“你!”
……
在紅雪、九妖你來我往的針鋒相對中,林長風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一敲桌子,問:“在場的有證人嗎?”
“自然有證人。”九妖回答。
紅雪眼睛轉了轉,瞥了九妖一眼,也道:“有證人。”
林長風:“那就將證人喚來,聽取他們的證詞,再做判決。”
紅雪嫣紅的嘴脣微微勾起。
九妖冷冷看了紅雪一眼:“證人是有,但他們怎麼可能會因爲我去得罪天狐老祖。”
紅雪緊張的表情漸漸放鬆了下來,對九妖嗤笑一聲。
天狐老祖身上擁有遠古時代九尾神狐的血脈,天賦絕倫,手段狠辣,在瑤池閣中地位甚高,更是出了名的護短,沒幾個人願意去惹。
那些鬥法臺前的弟子們雖然並非普通弟子,但也絕不會爲了一頭九妖而去得罪一個天狐老祖的。
“這可就難辦了……”林長風看着大殿中的兩個人,輕聲說道。
秦浩軒看着陷入沉默的九妖,輕輕笑了:“哪裡難辦?我是證人。”
下一瞬,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秦浩軒的身上。
“你參與了整個過程?”林長風問。
秦浩軒點頭。
九妖愣愣的看着秦浩軒。
看着秦浩軒,紅雪恨得牙根癢,她滿是威脅的說道:“秦浩軒,我們古教的事情,不是你這種外人能夠摻和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後果再開口。”
秦浩軒長身玉立,姿態如長存萬古的青松柏樹,自有一番超然氣度,他淡漠的說:“我秦浩軒,最不喜歡的便是被人威脅。”
“作爲證人,你看到了什麼?”林長風鋪開身前的玉簡,問道。
“我看到在鬥法之前他們立下賭約,而鬥法之後她敗了,卻即刻毀約甚至對九妖出手,對於這樣言而無信的無賴弟子,不知道貴教會怎麼處理呢?”秦浩軒輕描淡寫的回問。
林長風記錄完之後,擡眸對紅雪道:“既然有約在先,必要履行你的承諾,身爲古教弟子,卻做出毀約傷人之事,着實可惡,當即宣判你信守承諾!”
執法殿宣判令一出,兩側執法弟子上前聽令。
“取她三滴精血。”
刷!
紅雪腳下登時現出一道陣法,將她牢牢捆住!
“不!我是天狐老祖座下弟子!天狐老祖的弟子!你怎麼敢!”
紅雪滿心的恐懼與憤恨,竭力掙扎卻無濟於事,整個人被陣法完全控制住!
林長風無論是修爲還是資歷,連紅雪都比不上,更別說那掌教見了都會給幾分面子的天狐老祖。但這一刻,他擡起頭,冷淡而肅穆的看着紅雪,不卑不亢的說道:“那又如何?這裡是天規堂,即便天狐老祖來了,也需講規矩,更何況他座下弟子?”
在這一刻,秦浩軒愈發真切的感覺到古教內森然制度的力量,即便身居上位者,也必須遵守。
修士隨脫離凡人,卻沒有脫離凡心,他們不是神也不是仙,做不到心無雜念,他們有七情六慾,有喜怒哀樂,會去計較各樣的利益得失,這一切都有可能會是禍亂的根源。
而古教內這歷經長久歲月留下的規矩,限制着古教弟子把橫專權,卻也護佑着這個教派能長存於世。
古教,當真是無法想象的存在。
陣法內光芒大作,一抹比紅雪身上長袍更濃的顏色徒然出現,她慘叫一聲,赤色華光從她心口處迸射而出,在華光中,三滴紅豆大小的血珠瑩瑩如玉,散發着燦燦光芒,濃郁到令人不適的血香氣剎那之間充滿了整座大殿。
三滴精血在陣法指引下飛出,被林長風用刻滿了道紋的玉盒盛裝好,送到了九妖的手中,整個過程十分利落。
九妖捧着玉盒,擡頭看向紅雪。
失去三滴精血的紅雪,再也無法維持人形,化出了狐狸真身,不過普通狐狸的大小,她毛色黯淡無光,神情垂喪,又滿心悲憤。
“案結。”林長風宣佈,“你們可以離開了”
話音落下,困住紅雪的陣法消失,封印他二人的道法也隨着消弭。
紅雪取出靈藥,大把大把的服下,才堪堪化出了人行,她顫巍巍的站着,低啞卻狠厲的對九妖與秦浩軒說道:“今日之仇,不共戴天。你們給我等着!”
“我怕你這掉毛的狐狸嗎?”九妖毫不客氣的說道。
紅雪深深看了他們一眼,那濃烈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她攥緊的手指縫隙中流出絲絲血液,被掌心疼痛提醒着理智,她才轉身離開。
既然完事了,秦浩軒與九妖自然也不會在這天規堂久待,他們隨後離開。
走在白玉鋪就的大道上,九妖將玉盒收了起來,面上並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反而憂心忡忡:“我這次是闖大禍了,而且還把你拖下水了,不過,等那災禍來的時候,我會一個人撐着的。”
秦浩軒有些奇怪的看了九妖一眼:“若是以前,面臨這種事情,你早就偷奸耍滑的躲在我身後了,怎麼現在要一個人往前衝了?”
九妖笑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灑脫的說:“這些年我在四方城,把能享的福都享了,好酒好肉好女人也都有過了,現在我最大的仇也報了,我這一生啊,夠本了。”
秦浩軒聽着九妖的話,但笑不語。
九妖轉頭看秦浩軒,他想了一會,纔開口道:“我在四方城的時候,跟很多人打聽過你的消息,說實話,我非常羨慕你,有仇就報快意恩仇,你擁有無所畏懼的風骨,但我沒有。我太軟弱了,前半生永遠都是謹小慎微委曲求全,活得太憋屈,經過今天這事,我才明白,有些事是必須去做的,哪怕要付出生命。人不能太對不起自己,否則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清風從身邊拂過,九妖一字一句出自肺腑,真摯而熱烈,秦浩軒聽了,對大道竟然也生出了絲絲感悟。
“事情已經發生,就不要憂心太多。”秦浩軒對九妖微微一挑眉,“只要你不主動作惡,我還是會保你的。”
九妖心中涌起暖流,即便是曾經的主人也從沒有爲他出頭,可是現在,有人對他說,我會保你。
“嘿嘿……好!”九妖昂起了頭,大笑着,“我不會再躲你身後了,真發生什麼,我要跟你並肩作戰。”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往秦浩軒的住處走去。
……
紅雪被抽取了三滴精血,修爲大退,體內靈氣翻涌,她臉色慘白,形容狼狽,再也沒了以前的囂張與傲然,本應該立刻修養纔對,可滿腔的怒火燒的她理智全無,只草草服下靈藥就朝天狐洞飛掠而去。
天狐洞位於普光閣西面,佔據了一片遼闊的山丘,這裡密林遍佈,山巒起伏,溪水淙淙,有很多未開智的靈獸穿梭其中。
狐狸天性喜歡羣居,天狐妖獸的洞府很大,裡面如迷宮般錯綜複雜,甚至有的妖獸爲自己修建了庭院深深的宅子。
紅雪一路前行,她趟過溪水,穿越密林,飛掠過數重山巒,來到一座氣相奢華的山洞前,這裡栽種着數萬年的綠竹,風影簌簌,靈氣精純而充裕,有無數複雜而古奧的陣法分佈周圍。
紅雪跪在山洞前幾十丈出,悽悽慘慘的哭泣着,一聲聲呼喚着天狐老祖的道號。
良久,那看似渾然天成的高山轟然中開,在飄蕩的竹葉中,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從山中一躍而出,它的毛髮比燦爛陽光下的白雪都要閃亮,五條蓬鬆柔軟的尾巴如白雲般飄在身後,一舉一動優雅而貴氣天成。
紅雪看着來人,悲慼的面容帶了幾分喜色:“枯月長老!”
“你的事情我已知曉,老祖正在閉關,不可能因爲你的這點小事而驚動。”
枯月長老一躍來到了紅雪身前,她全身綢緞般的毛髮隨微風輕輕拂動,聲音似雪水般清泠悅耳,但內容卻令紅雪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