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微微因爲一夜的靈感爆發,直接熬到了天亮,將將寫完了一個大致的輪廓,有一些還未想到的地方做好了記號暫時略過,饒是如此也有一萬多字。要知道她平時寫擅長的懸疑推理劇本也要寫個一週方纔有這個字數,足見她昨晚頭腦風暴到了什麼地步。
她伸着懶腰,把這個劇本發給了袁依依,外邊天光乍破,新雪連綿,肉眼可見的地方几乎都覆上了厚厚的白雪。路微微打開陽臺玻璃門,呼吸着新鮮空氣,頗爲滿足地感知着周圍一切。
沙發上還躺着人,謝飛昨晚彈完吉他之後就直接睡在沙發上了,她貓着手腳,小步挪了過去。一模一樣的五官,唯有眉眼間的一點氣息截然不同,不知道是否做了噩夢,以至於那眉頭都皺了起來。
她忍不住想要將其撫平,然而手才放過去,沙發上的那人已經醒了。路微微有些緊張,興許是謝之臻回來了呢,然而熟悉的眼神出現在她眼前,謝飛看出了她的遺憾,問道:“你不想我出現?”
路微微哪裡敢說這種話,不住地搖頭。謝飛坐直了身子,淡淡道:“諒你也不敢。”
路微微熬了一宿,正困呢,可是今天白天還有課,還是特別嚴格的專業課老師,不能翹課。她只能強打精神,卻架不住謝飛支使她去弄早餐。路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問了句,謝飛卻不是開玩笑的,他不忘催促道:“快點兒。”
可憐剛通宵完的某人長嘆了一聲,趕緊去了廚房,隨意地弄了一點點兒速凍水餃和水煮蛋。她的手藝不賴,謝飛還誇了聲,路微微想要知道謝之臻何時回來又怕惹惱了謝飛,掙扎了十分鐘才決定說話。
“我能不能知道你和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路微微小心翼翼道。
她原本想等謝之臻出現的時候再問,可一夜過去了,謝之臻遲遲沒有出現……
謝飛不爲所動,不過也沒有生氣,到底吃人嘴軟,只是輕飄飄地看了眼充滿求知慾的某人。
路微微摸不準情況,思量了幾秒,小聲道:“謝飛,飛哥,哥哥,你就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撒嬌是她壓箱底的辦法,要是這個也沒用,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不過她鮮少撒嬌,經驗不足,只能儘量從稱呼上顯得親近一些。正咬着一顆水餃的某人擡頭,垂眸看着她。
路微微後腦發毛,竟然嚇了一跳,趕緊道:“我不問了。”謝飛之前隱藏了身份可能還有所顧忌,現在身份面具都摘下來了,要是自己惹惱了他,不得被狠狠修理一頓嗎?
謝飛輕輕搖頭,淡淡道:“你再喊一句哥哥我聽聽。”
路微微嗆了口氣,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也放下了,更有些納悶,謝飛就算摘了面具也依舊皮厚。
“哥哥,你就告訴我好不好。”路微微耳尖泛紅,輕聲說道。
謝飛放下勺子,拿起一個雞蛋,在餐桌上敲了敲,蛋殼碎裂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那個人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從小到大都聽從着他爸的安排,什麼也不能隨着自己心意做,只能按照既定的那些步子,一步一步地按照他爸的安排走。那個人也的確做到了,甚至比想象中的還要優秀,這讓他爸覺得很有面子,但就算是這樣子,也不過只是得來一句應該如此而已。”
“他曾經也想過,跳出這籠子,可是他沒有勇氣,他只不過是個懦夫,所以啊,他做不到的事情自然就由我來做。我不像他一樣,我會把那些不能做的事都做一遍。但是那個人卻一直和我搶奪身體,還去找心理醫生探尋我的存在。”
謝飛雖然是說給路微微聽,卻像是在回顧自己的過去,他對自己理解很深,在心理醫生眼中,自己是第二人格,是一種精神疾病所導致的存在。心理醫生都想要去將他“消滅”,謝之臻也討厭他,但他卻更討厭謝之臻。明明是那樣懦弱且毫無勇氣的人,憑什麼可以將自己試作附庸。他言語冷淡,哪怕現在,也沒有掩飾對謝之臻的深刻厭惡。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出來,也因此,面具樂隊的演唱時間纔不固定。也唯有到了今年,他出現的頻率方纔高了一點兒,而也許是因爲謝飛和謝之臻兩人互相討厭,他們都對方的所作所爲都不清楚,也因此,謝飛才直到昨晚方纔知道路微微喜歡謝之臻。
“往常來說,現在應該是他出現的時候,不過他既然不見了,我想,也許是他放棄了,終於不願意掙扎了。”謝飛眼中浮現一絲嘲諷,也像是一種對手放棄後的輕蔑。
路微微聽得入神,一動都不敢動,又或者說,她猜到了第二人格這種情況,卻沒有想到兩人會如此的厭惡對方的存在。而謝飛存在的頻率越來越高,是不是說謝之臻在逐步的“消失”?也許沒有到這個地步,可這個可能也許存在。
謝飛敲了敲桌子,路微微方纔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手上的雞蛋蛋白都已經沒了一半了。
“原來……是這樣啊。”路微微輕聲回道。
謝飛深深地看着對方,直白道:“你想他出現嗎?”
路微微在這件事上無法說謊,她喜歡謝之臻,當然希望謝之臻可以出現,只是謝飛也是她很好的朋友,更是曾經的戀愛老師,她也不希望對方消失。這樣一個命題出現在了眼前,讓人難以作答,而在這個時候,方然打電話來了。
謝之臻的手機在桌上,謝飛完全不打算接聽,路微微無奈只能她自己接電話了。方然聽見路微微的聲音之後,雖然詫異,卻牢記秘書本分,沒有八卦,只是詢問路微微謝總在嗎。
路微微看着謝飛事不關己的表情,咬牙,回了句還在睡覺。方然表面波瀾不驚,實則內心火山爆發,聲音下意識地小了一點兒。“那路小姐,麻煩你提醒一下謝總,十點公司會召開中層會議,讓謝總務必趕到,之後還有……”
方然說完公事,還想要打聽點別的,卻又不好意思,只能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
謝之臻今天要上班??!還要開會!
可是謝之臻不在啊!
謝飛聽見了電話內容,他並不在意,反正他是不會去參加這種無聊的會議的,他吃完最後一個水餃,伸了個懶腰,不顧路微微的眼神,準備回房間補眠。
路微微咬緊下脣,現在這該怎麼辦?